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莫名的牺牲
蓝仲等人的表情开始变化，唯有蓝萱依旧维持着她那张面具似的笑脸。
我一瞬间将他们每个人的表情动作都捕捉了下来，他们的反应各不相同。
蓝仲在遏制情绪。
蓝杰异常激动，但又有些心虚。
蓝夏强忍着厌恶，时不时回避着我。
东羽是纯粹的激动。
丁郡成别过头去，隐藏自己脸上的玩味。
蓝萱则是面具般的笑脸，我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但这种不变，本身就是一种变化，她在隐藏什么。
一件事，六个人，却是不同反应，太古怪了。
“有什么事，尽管说吧，我会尽我所能。”
他们似乎都等着我这句话。
蓝杰看着蓝仲，有些紧张，东羽也和他一般眼神，蓝萱等人则异常淡定下来。
蓝仲看了蓝杰一眼，眼神无比复杂，但当他看向我时，那复杂眼神已经被他收了起来。
他要干嘛？
我看着他，等待着他开口。
“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我希望道友收下我的一份礼物。”
“哦？”
蓝杰和东羽一脸疑惑地朝蓝仲看去，其他人则没有。
“什么礼物？”
“您应该会喜欢。”
不会是碧鳞塔吧？
就在我这么以为时，蓝仲忽然对蓝杰，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挥出了拳头，他的拳头上缠绕着蓝色的火焰，这火焰瞬间吞没了蓝杰的脸，蓝杰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没了声息。
我呆住了，让我反应过来的是东羽惊呼声。
“你在干嘛！？”
“还能干嘛，当然是在送终了。”
一柄匕首刺穿了东羽的胸膛，丁郡成从东羽身后走了出来。
“你的翅膀我就收下了。”
“为、为什么？”东羽死不瞑目道。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活下去了。”丁郡成一脸淡然道。
蓝萱微笑着，蓝夏脸色铁青。
蓝仲一脸悲伤道：“抱歉东羽，让你先行一步，别恨我，很快我也会来陪你，别恨我！”
东羽重重地倒了下去，丁郡成一脸玩味的拔出了扎在东羽背上匕首。
蓝夏瞪了他一脸，丁郡成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地坐回了椅子上。
“请吧！”蓝仲对我说道，他的话音颤抖着，眼中一片空洞。
“你们……”
“您的伤还没好，仅凭五脏血池是治不好的，对吧。”蓝萱依旧带着那无懈可击的笑容说道，那笑容配合这里的情形令我毛骨悚然。
我懵了，问蓝仲：“你们是一个爹生的吧？”
蓝仲回答：“是！”
“他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吗？”
“他虽然有些不识大体，但并未犯过大错。”
“那你为什么杀他？”
“因为他本来就要死。”
“本来就要死？”
“我们有确认人死期的方法。”蓝萱冷静说道：“蓝杰叔叔如果不死在这里，就会酿成大错，他会投降天庭，然后被兔死狗烹。”
“这是还没发生的事吧，为什么你能那么确定？”我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难道你能看到未来。”
蓝萱摇了摇头：“我是看不到的。”
“意思是有人能看到喽。”
“您以后会知道的。”蓝萱微笑道。
“以后，我怕我没以后了！”
“呃！”
我放出筑基境的威压，蓝夏连忙挡在蓝萱身前，蓝仲一脸惊骇，丁郡成则一付很期待的样子。
蓝萱面不改色，道：“我说过的吧，您就算杀了我们也得不到答案的。”
“那我就不要答案了！”
“是吗，那就动手吧，只要您能恢复，我们死了也无所谓。”蓝萱微笑道。
我再也无法忍不住了，一句脏话脱口而出。
“你们脑子有病吧！”
几人沉默，表情都有些沉重起来，丁郡成一脸玩味。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不说清楚，我是不会配合的。”我把话说开了。
“您不能不配合，因为这由不得您的。”蓝萱微笑变冷。
“为什么？”
“宿命的洪流滚滚而来，您躲不掉，也逃不开，不跟我们合作，我们会死，但您也不会好到哪去！”
蓝萱目光坚定地看着我，她的话我无法当清风拂面般一笑而之，活着心印的震动也提醒我，她的话并不是信口开河，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就这么退让了。我和她对峙，对峙了一阵后，我退缩了……这没什么丢人的，因为我没有她那么坚定的信念，我想活着的信念，在她那未知的信念前，显得那么苍白。
“啧，这家伙到底是被什么信念支撑着的？”
我的气势竟被压制了，我不是没想过动武，但这时动武就显得我太没用了。
“好吧，我认输了，我照你们说得做，但你们总得告诉我做什么吧？”
蓝萱恢复了原来的笑容，道：“我们希望您能恢复然后帮我们挡下天庭的追兵，为我们转移家人争取时间。”
“天庭追兵！”
“为了救您，我们已经暴露了，天庭还有四天就会找过来，但我们还有最后一批家人需要转移。”蓝萱说道。
“四天，时间你们都算计好了？”
“是的，我们知道天庭来袭的确切时间。”蓝萱说。
“那你们为什么不早做准备？”
“没办法早做准备，我们需要顾及的事情太多了，而且我们要避开天庭的耳目，这使得我们转移的效率很差。”蓝萱解释道。
“顾及的事太多，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我疑惑地看着，蓝萱却俏皮地笑道。
“不是坏事，您以后会知道的。”
“为什么不能现在就告诉我？”
蓝萱说：“因为她吩咐了，不能现在告诉你。”
“啧！那个她真讨厌。”
“请不要讨厌她，她也是迫不得已才这样的。”蓝萱有些激动地说道：“您要是了解她，一定不会讨厌她的。”
看来他挺为那个人考虑的。
“行，刚才的话当我没说。”
“谢谢！”蓝萱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但她很快就把这笑容收了起来。
“好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请您快动手吧，再不动手，生魂就要变亡魂喽。”蓝萱打趣似的说道。
蓝夏别过头去。
我虽然有点不愿，但还是照做了。
“别人杀的不是我杀的……这么做也是为了生存……我只是简陋……我这么做他们也会死……”
我很难受，再多理由，也掩盖不了这两人因为我而死的事实，而且……接下来会有更多人因为我而死。
两个修仙者生魂，换做我刚开始吞魂的那会儿，绝对是大补，但现在已经没那么显著的效果了，魔魂已经恢复到了一定程度，要想完全恢复，不是吞几个生魂就能解决的。
“两个不够，那两百个呢？”蓝萱说道。
两百，这个数字怎么……
“你说得两百个，该不会是……”
“没错就是现在在法蓝园的那些人。”
“你们不是要把那些人转移走吗？”
“那些人不是，该转移的已经在路上了，留在这的都是和小叔他们一样的注定要死的人。”
“注定要死的人……”
她的说法我难以接受。
“你们这么安排，他们知道吗？”
“不知道！”回答我的是蓝仲。
“但过了今天，他们都会知道了，我不可能骗他们那么久。”
蓝萱说：“他们如果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就没办法实施了。”
“所以要杀了他们吗？”
“是的，不杀了他们，您也很难从天庭手下全身而退吧，天庭这次从天梯山抽调出了两名筑基境呢。”
“两名筑基境！”那还真是不恢复就对付不了呢。
蓝萱说道：“您不方便动手的话，就让我们来吧。”
“不，还是让我自己动手吧，如果他们知道是被生养他们的家族背叛，一定会很生气吧，这罪孽我担了。”
“谢谢。”蓝仲一脸郑重对我鞠躬谢道。
这并不是真正的理由，我真正的理由是，最终受益的毕竟是我，让他们代替我出手的话，就显得我太无耻了。
“对了，有样东西要先拿回来。”我心神一动，一个小包裹从蓝杰怀里飞出。
那包裹是如意裹，我拆开如意裹，碧鳞塔从中飞出。
蓝仲非常惊讶：“这是？”
“我的法器，怎么了，你们不知道吗？”
“我们不知道，看来小叔他又起贪欲了呢？”蓝萱说道。
蓝夏露出无奈且头疼的表情。
丁郡成哈哈大笑，道：“蓝杰那家伙，都快半百的人了，还改不掉小时候的老毛病，不过这也难怪，某个人惯的！”
蓝仲一脸羞愧。
“那家伙要是识大体点，或许就不用那么找死了，可惜啊……”丁郡成一脸戏谑地说道。
这话简直就是在蓝仲的伤口上撒盐。
蓝夏狠狠地瞪了丁郡成一眼，丁郡成笑了笑，不再说了。
我收起碧鳞塔，拿出百魂幡。
“动手时需要注意些什么吗？”我问道。
蓝萱说：“不需要，您放手干吧。”
“好，那我动手了，你们回避一下吧。”
我一跃来到法蓝园的最高处，小小的百魂幡，迅速变大，迎风飞舞，上百幽魂从幡中飞出，带着浓浓的鬼雾，铺天盖地，遮天辟日。
我闭上了眼，任由幽魂们化作的屠刀在这座美丽的大庭院里肆虐。
“怎么回事！？”
“发什么事了！？”
“大伯，小叔！”
“娘，救命啊，娘！”
要杀的人里面还有几个小孩，他们没说要放过，所以我公事公办了。
惨叫声很快就消失了，我的心砰砰直跳，明明早就失去了活着的心脏，但这心就是不听使唤的跳动……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杀人，而且一杀就是那么多。
我很不想看过程，我甚至想封闭掉五感，但真正要那么做时，才发现我做不到，我过不了自己良心的这关，这是我的罪孽，我必须承担。但我低估了这事对我的刺激程度了，初心颤抖，心境崩溃，我念了几句心境口诀，觉得没什么用就由它了，反正也没觉得有生命危险，如果痛苦就当是对我的惩罚。
心境崩溃，灵台混沌就在心境崩溃的刹那，一种突破的感觉，从我心底油然而生，崩溃的心境重组，一颗缓缓流动着的水珠出现在灵台中央，心印附于其上。
这是进化后的“初心”，不现在应该叫他“冰心”。
我的何易心境，终于突破到了第二层止水冰心。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长大了，可以接受眼前的这一切，我依旧悲伤，依旧愧疚，依旧有负罪感，但我可以承受，不会让这些情绪影响到我的行动。。
“原来如此，这大概就是何易心境的目的吧。”我喃喃道。
遮天辟日的鬼雾结界开始消散，我派出去的幽魂们裹挟着生魂飞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