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废墟山脊

我疼得连声大叫，抡圆了双管猎枪使尽浑身解数，总算勉强将身上要命的数只墓胎鬼婴打落，与此同时刺身横扑，躲到倒塔裂岩的底下。

危急关头，葫芦和不语一同赶到，抡枪将围攻过来的数十只墓胎鬼婴扫倒一大片，趁势拽住我的手臂，三人立即连滚带爬纵身一跃，往低处的凹坑中跳了下去。

凹坑是其中一座石塔倾倒，连根拔起形成的深坑。三人一刻都不敢停留，慌忙顺著残余的乱石，爬上了斜搭向上的石塔塔身。前脚刚离开凹坑地面，后脚墓胎鬼婴便是争先恐后蜂拥而至。

在前头奔行的其他队员已经上到与这座倒塔相连的另外一座塔梁之上，他们边爬行边回头冲我们惊声尖叫，不用多想，数量庞大的墓胎鬼婴尾随而至，迟些时候，非被这群小鬼撕成碎片，活剥生吞了不可。

周围全是七仰八叉，犹如雨后春笋般的尖锥状石塔，有不少石塔倾倒之后首尾相连，纵横交错的搭接在一处，上至塔身半截之后，离地面已经有不下十几米的高度。

所幸数座石塔倾倒相连形成的路径并不算陡峭，除了横生的嶙峋怪石之外，并无其他险峻结构，在上面疾速行动，只要体力充沛，并不构成严格意义上的障碍。

身后可怖的啼哭声越来越近，当中又还掺杂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攀爬声。回头瞟了一眼，黑压压的墓胎鬼婴已经张牙舞爪的跟来，与我们只有不到一丈的距离。

仰著脑袋向上眺望，那座瘗魔神殿古塔却还矗立在很远的地方，只在朦胧的光线中露出巍峨雄浑的塔身黑影。这段距离除非长了翅膀，否则足以让墓胎鬼婴军团撵上。

此时，却听到尚子的惊叫声，我顺著稍显笔直的倒塔之身向上仰望，原来尚子踩疵了一脚，向下掉下来一截，前头的其他队员急忙调头想拉她回去，但是够不到尚子的手。祸不单行，另外一座倒塔上已追来一拨龇牙咧嘴的墓胎鬼婴。

顾不得多想，我立即大声喊道：“葫芦，蚊子，快救尚子！”

葫芦和不语听我命令不敢迟疑，拼了命的顺著倾斜的塔身连攀带爬，终于在一只墓胎鬼婴张牙咬向尚子的瞬间赶到，他俩分工明确，一人拉起尚子便走，另一人则抡枪把墓胎鬼婴打落。

枪火声再次响了起来，双管猎枪强劲的冲击力，打得一串串的墓胎鬼婴从悬塔上掉落。遗憾的是，双管猎枪虽然容弹十二发，但每次都打出两颗子弹，很快就无以为继，只能抡枪当烧火棍使唤了。

在我打光枪膛中的子弹时，赶上了葫芦他们三人。此地有四座倒塔的塔尖相连，有三座塔身之上无不涌来蚂蚁一般的墓胎鬼婴军团，只有一座斜刺向上，通往远处的瘗魔神殿古塔，一旦墓胎鬼婴断了这条路径，我们势必落入它们的包围圈中。

时间急迫，赶紧让葫芦和不语拽起尚子往上攀爬，我则垫在最后，拼命的抡枪同墓胎鬼婴周旋，为队员们打掩护。

就在边战边退杀红眼的时候，底下忽然响起厚重感十足的磕碰声，一朵朵巨大的火花从黑暗里闪现不绝。我暗叫不妙，这些石塔倾倒之后，承重不稳，又进入了新一轮的崩塌。

脚底下忽然传来一阵阵的颤抖，这座石塔上的我们四人相顾无言，然后急忙趴在了塔身岩石上，闭紧了双眼，双手抠住缝隙凸石，准备迎接塔倒地摇的变故。更为猛烈的撞击随即如期而至。

一时间，地动山摇，天旋地变，伴随著倾泻飞打的尘浪，耳中充满嗡嗡的风逝漂泊之声，感觉整座塔身都翘了起来，不停地摇晃，险些将上面栖身的我们给甩脱。无数的墓胎鬼婴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颤抖，纷纷从高处坠落，淹没在浓墨般的黑暗之中，空气中回荡著它们犀利刺耳的啼哭声。

不知道这一响动持续了多长的时间，只觉得脑中还不停地旋转，晕得厉害，直到动静越来越小，我才睁开了眼睛，大口的呼吸之后，向四周扫视。

整个瘗魔神殿石塔尽数倒塌，只有那座封埋鬼母眼魂的古塔依旧矗立在原地，似乎是在俯视陷入废墟的一切，显得那么的苍凉而又那么的宏伟，透出了丝丝的古老气息。

队员们的呼喊声掩盖了崩塌的最后余音，我从地面站了起来，调整头盔灯以及聚光手电筒环顾四周，群塔覆灭形成的废墟山脊，让人瞬间便看到了沧海桑田的遗迹，内心深处一片波澜。

我们所立身的这座石塔两端断裂崩塌，只有中间这段保留了下来，此时正被山石高高的悬在半空中，不仅与对面的钟教授他们相隔了十几米的距离，而且也阻断了墓胎鬼婴来犯的路径。

底下深处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唯有墓胎鬼婴的啼哭声依旧盘旋不散。这遭死里逃生让人神思有些恍惚，直到葫芦、不语和尚子三人站到我旁边，一同俯视底下的残岩断石，我才回过神来，冲著他们挤出劫后余生的笑容，总算松了一口气。

我为这次的幸免于难暗自庆幸，沿著古道两旁的石塔之前有过小范围的崩塌，而后续群塔倒塌离此地较远，引发的一系列震动虽具摧枯拉朽之力，但中间有古道这个不小的缓冲带，波及到这里时，力道因此减弱了许多，余波只震断了我们所立身的这座石塔，并未造成彻底的毁灭，否则一百条命都未必能躲过此劫。

众人无不灰头土脸，见一切恢复平静，在葫芦的仰天狂笑的渲染之下，队员们都是跟著放开了欢呼，笑著笑著，眼泪却夺眶而出，当时的心境任何语言都无以表达，只能用笑中带泪来形容。

在断塔残岩上休息了几分钟的时间，同对面钟教授他们取得了联系，队员们有惊无险，并没有伤亡。于是准备布置绳索过去，然后踏废墟山脊攀爬上一段距离，即可触摸到山脊顶端雄浑壮阔的瘗魔神殿古塔。

我发了一圈烟，自己点上火巴扎起来，看著葫芦和不语布置登山绳。哪知看到尚子遥观周围，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是忧，总之显得很不自然。

不等我询问情况，尚子便小跑到我旁边，讲道：“默默，你有没有发现古蛇和墓胎鬼婴有联系……”

经尚子如此一说，我才想起来，当初古蛇能召唤墓胎鬼婴，说明这两者有某种关联，而且在我们逃命的时候，隐隐约约见到墓胎鬼婴扑到了古蛇那里，却也不撕咬吞食古蛇，反而想要救被石塔压身的古蛇，这点实在不同寻常。看来我们当时逃生心切，忽略掉了什么。

现在来不及去想这些问题，葫芦和不语已经将登山绳牵引至对面，招呼我和尚子尽快从断塔上过去。相互闲扯了几句，四人便分先后溜索至对面。

此时我脑海中却闪过一个念头，不过这个想法或者是推测一闪而过，一时我没能抓住，留在最后的我帯著疑问拽住了绳索。

怎料，刚滑到裂口的中间，忽然从地下冲出一股冷风，这风势来得十分古怪，起初还是吹力，紧接著便形成了吸力，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吸气入腹，要将我倒拽下去。

绳索被拽得往下坠，形成一个绳凹，吊扣便停留在绳索的凹陷位置，两端都无法移动了，我被吊在了半道上。

队员们见此景象知道有事发生，七嘴八舌的叫我小心，然后慌忙冲底下照光。只见黑暗的废墟山脊断裂深处中有个血淋淋的庞然大物蠕动不休，传来轰隆轰隆的拖拽声。

没等看清所来究竟是何物，那股强劲的倒吸之力便再次形成，我连著头发甚至是衣裤无不往下拉，绳索险些给绷断。葫芦和不语、NELSON立刻装弹向下开枪射击，希望将藏在底下的怪东西打退。

可惜事与愿违，只见黑暗中蹿起一条粗壮的巨蛇，在半空中张开了裂成“一”字形的血盆大口，原来是那条古蛇。想必这厮之前被石塔压身并不致命，后续的崩塌使它挣脱了重石的压身束缚，此际得脱要来跟我们来个彻底的清算。

眼看古蛇巨口近在咫尺，我立刻摇绳一荡，身子来个空中疾速漂移，差点没把双腿踩进古蛇的口中，那古蛇的毒牙几乎是贴著我的鞋板划过。

这招显然不可重施，荡回来就得落入古蛇的口中，我所能做的只有听天由命了。古蛇落下去之后，很快便会发起第二轮的攻击，这次它势必用尽全力，争取一举将吊在半空中的我吞入腹中。

“老默，你的手雷他娘炸粪坑用的吗……”

“默默，手雷……”

“许连长，手雷……”

所有队员都提到了“手雷”这个名词，我脑中满是手雷的印象，急忙腾出一支手来，从腰悬的装备带上卸下一枚手雷，拇指一挑拉开了打火环。

就在这时，那条古蛇果然从底下冲天飞度，半空中再次张开了它的巨口，我看准时机，将手雷空投入它的嘴里。古蛇咧嘴却并不闭合，我眼睁睁的看著手雷就这样滚进了它黑窟窿一般的腹腔中。

随著一声闷响，冲到我脚底下的古蛇剧烈扭曲身子，错过了吞咬我的准头，但是绳索的负重这时候达到极限，“砰”的一声就断了。

在这性命攸关的危急关头，葫芦和不语抛出登山绳，我借势拽住绳索，落下去的同时，避开古蛇巨口的吞卷范围，荡到岩石堆砌形成的悬崖处，攀绳登踏著岩石，加上上头葫芦和不语他们一同牵绳拽拉，很快，我便上至队员们所在的位置。

“快跑……”

那条古蛇最终从底下的缝隙中脱出，在废墟山脊上追来。

古蛇身受重伤，爬行的速度不如之前那般迅猛，但是在斜坡上追击，我们的逃命的速度哪能与之相提并论，多半不消多长时间就会被它赶上。

葫芦趁古蛇张开巨嘴追来，稍一回头便是将手雷抛进它嘴里，待要再次故技重施，却发现手雷告竭：“手雷……手雷……快！”

不语和其他队员不得不齐心协力去推一块摇摇欲坠的巨石，那古蛇游到近前，巨岩终于滚了下去，整个废墟山脊地面颤了几颤。古蛇被撞个正着，向下滚下去十几米，待巨石滚下去之后，古蛇又跟了上来。

这回我们是没什么有效的武器可以使唤了，废墟山脊上断石不少，可惜要么太小无以阻挡古蛇的力量，要么是太过巨大，众人齐手都未必能推得动。

葫芦又开始嚷嚷：“手雷啊，手雷，快点……”

不语大声喊道：“都用光了，哪里还有……”

“完了完了，这不坑我吗，关键时刻弹尽粮绝……”

古蛇这时暴跳如雷，卷得一阵的飞沙走石，在空旷的斜坡废墟山脊处犹如刮起了一阵黑色的旋风。但是它似乎游爬得越来越慢，想来是被它自己震落的碎石所阻挡。

我看时机正好，抓起尚子的手便往废墟山脊的顶端方向跑去，奈何这坡度实在耗力，队员们气喘吁吁，步子越迈越小，最后四肢爬动吃奶的力气都给用上了仍是不能再移动一寸。

“跑……跑……跑不动啦……跑不动啦……咳咳……”

众人斜躺在废墟山脊的斜坡上，看著二十几米开外跳动游爬的古蛇心惊肉跳。体力几乎所剩无几的情况下，葫芦抓起地上的碎石，有一茬没一茬的砸向坡下的古蛇，骂骂咧咧：“你这不会死的古蛇，你……有种……有种……休息会儿再打……”

古蛇很快就调整了攻击的方式，待围困其身的碎石落尽，废墟山脊一片寂静之际，突然爆发全身的力量，呼呼地蹿了上来。

众人见古蛇来势汹汹，不由得肝胆具颤，尤其那张开的巨口，连同它腹腔内的结构都看得一清二楚，谁都想象得到，被古蛇吞入其腹有多可怕恐怖。于是大家相携玩命似的爬起身子，打算接著踏上逃生之旅。

怎料，刚往前勉强走出五步，忽然脚步一虚，全数人马往下陷落，跌进了一个窟窿之中。这个窟窿空间并不大，凑合能容下我们这些人，四周全是坚硬的石壁，只有一个陷落塌出的一个入口。

古蛇巨大的身影很快压了过来，张开的巨口出现在眼前，随之盘起的身子将整个入口封堵得严严实实，我们无路可走，陷入古蛇的捉鳖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