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尿惊
睁开眼一看，于大宝发现不知何时路边多了一名俏丽女警，正是刚勘查完抛尸现场，准备回村汇报工作的朱莉娅。
此时她正极力将脸侧向一边，剩下的半边脸上像红透了的柿子，显然刚才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现在正在努力将目光避开。
于大宝急忙强行止住，收起兵器，撒尿被强行打断是何等的痛苦！几滴残夜没收住，流到了鸟巢里。
“对不起！我真没想到这么晚了还会有人经过这里，实在对不起！”于大宝一边道歉，一边迈开脚步想要偷偷溜走。
听见于大宝道歉，朱莉娅知道这男人肯定收拾妥当了，便转过脸来，怒气冲冲的道：“站住！你这人素质怎么这么差？跟阿三似的，随地大小便，我告诉你这里是华胥国，不是印度。”
“对不起！警官！我真不是故意的。”于大宝见无法逃走，只得苦笑着赔礼，心中却不以为然，暗忖，“是你看我的好不好？男人看女人解手，是女人吃亏；女人看了男人解手，还是女人吃亏；世道不公啊！”
“姓名？”朱莉娅冷冷地问。
“于大宝。”于大宝老老实实回答。
“性别？”朱莉娅职业病又犯了。
“呃！你刚才不是看见了吗？”于大宝无奈地回答。
“混蛋！你还敢提这事，信不信惹恼了老娘，马上给你定一个‘侮辱妇女’的罪名，把你扔进看守所去。”朱莉娅怒道。
“好好好！不提，对不起！”于大宝只得服软，谁让自己是男人，对方不但是女人，还是漂亮的女警呢？
“性别！”
“男。”
“职业？”
“打工仔。”
“住址？”
“户籍地曲阳县石门镇栖霞村，现暂住省城陆中路111号，已经办理了暂住证。”
“家中几口人？”
“三口，父母及我本人。”
“有乳名或者绰号吗？”
“乳名拴住，没有绰号。”
“噗嗤！”朱莉娅被于大宝的乳名逗乐了，“还拴住呢？虽然你也算是一表人才，但也不至于要拴住吧？难不成还怕被别人抢走？”
于大宝脸色一暗，苦笑一声，道：“你不明白这两个字蕴含了我爸妈多少的辛酸！请不要取笑。”
朱莉娅也发现自己失言了，确实不应该取笑别人，刚才还说别人素质差呢，转眼就取笑他人，这算什么？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朱莉娅立刻严肃地接着问话。
“知道自己错在哪吗？”
“知道，不该随地大小便，对不起！”
“嗯！还算老实。”见于大宝的认错态度还不错，朱莉娅也不为己甚，转身向村子走去，撂下一句话：“这次就算了，以后在公共场所要注意自己的行为。”
于大宝心中苦笑：“这是田野，不是公共场所吧？”不过，他没有说出来，事情到此结束就行了，他可不想再节外生枝，再说确实是自己不对，做人不能不讲理。
于大宝叹了口气，带着大黑狗，跟在朱莉娅的身后向村子走去。走了一截，朱莉娅转过头，皱着眉头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呃！我不是跟着你，我只是想要回家！”于大宝耸耸肩，摊开手无奈地说，“刚才不是说了吗？我的户籍地就是这个村子，我父母也住在这里。”
朱莉娅没有再吱声，转身继续走路。
于大宝心中充满疑惑，栖霞村很偏僻，警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犹豫了一下，于大宝快步走到朱莉娅旁边，试探着问：“这位警官！咱们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朱莉娅瞥了于大宝一眼，淡淡地说：“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啊！”于大宝震惊了，他生于斯，长于斯，深知栖霞村民风淳朴，杀人这类的事情几十年都不曾出现过。
“能说详细点吗？”于大宝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又试着问了一句。
“不能，涉及案件的都是机密，想知道更多，自己去村子上打听去。”
于大宝点点头，表示理解。
说话间，两人就来到了村子里。朱莉娅直接去了村委会，于大宝则回家了，两人分别时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于大宝暗叹自己情商太低了，换一个情场高手来，遇到像这样的美女，无论如何也要把对方的微信、陌陌、QQ、手机号之类的弄到手的。
回到家，于大宝看着一桌丰盛的菜肴，眼泪在眼眶直打转，父母的心，谁能懂啊！
妈妈抓住于大宝的手，不停地地说：“儿啊！你终于回来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有钱没钱都要回家过年啊！看看这脸瘦的，在外面讨生活也不容易吧！”说着又用布满老茧的手摸了摸于大宝的英俊的面颊。
爸爸则坐在小凳子上，嘴里含着旱烟袋沉默不语，满脸笑意的看着儿子，烟袋锅子里的火早就熄灭了，可他就是不知道再点上。这个体壮如牛的庄稼汉，如今已经被岁月侵蚀的满脸皱纹。
看着苍老父母，于大宝的心仿佛被人揪了一下，说不出的酸楚。
“嗯！嗯！知道了，妈！您放心，从此不论中秋还是春节，只要是节日我就回来陪你们过，等年后回到省城，我找个大点的房子，您跟爸也一起去住吧！地也别种，挣不了几个钱。”于大宝微笑着说。
“不行，不行，我和你爸可过不惯城里的生活，还是农村好，安静，城里到处都是车子，吵死了。再说你总要找媳妇的，大城市的女孩能看得起我们农村的老头老太太？”妈妈当即否定了于大宝的提议，父母就是如此伟大，只要孩子幸福，他们可以放弃一切。
“您放心，我将来的媳妇，若是敢对您不敬，我就抽死她，您要还不放心，我不找媳妇就是了，我说到做到……”于大宝嘿嘿笑道。
“可不敢瞎说，不但要找，还要尽快，我可等着抱孙子呢！”妈妈急忙打断于大宝的疯话，“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老是在外打工也不是个事，漂泊不定的。前段时间，你舅舅来看我，我就央求他给你在本地找个体面的工作，其实我也就是顺口这么一说，没指望真能成事，毕竟我也不知道他在县里干啥职位。谁知他真上心了，昨天他打电话来说让你回来后去找他，他带你去公安局报道，让你先做个协警。你看，到底是亲舅舅！”
“啊？”于大宝听了妈妈的话，不由得犯了愁，他可不想当协警，他一直在努力学习各种法律，他想通过司法考试，他的目标是到省城做一名大律师。
可是于大宝更知道，农村人对公安有一种莫明奇妙的、天然的崇敬，所以如果想改变父母的想法，除非他能找到一份在父母看来比协警更体面的工作，很明显律师这个职业不在此列。
“妈！协警工资很低的，我在省城随便做啥，都比协警挣钱多，所以您看是不是再考虑考虑？”于大宝不想惹父母生气，所以以协商的口气试探试探。
“我知道协警工资低，你舅舅也说了，但那是在公安局工作，多有面子啊！他的意思是你暂时先干着，公安局年年都有招警考试，这样一来你也算走后门了。他很看好你，他说以你的聪明只要愿意看书考试，考个公安应该不难。”妈妈抚摸着于大宝的头发，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和你爸年纪大了，就想早早晚晚的能看见你，万一我们有个头疼脑热的，你也能及时回家。像现在这样，我们一家几年才能团聚一次，你就算挣再多钱有什么意思呢？你舅舅也反复交代我，他说如果你不愿意就不要勉强你，孩子的事不要过多干涉。我和你爸也是这样想的，如果你实在想去省城，我们也支持你。”
本来于大宝已经酝酿了一肚子的反对说辞，警察他都不想当，更何况是协警呢？可是当听完了妈妈的话之后，他沉默了，反对的话一句也没有说出口。父母不求他大富大贵，不求他飞黄腾达，只求能经常看见他，这是何等简单的愿望啊！如此简单的愿望难道已经奢侈到无法满足了吗？
年轻人都想飞得更高更远，父母却希望把他们留在身边，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于大宝生性至孝，他不想忤逆父母，不想惹他们生气，更准确的说是不想让父母失望。所以他决定暂时先答应下来，以后的事再走一步看一步。
“好吧！妈，我答应你就是了，明天我就去县城找舅舅，不过你们也要答应我，若是将来条件成熟了，你们也要跟我一起进省城，不能找借口推辞！否则我现在就不去当协警。”于大宝虽然答应了父母的要求，但是也为自己的将来留了一条后路。
“那是自然！你若是能到省城当协警，那多有面子啊！我和你爸肯定都跟去。”妈妈满口应允。
于大宝顿时满头黑线，农村人对公安这个职业渴望的实在让人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