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卜之不吉,筮之吉

龟甲占卜法是一种拥有漫长历史的卜算方式。

老派的龟甲占卜师会将打磨好带孔的兽骨或龟甲置于灵焰之下,观察火焰灼烧出的兆纹,用以推测凶吉、判断是非。

到了现代,随着各种巫师理论与流派的兴盛,这种古老的占卜方式逐渐摒弃了许多传统的窠臼——比如龟甲需要选南山脚下龟龄成双数的处子龟,兽骨要慕春出生的八尺大牛的肩胛骨;再比如在甲骨上打孔需要选择良辰吉日、沐浴斋戒、祭祀三牲之后才能下手。

经过现代理论熏陶的巫师们,只需要根据教科书中罗列的公式与定理,在龟甲正确的方位打下一个深浅、角度、形状符合要求的小孔就可以了——只要严格按照标准走,即便你是用电钻打孔,鬼神们也不会在意你这种不恭敬的举动的。

当然,那些传统老套的卜辞还是需要的。

“戊子年,壬戌月,丙午日。”

“贞宜忌。”

“曰,宜出行、开市、定盟。”

“曰,忌斋醮。”

“贞凶吉。”

“曰,大利西南,辟易东、北。”

“曰,逢阴不难,遇月非敌。”

直到一块龟甲被烧的稀碎,萧大博士嘴里翻来覆去也只有这几句话,直把辛胖子听的挠头不止。

“能不能说人话!”胖子一边收拾着手边的药剂试管,一边焦躁的叫道:“易教授在课堂上从来没给过这么神神叨叨的答案……而且,这里是猎场,又不是算命馆,需要你烧龟甲吗?你的罗盘呢?!”

“我只是想在卜算之前做好心理准备……毕竟今天已经很倒霉了。”萧笑丢下龟甲,熄灭灵火,拍了拍手上的黑灰,慢吞吞的说道:“而且,如果我有易教授的水平,还会跟你组一个猎队?卜之不吉,筮之吉,凶吉宜忌原本就是占卜中最复杂晦涩的一部分。”

“不需要看凶吉,我只想知道现在周围的情况。”郑清明智的放弃了那些不可能有明确结论的占卜内容,把目标放在了更简单、清晰的部分上。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但在那之前,我还想强调一下。”萧笑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蓍草,一边小心的拨弄着地上那块被烧的黑黄的龟甲,一边指着上面裂开的纹路分析道:“你们可以看到,龟甲中线裂痕深刻,边缘还有多条虚实不定的裂纹,互相交错,卜状明显……这意味着我们会有很多麻烦。”

“毫无疑问。”辛胖子嗤笑了一声。

萧笑没有理会他,而是抬头看向郑清:“我记得安德鲁·泰勒在赛前曾经要求跟我们结盟,我觉得现在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安德鲁?那头小狼崽子?”胖子又忍不住叫道:“他可是开场就得罪猎委会的人了,况且,想想他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情吧……跟他结盟真不是个聪明的想法。”

“现在猎场属于那位木偶殿下了!”萧笑强调着,又看了郑清一眼。

“我只想知道我们现在周围的情况。”郑清回避了博士的问题,而是摊开手,强调了一下自己的要求。

萧笑叹口气,翻开他的笔记本,露出几大页密密麻麻的公式与计算过程,然后塞到了公费生的鼻子底下:“刚刚我就已经算完了。”

“学校时间,下午两点二十七分。”

“猎场环境,热带雨林;目前温度,摄氏二十九度,气温平稳;无风、缺乏光照,对强范围类魔法限制较大,对正能量系魔法有一定削弱,适合使用诅咒、魔药。”

“北方二里处,有妖气,强度7,独立个体;北偏东4-5里,也是独立个体,强度5;东偏南7里,强度3;西北方向9里,强度3-6之间,应该属于一个妖群。”

“总之,按卜算结果,似乎没有什么大麻烦。”萧笑说完,又唯恐郑清放松警惕,立刻补充道:“之前说的,都只是那些明确标示了自己身份的妖物。”

“至于那些躲躲藏藏,不肯露面,喜欢打埋伏的妖魔,那就说不准了。”

“那是寻猎手的事情。”郑清偏过脸,看了一眼蓝雀。

只见那位宥罪的寻猎手正在树下盘腿而坐,怀中抱着他的长剑,仿佛是在小憩。但听到郑清的话后,他又微微点点头,似是同意队长的意见。

“总之,在事态明朗之前,我不建议猎队与任何妖魔或者其他猎队发生冲突。”萧笑收起笔记本,总结道:“毕竟我们现在仍旧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我还是建议与其他猎队联手,一同进退。”

郑清捏着下巴,没有吱声。

“按照那个木偶人的说法……”辛胖子忍不住再次开口。

“是木偶殿下。”萧笑耐心的纠正道:“在它的猎场,无论是否愿意,我们都有必要保持一定的尊敬。”

胖子眨眨眼,似乎想起小礼堂里被嚼碎的那两位同学,立刻改口道:“……按照那位木偶殿下的说法,只有一支猎队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即便我们愿意跟他们合作,他们呢?他们有一同进退的想法吗?!”

“我相信每支猎队都会有一位明智的占卜师。”萧笑委婉但坚决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说话间,刚刚跑到远处做基础实验的张季信已经带着一身烟气回来了。

他把记满数据的小本本塞给郑清后,扭头看向萧笑,语气显得有些不客气:“明智的占卜师?我在小礼堂的时候就想吐槽你们这些占卜师来着……你们一点都没发现吗?我是说今天发生的那些事情……你们一点预兆都没看到吗?”

“你也是巫师,你看到了吗?”萧笑反唇相讥。

“术业有专攻!你们担任猎队右弼,自然要担负起占卜师的职责!”宥罪的主猎手立刻把皮球踢了回去。

萧笑终于不再争执,而是叹口气,无奈的说道:“预兆无处不在,自然是有的……但是谁也没想到会糟糕到这种地步。”

“你今天上午不是还抱怨猎队遇到一大堆麻烦事吗?那些都是预兆。”

“只不过身在局中,我一直认为那些预兆与我们猎场上比赛输赢有关。谁能跳出去,想到所有猎队都被人劫持掉了!”

“况且,如果能阻断第一大学的救援,将我们这些新生一网打尽的势力,拥有干扰占卜师的能力,是必须的吧……否则,他们怎么瞒过学校那些稍有风吹草动就警醒的守护者们?!”

博士的说法非常有道理,张季信呆了片刻,终究还是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