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六十一章 生与死（昨天的梦可真郁闷）

“……………你………”

大殿里一片死寂，蓝发少年目瞪口呆的望着方正，而他身后的少女则是睁大眼睛，一言不发。

“凡人的挣扎，可笑又无知，不过也的确很有意思，这就是你们最后的选择？”

“———————！”

伴随着方正的话音落下，忽然，数道火焰从他脚下浮现，仿佛巨大的恶龙一般张开嘴巴，一口吞没了四面八方的那些死者。

看到这一幕，方正身后的少女们虽然面色微变，可是并没有上去阻止。她们也不是傻瓜，在方正刚才说出之后，她们就知道，对方明显是试图杀死她们的，只不过被方正给挡住了而已。虽然说在这个地方死去并不是真的死去，但是………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作为死人而活的啊！

“巫拉，快离开这里！”

看着火蛇肆虐的大殿，蓝发少年急忙一把抓住坐在王座上的黑发少女的手，试图带着她离开，然而他还没有迈开步伐，只见熊熊燃烧的火焰就已经彻底包围了整个大殿，与此同时，方正缓步的走了上来。

“说出你的选择吧，巫拉小姐。”

“…………………”

“哦，你不用担心，如果你是害怕你的力量的话，我已经把它抹消了。”

“什………么？！”

这一刻，蓝发少年似乎听到了什么无法接受的消息般，瞪大眼睛，看着方正，而方正则冷冷一笑。

“很有趣的神话故事啊，神明赐予了公主殿下死亡的力量，消灭她的敌人？凡人总是喜欢把任何不着边际的事情都归于神明，那么既然如此，这股力量被我收回也没什么不妥吧。”

方正举起右手，在他的手指尖，一团黑色的雾气缓缓的旋转着。

“这不是你所应该拥有力量，小丫头，现在，说出你的选择吧。”

这一刻，无与伦比的威压骤然降临，无论是黑发少女，蓝发少年，还是方正身后的众人，以及在四周拼命试图躲避火焰的死者，这一刻都停下了动作，他们瞪大眼睛，注视着那熊熊烈焰之中的身影，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那不是因为崇敬，而是因为畏惧，是本能的感应到了远远在自己之上的存在爆发威势，如同蚂蚁察觉到了一个人伸出手指来轻而易举的要将自己捻死时的惊恐与畏惧。

这就是神明。

蓝发少年想要说话，但是他哪怕拼尽全力，涨红了脸，也无法发出一点儿声音，而黑发少女———巫拉则是睁开那双湛蓝色的眼眸，盯视着方正，片刻之后，她才低声说道。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这座城市的统治者，你有责任决定这些死者的未来，而且………是你把他们变成这样的，不是吗？”

“住口—————！！！”

蓝发少年几乎是疯了般的大吼起来，而方正则盯视着巫拉。

“我想，你自己也有察觉了吧。”

“……………是的。”

面对方正的目光，巫拉缓缓的低下头去，而听到巫拉的回答，蓝发少年惊讶的望向她。

“巫拉，你………”

“我知道，自己似乎和别人不一样，我似乎拥有某种力量，但是具体是什么我不太清楚，今天………直到现在，从这位神明大人这里说出时，我才知道………”

说道这里，巫拉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然后睁开。

“我………是杀了人………？对吗？”

“不，不是你的错，巫拉！”

蓝发少年拼命的想要伸出手去，但是他此刻光是说话就已经竭尽全力。

“是我们，是我们利用了你的力量！这不是你的责任！是我们利用了你的力量，消灭了那些试图毁灭欧斯塔的人，并且让他们成为了我们的同伴，这一切都是我们做的！是我们做的！！”

“拥有力量者，背负责任。”

然而，面对蓝发少年的怒吼，方正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依旧盯视着巫拉。

“这座城市，欧斯塔所有的住民，一百二十万人，都是因为你而变成死人的。确切的说，就是你杀死了这一百二十万人。所以，你来决定他们的未来是最合适不过的，因为，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义务。”

“…………………”

听到这里，巫拉沉默片刻，接着再次望向方正。

“神明大人，我想请问，变成幽灵………是什么意思呢？”

“简单来说，就是灵体，会维持死者生前的模样，但是不能够见到阳光，而且只能够在黑暗里生活，他们会带着冰冷的寒意，无法与活人共存，活人也无法触摸到他们。因为这种寒意会侵蚀活人，如果长时间留在幽灵身边的话，就像是一个人一直待在冰冷的地窖里，早晚会死，当然………程度不同就是了。”

“那么，如果齐科利变成了幽灵的话，是不是我再也无法触摸到他了？”

一面说着，巫拉一面望向身边的蓝发少年，那似乎是他的名字。

“差不多就是这样。”

“那么………神明大人，您可以把我也变成幽灵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巫拉！”

听到这句话，蓝发少年顿时大喊起来，然而巫拉却望着他。

“你想死吗？！！你要让我看着你死去吗？！”

“但是，事实不就是这样吗？”

“………哎？”

“我和齐科利是不同的吧。”

巫拉看着蓝发少年，自顾自的开口说道。

“从小时候我就发现了，齐科利呢，一直都是这样，其他人也都是这样，但是我不一样。我记得很清楚，自己原本只是小小的一个小孩子，但是每天起来，我的身高都会变化，以前，我才到齐科利的腰那么高，但是现在，我只比齐科利矮一点点。”

“…………………”

从小被死人养大的少女，完全没有外界的常识，和其他人不同，自己的身边没有陪着自己一起成长的人，不会有同伴和她比谁长的高，也不会有人在过了段时间后来见面，然后说你比以前变的漂亮了，一切都是一成不变。自己所见到的人，所遇到的人，身边的人，一切的一切，永远都是这样，但是只有自己不一样。

如果这样还不产生疑问的话，那就不仅仅是天然了，估计是个傻子吧。

然而，眼前的少女，明显要聪明的多。

“我知道我的眼睛能够对人产生某种影响，而且我也知道你们在拼命向我隐瞒这件事，只是我一直不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不过我觉得，即便是这样也无所谓，既然大家不希望我知道，那么我就算不知道应该也没有关系吧。”

“…………………”

听到这里，方正身后的少女们目瞪口呆，艾也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巫拉。

“说实话，在现在这个世界，杀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其实还不是很清楚，就算神明大人这么对我说了，我也不是很理解。但是，有些人松了口气，有些人则叹了口气，原本拿着武器互相厮杀的人停止了争斗，来到了欧斯塔，也有人选择前往荒野。但是，每个人都露出了得到解放一般的表情………”

一面说着，巫拉一面望向方正。

“神明大人，我的存在………死亡，是不好的吗？”

“那是怯懦。”

方正默默的给出了回答。

“凡人试图逃避秩序规则时的怯懦，当然，每个人都会有各自的理由，但是生老病死是秩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个世界没有天真到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而不付出代价，想要活下去是任何生物的本能，逃避死亡也是一样。归根结底，他们想要获得的是永恒，但是，这个世界不存在永恒。万物都会有消亡的那天，死亡就是为了让他们明白这个道理的，而不是让他们继续逃避下去的借口。”

说道这里，方正指向眼前的蓝发少年。

“如果我现在在这里烧了他，你会有什么感觉？如果你不明白，那么我就说的更明白一些，你将再也见不到他，他不会再对你说话，对你微笑，你们不会再有未来，你的呼唤不会再得到他的回应，他会永远的消失———这才是真正的死亡。”

方正每说一句话，巫拉的表情就会变得痛苦一分，她伸出手去，按住自己的胸口。

“这就是………死亡吗？”

“没错，死亡本来就是这样的东西，将死人与活人分开，双方阴阳两隔，永不相见。”

“这………未免太痛苦了吧！”

“但是，正因为恐惧这种痛苦，所以才会更加珍惜对方的存在，不是吗？”

“……………哎？”

“想着有一天或许对方会忽然消失，忽然死去，这样难道不应该珍视和他在一起的现在吗？然而变的不死之后呢？感情还会这么纯粹吗？十年，二十年或许没问题，一百年，两百年呢？因为双方彼此都死不掉，到了那个时候，还会彼此珍惜对方吗？”

说道这里，方正呵呵一笑。

“不过你毕竟也只是个小丫头，还不到这个时候吧，也许等你活上几百年，就会有切身体会了，那么现在………做出选择吧。”

“…………………”

面对方正的要求，巫拉再次陷入了沉默。

“我………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

“根本没有正确的选择这一说，很多时候，你所做出的选择或许会产生与你所想的完全不同的结果，有可能会后悔‘我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也可能幸庆‘还好那个时候这么做了’重要的是，你做出了选择。”

“…………………”

这一次，巫拉沉默了许久，终于，她抬起头来。

“我明白了。”

通向核心区的道路一如既往的幽暗，甚至还有些冰冷，但是眼下的众人似乎都不在意这一点儿。

“方正先生真的是神明啊………”

佐天泪子走在后面，压低声音和御坂美琴她们说道，而其他少女也是一脸无法接受的样子。

“我真的以为他是说着玩的呢………”

御坂美琴也是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表情，虽然一直以来，她们和方正的关系都很亲近，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依旧觉得方正说自己是神明只是在开玩笑而已。但是，在刚才那一刻，她们却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那种威势。

那种几乎要在心底让人无法拒绝的，远远超乎寻常的威势，那不是人类所能够拥有的力量，甚至就算是食蜂操祈都不可能给人这种感觉。哪怕她再怎么操纵人心，也绝对不可能有这种程度的威压存在。

但是………还是无法想象啊！

“黑子你怎么看………黑子？”

想到这里，御坂美琴望向身边的白井黑子，下意识的想要询问她的意见，然而让御坂美琴意外的是，白井黑子这会儿却是表情复杂的沉默不语，那种表情非常复杂，以至于御坂美琴似乎还从来没有从白井黑子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黑子？你没事吧？”

“哎？啊？姐姐大人？”

听到御坂美琴的呼唤，白井黑子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儿被吓到了。”

说道这里，黑子再次望向前方方正的背影。

“没错…………只是有点儿被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