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南归
朝阳染红了天际，霞光也披上了一层华丽的外衣，散发着一丝从未有的安宁与寂静，北方初秋的早上是带着丝丝凉意的，天空中更是飘起了点点雨滴，这丝凉意也让刚刚到站在火车上一夜未睡的叶水和3K两人清醒了很多。
“分头找！”
一落地，两人就马不停蹄的跳上了出租车。
“师傅，麻烦你去最近的第一人民医院。”叶水一上车就焦急的说道，在昨天通过隧道之后的夜里，他不断的给King播着电话，却迟迟没有人接听，直到今天早上临到站前的十几分钟，他又尝试着拨了好几遍，依旧没人接听。
3K通过软件转给King的四十万块钱，也直到今天早上都没有收到收取的信息。
他们就在明明已经近在咫尺的一线间再度失去了King的消息。
“朝阳区大的医院足足有近二十家，分散在四百多平方公里的朝阳区的每一个位置。但最好的人民医院都集中在了从西四环路到东五环路这个范围内，所以我们就在这个范围内找起。”
3K坐在出租车上，想着昨晚和叶水商量的话语，他紧紧皱着眉头，那横眉怒目的凶神恶煞模样吓得司机犹豫了好一会才弱弱的问道：“小哥，你还没说咱去哪？”
“第二人民医院！”3K吼了一句，King的突然消失让他的心情已经恶劣到了极点。
虽刚刚是早上六点多的光景，但作为首都的北京却明显拥堵了起来，六车道宽的大马路都挤成了一疙瘩，司机们烦躁不安，喇叭声响成一片。
“吗的！这什么破地方啊！”3K忍不住骂道，他扭头看看左边，又扭头看看右边，最后看向司机，问道：“师傅，从这里到啥子第二医院多久？”
“二十分钟吧。”出租车师傅小声的答道，3K那利落的板寸和一脸的不耐烦让司机师傅以为自己拉了个刚刚出狱的血气方刚青年，而且还是个一大早就火气很盛的青年。
“那照这么堵下去呢？”3K又问道。
“四十分钟吧。”出租车师傅道。
“我操！”3K一拍车门，抬头看了看天空，乌云在一片片汇集，很快就掩盖了霞光，赶走了初升的太阳，只消来一阵风，肯定会有一场大雨，这越来越恶劣的天象让他的心情十分不舒畅起来。
“四十分钟找一个医院，叶水给老子分了七家医院要找，照这样堵下去，不得到中午也找不完啊。”3K沉吟着，朝司机摆摆手，“不坐了。”说着一把推开车门跳下车，大步向前跑去。
他这一个动作没吓着出租车师傅，但在机动车道上开门下车却把旁边的车主给吓了一跳。
“草你吗的！你丫在哪下车呢？”旁边的车里探出了一个染着黄毛的青年，斜着眼瞪着大步流星的3K，或许是3K的一身穿着在他眼里看起来十分土气，他一脸轻蔑的冲着3K的背影接着骂道：“草你吗的，跑什么跑，大早上的急着去投胎呢，哪来的外地人，草你丫的，首都的素质就是被你们这一帮农民给拖底的！”
“嘭！”
一股火气在3K的身上从头烧到脚，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他的拳头也握紧，手上的青筋已开始爆起。
旁边的出租车师傅更是缩了缩脖子，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但3K却忍住了，他甚至都没有停下脚步。
“要不是老子现在有要事在身，今天先他吗废了你这一张臭嘴。”他这样想着，继续在马路上狂奔。
。。。。。。
“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可不可以帮我查询一下有没有一个叫燕南归的人的就医记录，他长得很高，很瘦，脸色挺白，蛮帅的，不太爱说话。”
已经赶到第一人民医院的叶水在导医台对着一脸微笑的小护士不断的说着，试图向她仔细的描绘出King的音容相貌。
小护士出于职业习惯上下打量着这个一脸焦急的青年，看着他满眼的血色和一脸的油腻，一下子就判断出这是个作息很不规律的人，并且让她诧异的是怎么会有人到医院里来找人，医院里的不是病人就是病人家属，这两者身上按说都没有带着被找的属性。
但小护士还是彬彬有礼的回答道：“这位先生，请问你要找的人是您的朋友吗？还是家属？是什么原因就医的？”
“我朋友，但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医院的我不知道。”叶水急忙道，边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打开相册，划到一张五人在阳光下合影的相片上，递到小护士面前指着照片上一个十分英俊却又十分忧郁的青年说道：“就是他，我朋友！”
小护士接过手机，先是一愣，暗自道：“好帅的小哥哥啊。”紧接着彬彬有礼的对着叶水说道：“您的这位朋友是叫燕南归吗？”
“是的，是的。”
“那请您先在这里稍等一下。”小护士说着快步向办公室走去，叶水则一脸焦急却带着希翼的等待着，朝阳区那么大，医院也那么多，他不知道用这么个笨办法能不能找到King，但除了这个笨办法，却根本没有别的办法能打探到King的消息。
现在他只期望自己推测King的因为生病才会用到那么多的钱是正确的，也期望King是用他自己的姓名来登记就医的，否则这茫茫的人海中，要想找到他实在是无异于大海捞针。
小护士很快去而复返，但当叶水看到她脸上失望的表情时，叶水也失望了。
“抱歉，这位先生，您的朋友并没有在本院登记就医的记录。”
“好吧。”叶水点点头，无奈的收起手机，但还是不死心的问道：“有没有可能我这位朋友并没有用他的名字来登记？”
小护士点点头，甜甜的说道：“如果不是病人自己的话是不需要登记的，也就是说您的这位朋友可能只是陪同病人的亲属。”
叶水眼睛一亮，道：“那能不能帮忙找一下？”
小护士摇了摇头，连拒绝都显示出了极高的服务水平和职业素养，“要找病人亲属的话是不可能的，首先您不知道您的这位朋友是因为什么病来就医的，单单我们医院的病类科目就有24个，病房也有一千多个，况且病人家属还是不断流动的，所以基本上没有找到的可能。”
“好吧，谢谢你啊。”叶水点点头，叹了口气，经过小护士这么一提醒，他才发觉自己的这个办法真就是个笨办法，而且还是个孤注一掷的笨办法。
叶水走出第一医院，掏出手机继续拨打着那个已经有了三十多个未接记录的电话，电话里传来的依旧是那个让他听的心神已乱的滴滴声和之后的甜美“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提示音。
叶水深深的叹了口气，阴暗的天气的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刺骨的寒意，他紧了紧背囊，忽然抬头注意到天空的乌云不知何时凝聚的已经那么厚重了，就像一层谢幕时再也揭不开的黑色幕布，也像邪魔用于吞唆人类的大网，凶神恶煞，邪风凛凛。
“King，你到底在哪啊。。。”
。。。。。。
“草你吗的，可算是到了。”3K半蹲着身子，气喘吁吁的看着眼前一街之隔的挂着金色招牌的高楼大厦——“第二人民医院”。
原本出租车师傅说的二十分钟车程的第二人民医院，在3K的一路狂奔下只用了十七分钟就到了，虽然这一路上他闯了无数个红灯，翻了无数个隔离栏，还被带着红袖章的大爷大妈追了几条街。
“进去问医生要客气一点，说King的名字，给他们看King的照片。”3K嘟囔着叶水的叮嘱，他明白这是叶水知道自己自从经过恒山县医院那一场之后，他对医生一直有个打心眼里的偏见，不管是不是认识的，只要看见穿白大褂的人气就不顺。
“哦，最后还要说谢谢。”他嘟囔着步入了医院的大厅，但一进大厅，他就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因为这个医院太反常了，大厅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没有病人、没有医生、没有护士。
在他的印象里，医院是唯一一个比菜市场还热闹的地方，这里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不管是月初还是月末，不管是年头还是年尾，不管是节假还是过年，永远都是一副熙熙攘攘人满为患的样子。
“这该不会是个快要倒闭的医院吗？”3K不断嘟囔着左顾右盼，但还是没有发现一个人影，于是他抬腿迈步像二楼走去。
二楼终于有人了，几个带着口罩的医生在快步的穿梭着，虽然口罩遮掩住了他们脸上大半的表情，但3K还是看出了这几个人脸上带着的奇异的神色，而且，他听到了从三楼传来了一阵阵的熙嚷声，这个声音他很熟悉，在菜市场看热闹时就全是这种声音，而且还是那种只有在近百人汇聚并且每个人都在小声低语时才会汇聚出这么一种每个人都在说话，却听不清任何一个说话的苍蝇嗡嗡声。
3K拔腿就往三楼跑去，漫天的乌云也涌到医院的楼顶。
他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无数的人挤在原本面积就不大的三楼走廊里，这些人有穿着病号服的病人，有穿着普通衣服的病人家属，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也有穿着制服的保安。
他的第二眼，看到了这些人目光的朝向，那是一件小小的病房，和无数个病房一样普通的病房，要说唯一不普通的，或许就是病房前面挂着那面写着“重症监护室”的板子，这个无数人谈之色变，一辈子都不愿进去的地方。
他的第三眼，看到了这些人脸上的表情，有一脸蜡黄叹着气的病人，有嬉笑交谈的病人家属，有一脸复杂的医生，也有紧锁眉头手里像是握着什么器具的保安。
3K忍不住往前挤去，他本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这么多人挨过挤过去也要很费很大的力气和时间，况且他还有要事在身，但他就是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会围着一个病房聚精会神的看着、津津有味的讨论着，而且他突然生出了一股让他十分不安的预感，那股预感告诉他现在他要是不过去看一眼，那将是他会后悔终身的事。
3K不断的往前挤着，饶是如他这么强壮的人在想在百多人的潮中分出一条路也是困难至极，而且他的周边还有很多人用不满的目光瞪着他，用手悄悄的推他，但他却一直不为所动，就那么往前挤着，像是在突破封锁线的士兵，他的目光也一直定在那间病房的门口，惊异与不安凝在他的脸上。
“挤什么挤啊，没看到这都是病人吗？中国人就是爱看热闹，你这个年轻后手年纪轻轻的大早上不去干点正经事，在这里。。。”一名抱着臂脸上带着怪异笑容的中年胖男人盯着3K，像是要展开滔滔口水开始指责他一样，但他几乎是一瞬间就闭嘴了，因为他看着他嘴中这个不无正业的年轻人脸上带着冰冷的表情，他丝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再多说一句话，这个年轻人就能用眼神杀死他。
3K终于在无数人不满的目光中挤到了门口，在他身前的只有几名不住叹气的医生和一脸戒备的保安，已经不妨碍他看清病房里的样子。
这个病房很普通，一张床，一台仪器，白色的墙漆，蓝色的窗帘，还有一杯紫色的丁香花。
可这个病房却也不普通。
一个青年静静的坐在床前，床上躺着一个女孩，她穿着蓝色的病号服，脸色白的发灰，却依旧能看到带着的浅浅笑意，她的头发乌黑浓密，一捧长长的刘海垂在额头前让她看上去十分恬静，她的手被一个静静坐在床前的青年紧紧的握着。
青年垂着头，面无表情，他看上去似在低头思考着什么问题，身上的衣着很朴素，色调全是深色，昏暗下他整个人仿佛都要渐渐融入到阴天中去一般，坚毅而不失英俊的脸，剑一般笔直的眉毛，高挺的鼻梁，修长而遮住了左眼的头发无论任何人一瞧见他都会觉得他会是一个很沉默的人。
3K的肩膀却紧急的抖动了起来，他伸出一只手，却差点吼出了声：“K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