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心(二)
那猴子脑后有一小缕红色的头发尖尾,为表述方便,我们姑且称它为小红。
小红来到瀑布旁,站在山腰的一块突出的石块上,东张西望了好一会,没有发现任何同伴,就毫不犹豫地往瀑布里面跳,闯过了瀑布,稳稳地落在水帘内的石块上,从水帘里面向外张看,依稀能看到一块石块,那就是山腰上突出的石块。
但那天,它没有如此看,它一进入,就被吸引住了目光,它看见了美妙酮体,女子的酮体,酮体正在小水池里与鱼儿戏水。它没有别人闯入它领地的愤怒,莫明的,它感觉很高兴,很兴奋,从看见这个女子的第一眼,它就喜欢上了她,很是依赖她。
女子回头看了它一眼,它脑中一片空白,再缓过神时,它对她的感觉更亲切了。
它感觉这个女子,就是它最亲的亲人,它最重要的人,它与这个女子在洞里玩耍了许久,然后毫无顾忌地带她回自己的猴群,毫无疑问的,这个女子受到了所有猴子的喜爱,她就这样理所当然地成为猴群最重要的,也是最亲密的人。
小红很是高兴,因为它也很喜欢自己的猴群,看到猴群喜欢自己带回来的女子,那当然很是高兴。它并不是一个乐于分享的猴子,从它并不公开它的秘密之地,可见端倪,但它也喜欢自己的猴群,所以它也会给猴群带来些自己发现的东西。
女子与猴群相处了一段时间,灵智渐渐涨,她觉得猴子天性单纯,贪玩耍乐,毫无心机,她也有些喜欢这些猴子,自己又无事可做,就从自己的记忆中整理出了一套身法要诀,手把手地教授给猴子,开始时只教给小红,小红学得七七八八后,在后群里炫耀似的蹦来跳去,其他猴子看了,很是眼馋,就咿咿呀呀地央求小红,小红慢慢有些松动,就带了猴群来到女子身边。闲来无事,女子,也把那身法要诀逐渐传给了猴群。
它们在一起生活了多久,小红也不记得了,它只记得它们很快乐,若是女子偶尔外出,它就在竹中安静而无聊地等待她的归来,这等待,也是很快乐的事。
但今天,它不快乐,因为它看见了那女子被那个凑它的丑八怪亲密地拉着手,而那手,以前都是它拉的。它一个箭步就冲上前,拉开了梦剑,挡在女子身前,咿呀咿呀地拿着烤鱼,递给女子。
女子笑着接过烤鱼,闻了闻,小尝了一口。
“嗯!不错嘛!小红真乖。”
小红咿呀咿呀地围着女子跳来跳去,手舞足蹈的很是高兴,还不时用眼神挑衅梦剑,仿佛在宣告自己的领地。但很快,它笑不出来了,女子小尝了几口鱼后,就走到梦剑的身边,没有顾忌小红的厉声高叫,把烤鱼递给了梦剑。
“喏!味道还可以!你也尝尝吧”
“好啊!”梦剑的眼中没有神气,只有木然的眼神,呆呆地望着女子,接过的鱼,胡乱地往嘴里塞。
女子身后的小红,目露凶光,只是无人留意,更无猴发现。
入夜了,小红取了一颗红彤彤的果实蹑手蹑脚地来到梦剑的身边,梦剑躺在离猴群远处的一颗巨竹上,呆呆的眼神,木然地看着夜空,所见的仿佛不是眼前之景,如同梦游的人,又如同木偶人。
他是否只是愿沉迷在某些梦中,不愿醒来呢?
小红不知道,它看着他,并不愿理解他,它只是希望把这颗红彤彤的果实给他,并看着他吃下。简单的它,只是偶尔看到过,有巨型妖兽吃了这果实,痛苦地死去。它要的只是梦剑死去,为此,它宁愿不再吃那烤鱼,宁愿重新吃回生生的鱼,因为它希望回到原来的单纯世界里,女子的眼中,更看重的是它。
这就是它,简单而纯粹的心。
它晃动着巨竹,梦剑木然地看了它一眼,似乎没有看见它,它再晃动,并招手,另一手还把手中的果实摇摇晃晃,冷冷的月色下,红彤彤的果实,如同耀眼的火把,吸引着梦剑的目光,他跳了下来。
“猴子,你有什么事?”木然的声音,不同于往日,小红也觉得有些奇怪,但它心思不在这儿,并不以为异。它在梦剑的眼前晃动这个果实,然后收回在自己的嘴中做了吃的动作,再重新递给梦剑。
梦剑会意,接过了果实。小红咧嘴一笑,比划着吃的动作。梦剑拿着,就吃了一小口,甜腻腻的,然后一口一口地吃完。小红看着,边看边吃惊,似乎在纳闷为何梦剑没有反应。
“谢谢!很甜,很好吃。”梦剑木然地想伸手友好和猴子打个招呼,但猴子一下子就惊跳着奔走了。
梦剑的眉头突然微微皱起,继而捂住肚子,抽畜地痛苦倒在地上,喉咙卡住,无声的呐喊,脸上扭曲了。脚踢手挠,溅起了尘土。
不远处巨石的阴影处,突然出现了一个阴影,黑衣,黑漆漆的一身,月色撒在他伸出来的一只苍白的手上,手掌里躺在一把小刀,小刀对准梦剑,冷月色,冷刀光,死亡的光,就握在那只手上,引而不发。
梦剑逐渐平静下来,动作只是微微抽畜般动着,黑衣人还是不动,他凝视着梦剑,判断着真伪,凝视良久,取出了一张符纸,贴在眉头凝神,再一抛而出,传音给崔子辛。
月影西斜,月色更深了,似乎更冷了,竹声涛涛,闹声中更添幽静,崔子辛踏着地上竹叶出现在黑衣人的视线中,黑衣人再深深地看了不动的梦剑一眼,重新隐入石头中。
崔子辛来到了这里,幽静的竹子间,不见其余任何痕迹,只有梦剑躺在地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没有任何完好的肤色,只有那身青衣,依然沉静如前,崭新地不染尘土,青色的衣,如同此间的竹色,若不是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青衣,崔子辛也不能断定这就是梦剑。只是梦剑如此轻而易举地死了,总让他感到一种不真实感,似乎,吁了一口气,大仇得报的快感,然后还有些空虚。。
他坐在梦剑的身边,看着月色竹林下自己的身影,仿佛不再认识自己,再看看梦剑,又仿佛从不认识梦剑。这一切,是如此之陌生。
一直沉浸在仇恨中的自己,是否又生活在梦中,不愿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