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暴雨（3节）

“离开新区，现在我们能去哪呢？”艾里森的声音不再附有一丝情感，很难令人联想到几分钟前截然不同的美国男子。

张智宇深深吸了口气，即使艾里森所有的武装都随着撞击灰飞烟灭，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倒吸凉气。

“你知道我的工作吗？我是这个城市唯一合法的军火商。工厂位于十四街区边缘，环绕它的四十二，四十三街区仍在建设中，彻彻底底的幽灵城。”十足的恼火，中国男子甚至不再掩饰了，“你真的了解新区吗？每户人家都是小型的军火库，枪械店每个街角都可以看到，你他妈除了核弹啥都能买到。我救了你们所有人！你们应该理解，并感谢我！”

“你的职工呢？”艾里森冰冷地再次发话，鄙夷无意间从声调中流露，“你的军火厂，岂不是更危险？你直接给军队提供武器吧？那我们连核弹都能搞到！”

“他们都死了。”王健宇低沉地回答，及时抑制了情感。

暴雨依旧，张智宇可以分辨出雷鸣了。峡谷之上，天空的缝隙依旧闪烁着，雷霆万钧，自然的青灰色闪电，鼓动着，成片地炸开。交通线路熄灭了，16.45，天际却被死一般的黑暗吞噬。身后，天空依旧白昼般闪耀着。身旁，天空的边缘膨胀着霓虹的纤维，灯光，抑或烈焰？依旧听得到依稀的交火，爆炸，远处，或就在身旁？张智宇再也无法分辨了，不过，他唯一肯定的是，整座新城，整个世界，已然陷入混乱，战火与死亡。

王健宇试着取消全景模式，却失败了。汽车千疮百孔，几分钟前，尾部结结实实挨了颗集束**，冲击几乎将厚重的装甲压缩作一个平面，向着车身扩散。幸运的是，子母弹击穿了汽车，深入地下，随后炸开，子弹沿着直线依次爆炸，烈焰转瞬充溢了整条街道。那颗**损坏了驱动器和发动机，菲利普驱动器本身没有损伤，但是一部分连接汽车的元件彻底粉碎，启动驱动器，就不得不接受与那架工蜂20相同的命运。汽车一路迸着大串苍白的火花，颤抖着沿着街道飞驰而去。雷声轰响，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在缝隙满布的车顶，张智宇甚至担心起雨点是否会击碎车子，但那也只是转瞬的想法，几秒后，便抛掷脑后了。

“这辆车完蛋了。”汽车的发动机逐渐停息，**着，随着最后一串火光直射天际，洋洋洒洒地飘落，王健宇沉重地叹了口气，垂下头颅，仿佛深思熟虑，或只是悔恨与痛苦。

沉寂的几秒钟。

王健宇抬起双眼，试着张开口，随后却再次紧闭。

“前边的市区，市民们......也在互相杀戮。”他终于开口了，犹犹豫豫地吞吐着，“我入侵了街区网络，尤其是中心，大规模械斗从来就没停过，那些街头黑帮，无业游民都是潜在的武装分子。虽然都是些轻型武器，但哪怕一颗子弹击中驱动器某个恰当的位置，咱们会被一起炸上天。”

“要不咱们返回去？”张智宇迫不及待地撅了他，却感觉到了一股久违的畅快，“回到新区？”

“不。这里的蜥蜴不是死了就是逃了，再不也会因为交战而躲藏起来。”王健宇没有恼怒，他的镜片依旧漆黑一片，若有所思地搓捻着一根香烟的外皮，“咱们把还能使用的武器带在身上，找一家偏僻的店铺过夜。明天，我们找一辆完好的公交或是重型车。食物没有携带的必要了。

“听到了吗？美国娘们？”他高声嚷道。

.

“我们去这。”

一张地图弹出视线，蓝色的线条勾勒了附近城市的框架，立体的红色箭头跳跃在一栋大厦的第一层。三人与其的距离差，使象征他们的圆球无比的微小。

“嘉怡旅馆。”张智宇浏览着系统提供的信息。

三人负枪荷弹地顺着大厦墙壁的阴影前进，一路踏过满地的瓦砾碎片，崩散的灰尘汇聚于暴雨，化作淤泥。每人都手持着***，背负突击步枪，两把手枪别在腰旁，多余的口袋则被**填满。王健宇死力瞥着眼睛，逼迫张智宇紧随其后。

暴雨如注。

雨幕几乎将视线荫蔽，无数昏暗的银白细线糊了万物，雨水碎石般直直向着头部坠落，他半眯着双眼，踉踉跄跄地跟在王健宇身后，积水没过踝骨，鞋尖不时同坚硬的建筑碎块碰撞。

艾里森位于队伍最后，悄无声息。

张智宇只听得到雨声。

.

沿着十字路口右拐。交叉的道路上，数十辆汽车的空壳杂乱地横于路中。斜前方的对岸，酒吧仍在运转着，数十米高**的性感女郎照旧地舞蹈，银白的长发随之翩翩起舞，如流水般柔顺，霓虹之光鼓动着，变幻着，如躁动的脉搏，一起一伏。张智宇辨认得出那些裂痕，崩落的石灰石，烈焰焚烤的焦痕。他甚至辨认出了水流掩盖之下，残肢遍地，尸横遍野。

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女郎稳住了舞姿，肥臀高抬，展露出完美的双腿，身体下压，纤纤玉手挑逗地抚摸完美的酮体，双眼妩媚地向前睁开，脸颊右侧，柔滑的皮肤却显现出一道巨大的裂痕，漆黑的深渊，不时，青蓝色的电光于其中爆裂开来。

微型激光武器的杰作。

“别他妈春心荡漾，过来！”王健宇已经踏上了旅店的阶梯，依稀地喊着，声音几乎淹没于雨中。

简陋的旅店，仅占据了三层建筑。上方属于某个公司，电子屏幕沿着大厦棱角构成一道两百米高的圆弧。张智宇试着眯起双眼，透过银白的雨幕，却只看得见跳跃着的模糊色彩。

旅馆采用了老式的旋转门，面向街道的墙壁完全粉碎，室内一片漆黑，正如其它的房屋，整个街区的一层似乎都丧失了电力。旋转门上，沾满了大滩的深色糊状物，透过残垣断壁，大厅一片狼藉，鲜血遍地，雨水狂风顺着巨大的孔洞向内涌去，水晶吊灯粉身碎骨，剔透的碎片洒满了整个大厅，随着半径一米的金属框架，映射着全息女郎的暧昧舞蹈，闪烁着昏暗的白光。

这里曾有过战斗，但已经结束了。

（明天开学，七月末放暑假继续写。三十七章开始能读，之前的都得翻新，所以最好别读三十七章以前的。这章写到最后不怎么想写了，大致明白意思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