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拜相
第一百零二章拜相
大宋复兴十年十月初一,岳飞和张山率北-伐军攻占大斡耳朵,建立不到一年的蒙古王朝顷刻覆灭。捷报在七天后送到了奉圣州,赵构命驿马连夜把好消息传回京师。
随捷报一起来的还有岳飞和张山的奏折,里面都请求赵桔回大斡耳朵主持战后大局。因为赵桔坚不肯再回草原,赵构也不勉强他,传旨张山为抚蒙钦差,岳飞代替赵桔行使三国主帅职权,要求他们继续追剿蒙古余部,不让放抗势力有喘息之机。
第二天,赵构结束亲征,起驾班师回京。赵桔也随同一起踏上归途。帝旗招展中,路过的州府官民自发聚集欢呼,大宋军队的胜利让人们无比欢欣鼓舞。
御驾沿大运河南下,在徐州留宿的晚上,一封由朝臣联名的弹劾奏章送到了皇帝案头。领衔的是宰相汪伯彦、吕颐浩和枢密使张浚,其后有二十多个人署名。他们弹劾赵桔作为主帅却抛弃北-伐大军私逃,几乎酿成全军崩溃的大祸,请求官家治罪。
赵构把叫来赵桔同他说了,赵桔满不在乎道:“圣上您就看着办吧,罪臣甘愿受罚。”他清楚宋朝规例不杀高级文官,自己这个少师加京师府尹,最多闹个革官罢职,所以有恃无恐。赵构指着他说:“桔弟你糊涂啊,一旦这罪名坐实,你以后在大宋朝野如何抬得起头!”“那我不认不就成了赖皮了吗?”赵构气得乱要扇子说:“好好好,你要做老实人,就让我来帮你说谎吧。”赵桔笑着为他打扇说:“有劳陛下了。呵呵。”“我不热,莫乱扇风。”“那你自己还扇?”“你。。。”
赵构当晚就绞尽脑汁,回了封御书给朝内。上面说:经朕查实,赵桔乃是有意以帅营引诱也速该进入宋军重围,并非畏战私逃。虽未来得及告知岳飞、张山等人,但当时战机稍纵即逝,不得不决定脱离大军。
御书在朝上宣读后,两位宰相马上附和说官家圣明,我们差点冤屈了一名功臣。张浚看着两个老狐狸一脸高深莫测,就醒悟其中必有古怪,多年的政治阅历让他即刻顺风调头,大赞赵桔智勇双全、胆色过人。其他大臣何尝差了张浚的机灵,全都表示官家之说合情合理。
于是,赵桔南逃事件不了了之,成为了之后永远的谜团,官方态度虽然成为定论,可是民间和官员私下却有种种猜测。谜底真-相掌握在赵桔和赵构,以及张山手中,张山是始作俑者,这件事是他在出兵前同赵桔密谋好的,为的是让赵桔自贬声望,避免皇帝的忌惮。
想不到原本很周密的韬晦之计,被皇帝轻易识破。这不得不怪也速该太不争气,一万骑兵追到后来只剩八百来人,赵桔两千武夷精兵毫发无损还一本正经的奔逃两千里,如何不叫赵构生疑?
不过,有了这个谜团,赵桔的声望便大打折扣,张山的计策微妙达到了目的。
十月末的一个下午,赵构和赵桔一行来到杭州城外,京师官民出北门鼓乐相迎。喧天锣鼓声中,赵构下车同群臣寒暄一番后,宣布明日早朝议事,今日各自去休息。
皇帝仪仗随后沿御街进宫,途中两旁百姓高呼万岁!香花彩绢铺满道路。
赵桔坐自己马车径直回府,没到门口就听到爆竹齐鸣,一家老小都在门外等候着他。他当时感动,跳下车就握住唐栀的手问:“你想没想我?”太君和他娘唐然相互说:“瞧瞧。。。”
唐栀觉得不妥,甩开赵桔手叫他先去见过父母和太君。赵桔过去跪地磕头说:“太君、爹爹、娘亲,孩儿回家啦。”唐然忍不住眼泪,扶起他说:“你有些瘦了,但精神还是极好。”赵亿一旁说:“进去说,进去说。”
赵桔从丫鬟手上抱过阿丑,喜笑颜开地扶太君一起进府。阿丑已经过了周岁,会喊赵桔“爹爹”,赵桔一手抱着她上下抖动,阿丑“咯咯咯”笑。太君教训说:“桔儿你莫乱动,小心摔坏我这把老骨头。”
晚上,府里开家宴,汪伯彦和吕颐浩登门来访。赵桔出迎时问:“汪相,您来做什么?”老头佯怒道:“好小子!出去几日就忘了规矩么?”赵桔勾住他肩笑说:“老相爷,小侄哪敢呢。呵呵呵。”吕颐浩在一旁凑趣说:“黄浦侯失礼当罚,等会罚你为我们倒酒。”
晚宴中一片欢声笑语,赵桔频频为二相斟酒。两位婶婶张蔷和张小小问赵桔:“桔儿,这回你去漠北可带回些什么好东西来?”赵桔挠头道:“这个。。。侄儿回来的匆忙,没来得及带。”太君说:“你们莫要难为他,想那漠北也没什么稀奇东西。”
席散之后,二相陪着赵桔去书房。金骰为三人沏完茶,退出去把门关上。赵桔这时发问:“两位相爷此来有何吩咐下官?”汪伯彦道:“贤侄,本相早已老迈,打算明日向圣上乞骨回乡。”赵桔惊讶说:“您才四十出头,辞官也太早了吧?”“贤侄莫闹。”汪伯彦笑说:“老朽已经六十九了。”
吕颐浩正色说:“赵大人,汪相与我商量过了,要荐您为相。”赵桔手中茶杯一抖说:“这。。。恐怕不妥吧。下官未过而立,即便二相举荐也只会徒增笑柄。”汪伯彦沉声道:“没人会笑。。。”吕颐浩说:“官家在亲征前也已答应了。”
赵桔脑中一晕,急道:“他可是跟我讲好是继续再做五年官呀!怎么会骗我做相?”两个老头凑着煤油灯,脸露阴森道:“宰相。。。也是官,他。。。没。。。骗。。。你。。。”赵桔挪开那个玻璃灯说:“那不成,我的意思是再做五年府尹退休,官家懂我意思。”吕颐浩说:“那我们不管,反正你做府尹是五年,做宰相也是五年!”
“那不一样。”赵桔说:“府尹如鸡,啄几条虫子便得温饱。宰相如牛,整日耕地才得把草。”汪伯彦夺过灯放胲下说:“你不干?我们就揭露你南逃的真-相!”赵桔说:“揭-露就揭-露,反正我早不想做官了。”
汪伯彦说:“你弃军私逃,按律当斩!”赵桔笑着道:“您莫吓下官,下官可是文臣。”
吕颐浩拿过灯说:“太尉不是一直标榜自己是武将吗?怎么现在改行了?”赵桔冷笑道:“任你们说到天边去,我是太子老师,你们奈何不了我的。嘿嘿。”
汪伯彦怒道:“你莫张狂!说不得我就拼了这副身家掀翻你!”赵桔慌忙劝:“有话好好说,汪相您何必自杀?”老头气得差点把折扇扔赵桔头上说:“我自杀作甚?!你莫要当我们是傻子!你那真相背后的真相我们都清楚!”赵桔听了有些发慌,但还是嘴硬说:“汪伯莫要瞎猜,真相其实只有一个。”
吕颐浩掏出两片纸说:“复兴十年十月初八,赵仞率龙骑军围歼蒙古也速该汗营骑兵,杀敌五百,降者三百。后圣上言,追赵桔帅营者敌骑过万,而帅营除却辎重损失,手下亲兵和武器皆为整齐。”他拿着两份文件推倒赵桔面前道:“太尉,这账可有九千兵的出入呢,您是否可以解释?”
赵桔狡辩说:“那是我谎报军情,其实我是畏敌怯战。”汪伯彦道:“你以前怎么不怕的?你这次手上可是有两千武夷兵呐,就算蒙古兵真有一万,你也有办法弄死他们不是?我和吕相都想明白了!你就是害怕功高。。。”赵桔连忙举手打断说:“好好好!算你们聪明,下官听二位相爷差遣好不好?。。。”
汪伯彦搂住他肩大笑道:“贤侄,我是最喜欢你识相。哇哈哈哈!”赵桔没好气道:“二位相爷,咱们丑话讲在前头,即便圣上答应你们,但要是有大臣反对,我们就莫勉强了。”二相把胡子凑近桌子上那盏灯说:“你放心。呵呵呵呵。”赵桔取回那盏灯熄了,叫门外司马寺传令备轿送客。
渡过当晚这段无聊时间,赵桔回到内室,对唐栀兴奋说:“娘子关门关门,困觉困觉!”在他神采飞扬中,几名宫女掩嘴笑着出门,赵桔脸一红,唐栀骂:“猪头三!人还没走你就乱叫。”赵桔抱起摇篮中阿丑说:“妈妈好凶哟,等阿丑长大了,和爸爸一起谴责她。”唐栀掀起一道锦罗微笑说:“热水已经备好了,太尉可以下海了。”赵桔笑着点她说:“栀欧你别说双关语,呵呵,这我还是懂的。”
翌日早朝,汪伯彦上表致仕(告老还乡),赵构嘉慰一番后准其所请,接着问谁可接替为相?满朝大臣早达成一致,由吕颐浩出班保举赵桔。
赵桔冷眼看他们做戏,暗笑总会有人出来反对。可是,大宋官僚和世家贵族们竟然都出班附和,还殷切望向他。赵桔只能出班说:“臣有丑话说要在前头。。。”赵构打断他话立刻宣旨:“朕今日拜赵桔为左相,天地可鉴,不改初衷!”说着拢袖向赵桔施平礼。
赵桔只能跪倒回礼谢恩,口中称:“臣赵桔愿鞠躬尽瘁,效忠圣上,效忠大宋。大宋万岁!圣上万岁!”赵构道:“逸仙,你我虽为君臣,但也是兄弟。我愿未来我们相互坦诚,齐心协力造福黎民。”“臣领旨。”
随后,皇帝颁旨迁吕颐浩为右相,赵桔为左相。二相相互施礼,以证同舟共济。
赵桔以青年拜相成功,少不了贵族世家和官僚集团对他的支持,自从国子监案后,几乎所有世家认定赵桔是会保护他们利益的人,所以赵桔拜相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赵桔拜相的消息流传很快,在大理寺地牢里的也速该听到后大叫:“赵桔!我要见赵桔!”狱吏甲和狱吏乙过来用木棍捅他说:“凭你小子还想见赵相爷?他是多么尊贵的人物?你就自求在砍头那天他老人家做监斩官吧!”
也速该被擒后,一直在回忆从大斡耳朵城外开始追击赵桔后的情形。那时候赵桔帅营的两千亲兵明明可以坚守到大军来援,却不战而逃。其后,自己的追击就一直受到无数小股宋军阻扰,一路损兵折将,到了白鞑靼部落地面时,已兵不过千。可是,赵桔的两千人仍旧一路逃窜,还丢下许多辎重财物,好像在一直鼓励他们追赶。邻近长城边,就更加有些离谱了,赵桔放着一群斗志全无的蒙古骑兵不回击,却把功劳让给了前来增援的御林军。这些疑问萦绕心头,让也速该百思不得其解。
宋朝并未急着对也速该和他的部下进行审问,为了是要等大斡耳朵的俘虏押解进京再一起审判。
赵桔担任宰相后,高清被任命为京师府尹,太子赵旉由少尹改迁给事中,继续跟随赵桔学习政务。
高清得了府尹官职,按捺不住心中欢喜,隔三差五地去拜访赵桔。赵桔知道他在暗示自己该搬家了,最后实在不厌其烦就说:“高大老爷,且容小的半个月时间给您腾地方好不好?”高清捋须笑道:“相爷,咱们不急哈,耽搁个一两天也没关系。呵呵。”
武夷公府上下人口众多,家什器皿也多,搬迁起来极为繁琐。因为新的相府还在装修,赵桔又答应了高清,家眷们只能先打包暂时搬到城外湖西宾馆居住。两个婶婶对赵桔抱怨说:“那个高大人也太猴急,也不给你这个相爷点面子,害我们要搬两次家。”赵桔笑说:“他就是那个脾气,人还是挺老实巴交的。呵呵。”
唐栀在赵桔卸任府尹后,就在杭州城内寻找大点的宅院作为将来的相府。可是,如今的杭州繁华发达,好地好房子都是有价无市,基本没人愿意出让。最后还是大地主钱多把自家在城南一座空置宅院卖给了唐栀,当时钱夫人林黛提出要白送,唐栀坚决不答应,说赵桔刚做相公就收人馈赠,讲出去不好听。
那座宅院占地十亩,原本是江南钱家的祖宅,后来因为钱多嫌地方太大不好打理,就搬了出去,只留下几个老仆打扫院子。唐栀看过后,极为满意。因为得知是钱家祖宅,就命令武夷工程队稍作修缮,不要破坏原先外观格局,说等将来老爷不在京师做官后,仍要卖还给钱家。
一个月后,装修基本完毕,在赵桔一家正忙着乔迁新居的时候,大斡耳朵的俘虏也正在被押行到大宋京师。
十一月二十四,吕颐浩和赵桔领百官代表大宋朝廷出城迎接凯旋的官兵。这次回国的是北-伐军中的一部,有两万多人,他们由张山带队,参加朝廷的献俘仪式和庆功大典。岳飞则还留在蒙古指挥三国大军追剿蒙军残余。
看到二相在城门外迎接,张山连忙率领一班将领上前施礼。寒暄一番后,吕颐浩和赵桔请张山跨马先行,张山谦逊两句,领军整队入城。沿途百姓欢呼挥手,扬起漫天彩纸丝带,北-伐军踏着鼓乐前进,每个人容光焕发,骄傲写在他们脸上。
御林军押解五千多蒙古头领和贵族走在队伍后面,赵桔发现里面有一双眼睛注视自己,望过去认出是也速该小妹敖登格日勒。她头发干枯蓬乱,目光黯淡,已不见往日活泼神采。赵桔心头一酸,走过去招呼:“敖登格日勒,你好么?”敖登格日勒扑到赵桔身上大哭,一旁御林军生怕她对赵桔不利,就要去拖开小姑娘,被赵桔眼神制止。
小姑娘抱着赵桔哭了一通后问:“赵桔元帅,您会不会杀我们?”赵桔安慰说:“亲爱的敖登格日勒,不用担心,您会受到大宋的保护和款待。”说完拨开她手,走到赵仞马下说:“三叔,这些女子和小孩就不必去皇宫了,拖拖拉拉的也没什么光彩。”赵仞道:“桔儿。。。相爷说得极是,末将也觉得赶这帮妇孺行军没什么意思。”于是叫来一名手下虞侯,下令把妇女和孩童从俘虏里分出来,另行押往看守所。
敖登格日勒在远处叫:“赵桔元帅!我可不可以跟您回家?”这一叫引来周围许多异样眼神,赵桔尴尬摇手,慌忙回到自己车上。
车上,赵桔脱下前襟被小姑娘泪水打湿的官袍,拿出手炉在座位上反复熨烫。金泉在一边冷言:“少爷,您喜欢那个姑娘么?”侍从们习惯叫他少爷,即便有了阿丑也改不过来。赵桔头也不回说:“喜欢呀。”但马上琢摸出他的暧-昧意思,回身拍他额头说:“你莫乱想,不是那种喜欢!”司马寺含笑问:“那是哪种呀?”赵桔一边穿衣一边说:“你们的思想境界和妓-院老板一般龌龊。”两人一起笑,司马寺又问:“少爷是否又去偷开了妓院?怎么连妓院老板的心思您也知道的?”赵桔气急道:“我若是开家青-楼,就叫你们去戴青帽,给客人倒茶!”二人大笑,都说:“相爷息怒。”宋朝青-楼打杂都带绿帽,以后延伸到老婆被偷,但赵桔的贬义让当时人毫不在意。
大宋皇宫玉皇山下的一片广场,皇帝在这里接见得胜的宋国官兵。张山指挥部队列成二十个千人方阵,随后请御驾检阅,赵构指定赵桔陪同。
于是,让许多老兵惊艳的风景出现了:军师张山换了身海师将官服,腰间挎刀,太尉赵桔倒穿着文官大袍,两人破天荒调了个个。
赵桔弃军南逃的事在军中隐秘流传,但老兵们几乎没一个相信,都说:“龙旗太尉是天降的神将,何来会怕那些许蒙兵,必是他的高明计策!”宋朝以及属国的将士,都对赵桔有一番感激和信任,跟随他打仗从不吃亏。而且赵太尉对部下的体恤和慷慨是出了名的,因此在军中受到一致好评。
赵桔看着那些军士,脸上露出老朋友般的微笑,许多老兵激动含泪,觉得他穿文官服也不缺往日的蓬勃英气。而张山骨子里还是个文士,虽换了戎装,却装不出那种杀伐千里的气概。
赵构是带过兵的,检阅中看出兵将们对赵桔的敬仰,不禁心中赞叹:“桔弟难得,有如此军心却毫不留自恋。”
阅兵完毕,赵构回龙座宣旨封赏,首先封北-伐军元帅赵桔为太保并进爵开国公,实封上海市为邑地,其父赵亿为郡王,实封武夷方圆百里为后世永远食邑。岳飞和张山等有功将士,都一一加以恩赏,赏赐之广之厚,换了两名中书舍人才全部读完。
赵桔想出班逊谢辞封,被吕颐浩死死拉住说:“赵相莫杀风景!”赵桔这才率领北-伐将士全体跪地谢恩。
大赏之后,皇帝对跪在场内的也速该和蒙古权贵们下旨:即日开三司会审蒙古汗王及其下诸犯,凡有屠杀和抢掠者,定罪不赦!
仪式结束,赵桔、张山、黄启宏和高清聚在一起说话。高清揶揄张山说:“老张,你这回是老猫挎刀,有吓死老鼠的威风。”张山说:“你算哪根葱?敢藐视你家张大帅,小心本帅命人把你拖下去枪毙!”黄启宏道:“二位莫闹,当此良辰,我们不如约了左相一起小酌庆祝?”二人都说好。
于是四人各自去车里换了便服,步行在华灯初上的御街中。御街这时已解除封锁,两旁酒楼饭庄人声鼎沸,座无虚席。今日的北-伐军凯旋,不能不让全城官民欣喜若狂,摆宴庆贺的人把各处食肆填满。
四位大官人开始还是兴高采烈,走了段路发现全是“客满”牌子高挂,就都有些丧气。张山对高清说:“府尹大人,你去一家里面赶出一桌我们好吃酒。”高清望着街边几个巡捕犹豫道:“倒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有左相担当,本官就不怕御史啰嗦。”赵桔连忙摇手说不可以。
四人最后只能商定在最大一间酒楼“福满堂”排队等位。期间,高清和张山不停数落黄启宏不预先订好位子,黄启宏脾气好,也不辩解。
这时,“福满堂”楼上一间雅室窗户中探出一个大头叫:“赵相爷!赵相爷!快来楼上一起坐!”赵桔见是庞胖,大喜向他挥手。
周围有人听叫“赵相爷”,都往他们这边看,有陌生见过张山白天游街的,惊呼:“天呐!这不是张山大人么!”接着又有人认出赵桔,大呼:“赵相爷果然在此!”
一时间,“福满堂”内外欢呼声四起,四人在小二殷勤带领下,强挂笑容穿堂上楼。
来到雅室门口,庞胖和林风、樊利在那里行礼相迎。赵桔忙叫免礼,一头便走了进去。里面居然有七八个艳丽粉头向他万福,赵桔只能躬身回礼问候:“姑娘们好。”那些女子都说:“相爷万福!”
庞胖知道赵桔一向自诩君子,又看着人多坐不下,就命随从散银子打发那些女子走。高清拦住自家小舅子说:“小胖,我们挤挤也好坐,莫赶了姑娘们去。”庞胖望向赵桔,赵桔不表态,张山在一旁说:“没事没事,人多了热闹。本官在漠北孤寂,难得此番温馨。”
有他们二人开口,大家也就欢笑着重排碗筷坐了。赵桔坐了上首笑着说:“今晚都是老朋友,交关高兴,大家就不要拘泥称官职,按寻常称呼为好。来来来!我们一起干杯!”一番话说的满桌欢喜,众人举杯祝大宋昌盛。
席间,“福满堂”老板进来行礼告罪,说让相爷和三位大人排队,实乃罪过。高清正跟一个粉头起腻,摆手道:“老板莫要慌张,本府尹不怪你便是。”老板并不罢休,提出要相爷为“福满堂”题名。
赵桔拒绝说:“我今日酒醉,无法提笔,望老板见谅。”老板不敢再请,躬身告退。却被张山叫住说:“老汉回来,本官为你题。”
雅室里原有一张文案,老板殷勤磨墨,张山趁着酒兴写下“福满堂”三字,字字张牙舞爪,比张旭的狂草还要来的狂放不羁。赵桔看了大赞:“老张的字已入精髓,我不如也。”高清不屑道:“老张你敢这般乱写,当我们都死了么?”说完也提笔泼墨写了副对联,赵桔看了,觉文采很好,但字就不如张山的好。
老板千恩万谢拿着二人字走后,一直为赵桔布菜斟酒的粉头柳燕说:“奴家一直爱相爷的书法,能否赐下两个字?”赵桔喜欢她席间言行得体,外加长得好看,就笑着答应了。
柳燕细腰削肩,臀高胸挺,身材当得是极好。赵桔有感而发,写出“细柳营”三字,赞美她柔美而不失挺拔。用的是从赵佶那里学来的瘦金体,众人同声叫好。赵桔对柳燕笑说:“游戏之作,供姑娘消遣,本官就不留名字了。”柳燕万福说:“多谢相爷,这三个字够奴家瞻仰一辈子了。”
当晚下起细雨,“福满堂”外面御街上已经少有食客,冷清的道路上停着几辆豪华马车。御街上的酒楼全已打烊,唯独这里灯火通明,没一个客人离开。他们都在等待赵桔等人下楼。
老板把楼下的情况报告进雅室,赵桔也觉不早,就建议大家散了酒席回家。四位官人一下楼,便引起满堂喝彩。赵桔抱拳躬身说:“打扰诸位了,容我等告退。”有人问:“赵相爷,您还会来么?”赵桔指着张山他们笑说:“同他们一起不好经常来,不然我家娘子会生气的。”哄堂大笑中,四人在街上相互行礼道别,食客们隔窗观望,感慨大宋士大夫的风范是常人学不来的。
翌日,赵桔上朝,吕颐浩过来问:“赵相,你昨晚在御街上孟浪了?”赵桔没精神回答:“没有太晚呀,只是小酌应酬。”吕颐浩道:“都过了三更,还不算晚?您现在是宰相了,要多注意言行,莫跟着高清他们去胡闹。”赵桔说:“多谢吕相提醒,晚辈下次不敢了。”吕颐浩满意说:“我过两年也要致仕,您到时便为群臣之首,还请莫要懈怠为好。”“是。”
四位一品红袍(张山、高清、黄启宏因功都加了太子太傅衔)光顾“福满堂”,晚宴到夜深的事,被报章记者作为素材,广为传播。赵桔的“细柳营”三字被拓印报上,解说是他写给青楼女子的。但反响却出人意料,文人都夸他字好,隐喻也很妙。平民百姓觉得他接地气,开明狎-妓。还有许多富豪公子特意赴京拜访柳燕,不惜千金以会一面。
赵桔在家里却被骂得臭死,唐栀骂:“十三点!放你出去一会就被人家小姑娘骗了!”太君骂:“赵桔你混账!跟你爹一样傻!”唐然骂:“桔儿跟你家爹爹一般混蛋!气煞为娘了!”赵亿叫来他也骂:“桔儿太蠢!为何留字?”赵桔揶揄他说:“爹爹,您也好意思骂儿子,您年轻时比我还离奇呢。呵呵。”赵亿慌乱说:“谁告诉你的?是不是你娘?”赵桔勾住他肩说:“那就不管您的事了。”赵亿笑说:“我只是劝你别犯我同样的错误。呵呵。”
赵桔夜宴之事被当作花边新闻,热闹一阵就过去了。对蒙古罪恶的审判变成了每日头版。来自金国的证人指控也速该和其手下犯下的滔天罪行,屠杀、虐杀、强-奸、抢劫、滥杀平民成了他们的共罪。宋朝的控官则指认他们为杭州瘟-疫的元凶。三司按大宋律判也速该大辟,判其手下一百多人大辟,两千多人终身监禁及数年不等的监禁。其他俘虏以窝藏和从匪罪,被判流放琉球诸岛。
也速该在行刑前一日,赵桔进了大理寺狱见他。也速该问:“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赵桔笑着点头。也速该追问:“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其中缘故?”赵桔摇头。
也速该气急暴跳叫:“别以为现在草原是你们天下!早晚有一日,本汗的子孙会挖开你们坟墓,把你们南人的头骨当作尿壶!”赵桔淡淡说:“按一种历史走向,你的子孙要杀亿万人,肆孽万顷土地。你所说的事情也可能真实发生,但有我在这里,一切惨剧便到此为止!”说完挥袖而去,狱吏甲和狱吏乙眼见他潇洒,不禁大为折服,开了牢房锁进去把也速该暴打一顿。
第二天,因为左相赵桔的坚持,行刑地点由闹市改为了在大理寺内院空场执行。大理寺卿朱松监斩,不许寻常民众观刑。这是一种莫大的进步,也是人类文明的一大进步。
在如何处置敖登格日勒等一些未满十六岁的孩子们的问题上,赵桔提出把他们交给宋人士大夫家庭收养,接受同宋人孩童一样的初级教育,通过文化改变他们的生活观和世界观。
赵桔在朝堂上指出:“要改变一个民族的善恶观,就要从根源上解决。等到这些孩子成为草原的主人,那大宋在北方就多一个朋友,少一个仇敌。”
赵桔又说:“长城以北地域广阔,牧民贫苦强悍,自汉唐以来一直是中原王朝的祸患,单靠武力追剿,只能获得一时平安,过段时日还会有新的敌对部落诞生。要是能扶植一个类似于汉人法度的王国,那他们的侵略性和对中原的威胁会大大降低。”
他的一番话,让皇帝和群臣大以为然,都点头表示赞同。于是,接下来的对蒙方略在朝议中也大致有了框架:北-伐军征服全蒙后,蒙古草原一分为三,由宋、金、夏分别军事占领和管制。宋朝只管白鞑靼部全境,大斡耳朵及以东地方由金国军队管控,以西地方全归夏国。等到扶植起新一代蒙古王朝后,三国逐步把这些土地归还给它统治。
大宋朝廷对那片遥远苦寒的疆域并不感兴趣,这次北-伐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消除北边隐患,所以大臣们对该方略没有太多异议。
方略草案随后递交给了金、夏两国,两国君臣商议后,回书表示同意。如今大宋军力可怖,在北-伐战争中得到充分展示,宋国来征询他们意见只能体现一种尊重,讲明了就是通知,其实反对也改变不了什么。
再说,金、夏两国在此役中获得了大量好处,经过宋朝户部十月底的战争单项统计:北-伐军所有的支出为四千五百多万两白银,而战利品加上白鞑靼部煤矿拍卖所得超过了一亿三千多万两!即便是再打半年,也消耗不去其中半数。按预先说好的利益均摊,他们每家可以分到二千万两左右,这笔未来的巨大财富,让完颜亶和李乾顺做梦也会笑醒。
赵桔挑选收养了十五名蒙古部落贵族的孩子,让林灵和杏儿负责他们的生活和学习,敖登格日勒也在其中。这个姑娘的将来命运被赵桔和赵构、吕颐浩三人密谋规划,决定重点培养她成为蒙古女王!在她此后,所有的法定继承者都必须是女子,要以女性的温柔注入王室,冲淡这个民族暴戾习性。
半年后,敖登格日勒和她的伙伴们摆脱了失去亲人的阴影,也习惯了相府内安定的生活,天真的笑容回到了他们脸上。赵桔尤其喜欢敖登格日勒,平时有时间就去找她玩。小姑娘同他也特别亲热,时常与他拉拉扯扯。
府里谣言传得极快,金兰又进谗言道:“夫人,相爷估计看上那个小的了。据我观察,等那丫头过了二十,您就多了一房妹妹。”唐栀杏眼一竖说:“他敢!”赵桔这些天同她话少,而且每日在书房呆到很晚才回房睡觉,如何不叫她心中生疑。但她要面子,不好在金兰面前发作,强忍怒气说:“你莫要再说了,相公他不会有那般心思。”
说归说,唐栀还是在一个晚上去赵桔书房,屏退他的侍从,然后说:“桔子,我们把敖登送去张山府上去养好不好?”赵桔摇头说:“那怎么可以。”唐栀怒道:“怎么不可以?我们家我说了算!”“栀欧,你这可有点不讲道理了。”“我就是太跟你讲道理了,所以走错一步棋,让敖登格日勒进了家门。现在我通知你,她明天就会被送去张府!”
赵桔生气说:“你为何要一心为难一个女孩子?”唐栀:“我现在不为难她,她将来可要为难我了!”赵桔:“你别听那些风言风语,我同你两世情缘,心里一直是爱着你的。”唐栀心中一软说:“你爱我我是知道的,但我怕因为你拥有的权势,人家不放过你。”赵桔说:“栀欧,你这么侮辱敖登是不对的。”唐栀火气突然上升,指着他说:“我们走着瞧!”说完怒冲冲出门。门外,金泉说:“夫人。。。”“你闭嘴!”
金兰在门外听到夫妻俩争执,笑着对金泉说:“大哥,你说什么也是白搭,夫人已经知道了老爷的奸-情。”眼看唐栀走远,金泉和金骰拖住金兰,拉去一个小屋乱打。
第二天,金兰鼻青眼肿地向唐栀哭诉:“夫人,金泉和金骰不尊重您的助理,算上昨晚,他们可打过我三回了。请夫人替小的做主。”唐栀正心烦意乱,一挥手说:“算了!”“啊!那小的被他们白打啦?!”“那怎么办?他们是你堂兄堂弟,你打不过他们算你倒霉。况且他们都被朝廷封了将军,我动家法可是要被御史参的。”金兰说:“那您叫老爷打他们一顿。”唐栀叹气说:“赵桔昨晚没回房睡觉。”说着眼泪流下。
赵桔和唐栀欧从未分房睡过,唐栀想起昨晚赵桔睡在书房就不觉黯然神伤。她流泪一会便激发起一股刚强,叫来敖登格日勒说:“我同相爷商量过了,今日把你送去张山大人府。在那里,你同样可以获得教育。”敖登格日勒跪地哭道:“夫人,孩儿有什么错您就责罚,莫赶了孩儿出去。”
林灵和杏儿一起跪地求免,唐栀忙扶起她们说:“二位妹妹,何需如此。”刚扶起她俩,赵旉跪倒说:“婶娘,要是您相信那些流言,小侄愿娶敖登姐姐为妃,以洗清十六叔污名。”唐栀当时失措,扶起他说:“太子,我本是担心府里人多嘴杂,才想移敖登去张山府里得个安静,既然你们不肯,就让她留下吧。”
小孩子们一起欢呼,敖登格日勒对赵旉说:“您即便将来做了皇帝,我也不会嫁您的。”赵旉笑说:“姐姐,我也没那般心思。”
一场风波过去,赵桔并不知道,当晚忍不住还是去了卧室,抱着床上唐栀自语说:“亲爱的,没有你,我一晚睡不着。”唐栀佯睡,但心中无比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