第一章 大师

病床上躺着一个人,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有着一张非常精致的面孔。下一刻,白布缓缓盖了下来,蒙住了年轻人的身体,最后盖住了他的脸。

再也压抑不住的哭声充塞了整个病房,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扑到病床上,死死抱着那个年轻人,口中大叫着:“儿啊!我的儿,不要啊!你不要离开妈妈……”

旁边一个中年男人脸色铁青,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扶一下那个妇人,然而最终他缩回了手。

“刘先生,刘太太,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顺变。”

两个医生一脸沉痛地点头示意,然后带着护士们离开了病房。

中年男人脸色不停变换,手背上的青筋鼓动个不停,似乎有什么事情让他非常难以抉择。那妇人凄厉的哭声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中年男人咬了咬牙说:“请大师来,我答应你们的条件!”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打扮很奇怪的人从房间角落走了出来,其实这个人一开始就站在病房里,只是如果他不主动站出来,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忽视这个人的存在。

“请您在这里签字。”

那个奇怪的人声音异常沙哑,就好像生锈的刀子在破烂的锅底刮过一样,他把一份文件递到了中年人的面前,拿文件的手稳如泰山,不见一丝颤动。

中年男人倒也有几分杀伐果断的意思,一旦做了决定就不再犹豫,他拿起笔飞快的在那份文件上签下名字。

“不要让我失望,否则就算我签了字,你们也拿不到任何好处,你知道我能做到这一点。”

声音沙哑的怪人没有理会中年男人的威胁,他转身离开了病房,房门关上的一瞬间,中年男人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他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雍容的妇人虽然心伤儿子的死,但她并没有彻底失去理智,对于丈夫所做的事情她都看在眼里。因此当中年男人瘫倒在地的时候,妇人急忙过去搀住了他。

“京山,你没事吧?那些人……那些人古里古怪的,你答应他们什么了?”

“阿珑,我……他们说有法子让雨生活过来,不管有什么古怪,我都要试一试。”

“什么!京山,你说什么?”

“嘘,小点声……”

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风吹动窗帘,映出窗外黑漆漆的天幕,一颗星都没有。

一辆不起眼的轿车来到医院地下停车场,车门打开,一根黑色的拐杖先伸出来拄到了地上。这根拐杖和地板接触的瞬间,停车场里的照明灯忽明忽暗滋滋作响,片刻之后才恢复正常。一位老人拄着拐下了车,虽然头发花白身形佝偻,但走起路来倒十分迅速。没有人引路,这老人自然而然就知道该去往何处,不多时他就来到一间病房门外,就在他刚刚站到门口的时候,病房的门也打开了,仿佛那门长了眼睛,一直都在等着这位老人一样。

老人走进病房,里面有三个人,严格来说是两个活人,一个死人。

刘京山看了一眼突然走进来的老人,皱了皱眉头说:“这位老先生,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的尸体就躺在病床上,久居上位的刘京山此时犹如一座将要爆发的火山,他眉头一皱,自然就有一种让人心惊胆战的气势。然而老人对刘京山视而不见,对他的话理都不理,径直走到了病床边上,伸手掀开白布,露出了下面的尸体。

刘京山大怒,拳头一握就要发作,这时那个声音沙哑的怪人不知又从哪儿冒了出来,这个人真的神出鬼没,谁也没注意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但他一出现就站在了刘京山的身边。

“这位就是大师,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他就可以了。”

“什么?他就是大师?”刘京山诧异地问道,虽然人不可貌相,但这也太离谱了吧?据说能够沟通九幽召唤游魂的通灵大师,就是这么一副普通的样子?不用穿个什么大袖飘飘的奇装异服,然后再拿个造型古怪的法器之类的东西吗?

怪人听懂了刘京山的潜台词,但他并未解释什么,只是伸手往门外一指:“请您和夫人到门外等候,大师施法的时候不能有外人在场。”

“我怎么能算外人?那是我儿子!”刘京山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挥舞了两下拳头。

怪人冷冰冰地说:“除了大师自己,其他全是外人。”说完这句话之后,似乎觉得这样有些过于生硬,他又接着说:“如果你还想救你的儿子,那就配合一点,反正你儿子已经死了,再糟糕还能怎么样呢?”

或许怪人是想安慰一下刘京山,不过他的表达方式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幸好刘京山听懂了怪人的意思,他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所谓大师,然后拉起旁边的妇人,不顾她的挣扎和反对,转身离开了病房。怪人也随之离去,走出之后还轻轻把病房的门给关好。

房间里只剩下一具年轻的尸体,还有一个所谓的通灵大师。

大师站在那里,没有做任何动作,房间里寂静无比。渐渐地,仿佛有一丝呢喃声响起,刚开始的时候声音还很小,几乎细不可闻,然而片刻之后声音突然放大,整个房间都被那声音充塞了!可是声音变大了,却依然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只是听到这个声音,就会让人莫名其妙的打冷战。

病房外的刘京山夫妇焦虑不已,刘京山城府颇深,还能压得住心头躁动,他的太太薛珑儿则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来回走动,若不是那个怪人像一堵墙般挡在门口,她一定早就冲进去了。

“京山,”薛珑儿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雨生他……他真的可以活过来吗?”

人死怎能复生?薛珑儿是根本不相信有复活这回事的,但是内心深处而言,她又极度希望自己是错的,她无法接受自己唯一的儿子就这么死去,但凡有亿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想要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