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饯别

十数日之后的沂山之上，钟鸣鼎食，万象更新，好一派恢弘气势。

只见祭天台前，呙峰同无畔真人领着一干人等，行祈福之礼。

祭祀台前供奉着一方水土的保护神，沂山属海岸东山之侧，这地方的保护神皆为羊角人面。供奉台前的浮雕和旗帜即都画着羊角人面神尊的样子。供奉台上，设七鼎五簋，鼎内盛满生肉，而簋内，依古礼以黍为糈。

呙峰以沂山山主的身份，当先一步，他从侍者的托盘中取出翠玉，将翠玉封入眼前炉火厚土之中。之一作法，也是循古礼，其寓意为祈求山神保佑一行人此去能顺遂如意，呙峰礼毕，侧过身来，面对众人。

众人见状，皆跪下身来。唯有久居山谷的九命和内童实没见过此等情景，一时不知所措，竟傻站在原处。九命身前的武道鼓急忙侧过脸来，悄声说道“九命，快快跪下来！”

九命赶忙拉着内童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一行人跪在当处，遂向那山神之像叩首。三叩首后，衣衫上下，齐声高喝“愿神祗佑护，护佑子民顺遂平安。”

仍然是九命和内童不知所以，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能发着楞看着一干人等齐声高喝，尤其内童，他心性喜玩闹，见到此般情景，更是惊奇不已，特别是那守护神的样子更是惊异特别，他一个劲的想要冲出去够抓那神祗，皆被九命拦住了，但是九命拦的很是吃力，只怕一个不小心，那内童就完全脱缰出去。

这一切都看在了呙峰眼里，他面色甚是冷峻，心内不由得火起，他从心眼里觉得九命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众人高喝三次，此等礼毕。呙峰再次出列，这次一行人中除了玄默等沂山众人，其他外人再没有再跟出去。

呙峰带着玄默等沂山徒众，走向右手边的龛前，这次龛首之像乃是一个女神祗，神祗面容宁和安和，甚是慈祥，正是女娲神像无疑。

呙峰和玄默等一干人等再次跪拜至神前，呙峰在神前捻起香来，在神前默默祷告了起来。

这次轮到玄默想起九命来，她回头来看九命，果然九命扔不知所措，不明所以，同武道鼓等人站在队列之外，傻傻的看向呙峰。

“九命，跪到这里来。”玄默对着九命悠悠的说道。九命这才晃过神来，她有些愣怔，随即就明白过来自己也当是女娲之后。

九命急忙拉着内童就要来跪。到得跟前，却被玄默拦了下来“内童不用跪！”玄默急忙对九命解释道。九命看着玄默的瞪大了眼睛，这才反应过来。

武道鼓看到此景，赶忙走出来一把拉过内童，内童起初离开九命还有些挣扎，但看过拉他的人世武道鼓时，才稍稍收住了心。乖巧的同武道鼓站在一旁。

九命应声跪在玄默之旁，玄默看九命跪定，这才收回了目光。她面对着呙峰，面容镇定。再不多言。

沂山徒众也依样高喝祈祷词“先祖护佑我沂山子民，祝我氏族神物荫蔽后代，照拂黎民苍生共享人世锦华。”

第二次高喝祷词的时候，九命跟了上来，她也同众人一起高声祷告，不知为何，九命忽觉心内一股热流涌动，仿若自己这一世疾苦终于在那一刻得道了回报，她有了一个身份，这个身份给了她一个殊荣，也平添了她的责任，九命轻轻摸着自己的腹部。五彩石在这一刻已经不是九命自己的了，她是这女娲氏族共有的至宝，她要守护这宝物，不惜任何代价。

祭祀之礼后，众人皆至席塌之前落座，呙峰作为沂山掌门落座于首席，然后依次落座于无畔真人，武道鼓，公子夷，最后才是玄默等徒众，九命因为身份尴尬，遂就将她安排在做边缘的角落，她同内童一起依着众人的规则行事。

坐毕，钟鸣之声响起，酒献之礼又开始了，然后又是那繁荣的敬酒之俗礼，礼未闭，就不能开斋。大家都这般如此，在角落里的九命虽然不懂那繁冗的礼节，但却看明白这个过程，不敢有丝毫冒犯无礼的意思。

九命大病初愈，其实也吃不进去什么，所以她就在一旁小心的观察着，只是她心里总担心着内童，内童年纪尚幼，虽然是草妖，十天半月不吃东西也没什么大碍，但是自上了沂山以来他就一直在病榻上，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此刻内童见满席的白肉，早已是饥肠辘辘，那眼珠子都饿的发亮，九命将内童这一切看在眼里，她甚是着急，但是又实在不敢做什么。

其实席间之人，大多都各怀心思，礼节只是不得已的应和。但是内心各自有各自的着急。武道鼓想的是此去前行还没有准备齐全的装备，玄默担忧的是此去之危险和说不清楚的忧心害怕。公子夷总是淡然微笑，憨直的看上去一点不担忧，实则内心也是惴惴难安，他总担心那宫廷之事是否处理停当。

在这种担忧中，一次践行大礼其实缓和了不少这种不安定，至少看起来大家都是众志成城又激情豪迈，呙峰虽不免于俗套的行事，但终归还是有些用处的。

终于礼毕，呙峰一声“礼毕”，众人齐刷刷的坐于席前，宴席总算开始了。

饿的不行的内童见状，一把抓起眼前的一块儿白肉就送入口中，它仔细嚼了几口，却不禁皱起了眉头瘪起了嘴。

“呸！”内童一下子将口中之物全吐了出来。“不好吃，没味儿！”内童一脸的不高兴，喃喃说道。

九命很是惊讶，她的猜测中这沂山宴席但是各色山珍美味，怎的会不好吃。九命遂也上前食了一块儿，果然是味同嚼蜡，这个晦涩不好吃至极。

九命正自发愣疑惑间，忽觉周围众人齐声高呵，她抬头来看，原来是那呙峰正自语重心长的武道鼓等人告别，一时间众人不禁伤感起来，特别是玄默离别在即，不禁泣涕涟涟，众人中不乏哀伤之意。

果然，此去之行是好是坏，没有一个人知道。大家都是怀着忧思担忧着前程，但是忧思中又似乎还有一丝期盼，也许是期盼着未来之路顺遂，也许是期盼着终有一天那怀着的心愿能够达成，也许是期盼着那不可知的未来领着他们到一片更优渥的广袤之地。可是，谁又知那前路到底为何？终归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