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骷髅将令

鬼奶奶消逝之后，许天连日以泪洗面，不愿离开坟山半步。其间只能在山上寻些野菜、树叶、树根充饥度日。时日一长已经让他体力不支，竟在鬼奶奶墓碑前昏睡了过去。

睡梦中鬼奶奶从坟中走出来，对他说：“乖孙，你如何不去空坟里取些宝物换吃的，是不是不听奶奶的话了。奶奶这次是最后来见你，我苦命的孙儿，那些财宝尽是奶奶留与你的，尽数取了用吧……”

许天哭喊着“奶奶”从睡梦中醒来，未见鬼奶奶身影，心中悲切又是一阵恸哭。等他思绪稍平，才发现手心里有一枚金钗、一枚骨针以及数锭金银元宝。许天心想，这些宝物必是鬼奶奶留给自己无疑，激动得他对着墓碑感恩拜谢，这才吃力地迈步朝南京城走去。

回到南京城后，许天无时无刻不挂念消陨的鬼奶奶，心想这一切都是奶奶的恩德，此生不敢忘却。随后购置了香烛、食物、瓜果、折返到坟山之中，再拜鬼奶奶恩德。

时间一晃即是半年，起初许天在南京城做起茶叶生意，想把本已没落的家族再支撑起来，结果还是折了本，险些将鬼奶奶留下的几锭元宝耗尽。不久后许天找到生意上的窍门，弃了茶叶生意，经营起一家药材铺，境况终于大见好转。

是年，南京郊外有瘟疫祸民，许天药材生意做得更是红火，不过他见难民尸横遍野动了恻隐之心，药材尽数用于救济，短短数月之间，尽将积攒的财物全数耗尽，无以再购置新药济民。

人命关天不可不管，许天最后决定去取空坟中的宝物，购置药材救人。趁夜深人静来到鬼奶奶坟前，跪倒说道：“奶奶，孙儿不孝，衣食难以自保，不得不去空坟里取些宝物。日后孙儿定当如数奉还，不敢坐吃山空毁了奶奶百年基业。”说罢扛上锄头去挖那座空坟。

费了些功夫打通了墓道，墓室内果然金银玉器数之不尽，许天感叹不已，在墓室内燃香礼拜，胡乱取了少许的金银玉器，趁夜将墓道口堵严实，再返南京城。

但是城中灾民实在太多，那些金银购置的药材不到一个月便已耗尽。许天忧心忡忡再次去掘宝，才发现墓室内的宝物原有的都无故消失。许天心想会不会是墓穴之内的财宝根本不用自己来取，是鬼奶奶早就安排好了的。

如此两月有余，南京城蔓延的瘟疫终于遏制住。许天查阅账簿，却发现尽是贴本买卖的药材铺，却有许多盈余。许天觉得蹊跷，便三入空墓。经过点算，吃惊地发现，墓室里不取自少的金银，与药材铺的盈余相当。这些财宝果然是鬼奶奶早就安排好了的。

过得数年，南京城的居民都乐意到许天药店里置办药材，穷苦人家若是有赊药，许天分文不取，照单抓药。因此名声在外，就连官府贵人也都兴来许天开的店号上置办药材。许天乐在心中，也更加想念鬼奶奶，这一切都是她的恩泽。

钱财赚得多了，许天便置买些精致的金银玉器置放到藏宝墓中，以祭奠鬼奶奶在天之灵。到后来，藏宝墓内竟装不下这许多宝物了。许天稍加工事，铸起铁汁硬砖，把墓道封得严严实实，自此不再进入藏宝墓。

许天在南京城内置买了府邸，“天”字号药材铺开了一十三家。生意火红，日子殷实，又讨了一个漂亮的新娘。

冬去春来，时值清明，许天购置了香烛瓜果，驾着马车，回到坟山之中，祭奠鬼奶奶，每次回到这里都让他心生无数感慨，当年和鬼奶奶之间的旧事依然历历在目，让他难以忘却。像之前一样，点了灯笼，腰间插三炷香，提着枪棒巡查坟山。

这几日，许天心神不宁，觉得有事发生，而且与坟山不无联系，八成是崶宇贼寇有所活动。许天自接手鬼奶奶守陵之职，便跟这座坟山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此间若是有新丧旧死，即会莫名不安。但这次不同，心中感觉格外剧烈，想必有大事发生。

正当许天琢磨着将发生如何事端时，却见前面坟山荒径间，一个白花花的影子走动。许天心里打了个突，暗叫不好，悄悄跟了过去。

待接近那白影，举目瞧去，许天差点惊得喊出声来，还好之前见过鬼怪之事才不至于发作。那白影只是一副瘦骨嶙峋的骨头架子，身形比起自己来有些矮小，显得十分羸弱。

骷髅人头顶上方两寸半空中，悬浮着一朵暗黄色的光团，形似发光漂浮的灯笼。他正借着那一朵暗黄之光在坟山中左顾右盼，似乎在寻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又像个人似的伸手擦拭额头，其实他并未见汗。

更诡异的是骷髅人有遁地之功，瞬间即可钻到地底，只留两只脚骨在外边摇晃，像是在埋头寻物。不过骷髅人每次从地底下钻出，都会无奈地摇头一阵，看样子没找到想要的东西。骷髅人扛着一把破得仅剩下一页锄铲的锄头往前继续搜寻，脑袋依旧不停地东瞧西探，极尽仔细。

许天吹灭了灯笼，跟在骷髅人后面不远处，仅凭夜幕下的昏暗天光，只能瞧见骷髅人模糊的背影，并未观得其貌。许天于心计较：“不知我手中枪棒打不打得过这骷髅人，此妖据遁地之能，实是有些本事。当年鬼奶奶曾说，在此坟山之间有两具“非人”的崶宇玄圣，莫不是这骷髅人，另外一具又何在。

但眼前这具骷髅人，比起红衣妖女来只是小将令，许天未惧分毫，握紧棍棒便紧跟过去，当头喝一声：“贼人胆敢在此间掘崶宇！”

骷髅人听到声音转过身来，许天掌亮灯笼看得清楚，骷髅人仅剩一副白骨架子，唯独眼窟中干瘪的眼珠肉球有些血色。

许天将棍棒举在半空，做打将下来的姿势。骷髅人受到惊吓，锄头脱手掉落在地，伸手挡在眼前，慌张求饶：“大哥莫打，打不得呀！”

许天怒目圆瞪骂道：“哼，你个崶宇盗寇，我不打你打谁！待吃我一棒！”

骷髅人两排白牙咯咯碰撞，不知如何发出声来：“大哥，打不得，求求你，你打将下来，小生这副架子就全散了，三年才得再拼凑完全。小生并未掘此间崶宇宝器，饶命，大哥！”

“哈哈哈哈……如你这般贪生怕死，做什么崶宇玄圣，看老子削了你，省得你再打坟山崶宇的主意！”说罢就要动手，骷髅人已做出“散架”姿势。

突然从地下遁出另外一具骷髅人：“且住手！大哥求您放过我家相公吧，我们实是迫不得已！”这俱骷髅人竟是个女子。

眼看是一对夫妻骷髅人，许天心生恻隐，下不去手，便收了枪棒，暂且听听他夫妻二人能道出如何的“迫不得已”来，质问道：“有何冤情，快快道来，若是说得实了，便放你们一马，若是有半点虚假，这棍子就赏你夫妻二人一人一棒。”说着取出骨针当前一亮：“看我这骨针，脱手即可斩妖除魔，任你们再能遁地也逃脱不得！”

看到骨针两夫妻骷髅人扑通一声齐齐跪倒在地，两腿骨从膝关节处断开，双双哀泣起来。那女骷髅人哀求道：“只要您肯放过我相公，小女子愿给你磕一百个响头，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许天急忙上前扶住说道：“你这一磕头岂不是把整个身子都磕散了架，免了，免了，快快说出实情来与我听！”

原来这两具骷髅人是清康熙年间的人，男的叫怀子文，女的叫溪荷。当年两人情投意合，奈何怀子文家中高堂百般阻挠，从中作梗，硬是做出了伤天害理之事，找人设计玷污了溪荷。

溪荷本已有了轻生的念头，又遭怀子文听信谗言，辱骂与她，使得万念俱灰，绝望之下投井自尽了。不过两日怀子文从府上丫鬟处听得实情，悔恨不已也随溪荷投井自尽。

怀子文家中高堂悲痛欲绝，最后还是将他贰人合葬。原本这是好事，但两人均未婚配，合葬一处坏了丧葬规矩，一百多年来溪荷无法遁入轮回，而怀子文本应早早投胎转世，只是舍不得溪荷孤苦伶仃才未遁入轮回。

溪荷说，他们能以骷髅之形存活至今，得益于许瞭宇的本事，头顶悬浮的光环即是他们的三魂七魄，只要一灭就永世不得转生为人，是许瞭宇奶奶施法护住，才使神鬼难辨，要不然早被鬼差给勾去，堕入地狱受尽苦楚且永世不得为人。

许天听得鬼奶奶还做了这等好事，更加敬佩。说道：“许瞭宇是我奶奶，她老人家说，此间坟山中有两具非人鬼魅出没盗宝，莫不是说你二人？我奶奶慈悲，又为何让我提防你们，难道你们讲的是谎言，快快道来！小心我手里的骨针！”

两骷髅夫妻求饶一阵，怀子文才道出另一番实情。原来鬼奶奶在他二人合葬墓中放置了六本经卷，才守住他们三魂七魄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