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零章 体会

第七天

已经步行了一周的时间,队伍里的情绪还算好,大家也有信心走下这段旅程。

早晨四点,付刚与崔志强起床练功,天上已经开始下起雨来。等到他们练完的时候,雨水也逐渐在增强。

钢巴三位向导开始做早餐,还是糌粑与酥油茶,王海望着外面的大雨,与陈兆日、万红光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冒雨出发。

藏区的天气多变,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要下雨,甚至可能还会飘起雪花。而每天都要向前行走,不能因为天气条件耽误的路程。

由钢巴带队,下坡到江边,又走巨石滩,石头湿滑又有青苔,一不小心就会滑到,众人也都小心翼翼。

路上有很多带刺的草和灌木丛,王海让大家小心,也马上开始科普。

他指着一种植物说道:“这种草叫火麻草,也叫蝎子草。如果被它扎到,会出现火辣辣地疼痛,十分难捱,大家一定要注意。”

“这火麻草就是荨麻,被它的纤毛扎到皮肤上,与被蜜蜂蛰很相似,会起个小包,忍耐一会就过去了,当然是你在能忍住的情况下。”陈兆日又解释了一下。

付刚蹲下来看了看,火麻草先端渐尖或尾状渐尖,基部圆形或近截平,边缘有粗锯齿。上面深绿色,密布短钟乳体,散生长毛及较弱的螫毛,下面淡绿色,疏生短伏毛,叶脉在下面稍凸起,疏生螫毛。

付刚他们的衣服不仅有很多防护功能,质量也没得说,所以不曾被扎到。

前面走着的赵铁军突然“哎呦喂”了一声,队伍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王海问道。

“我应该是被扎到了,哎哟,火燎式得痛,还有点发麻。啊,有点忍不住。”赵铁军龇牙咧嘴地说道。

“给你风油精,涂抹在痛处,一会就没事了。”王海说道,现在每个人身上都带着风油精。

赵铁军把风油精涂在被扎处,他还哼唧了几声,过了一小会就好了不少,示意可以走路。

“大家千万注意脚下,不仅仅注意蚂蟥与草虱子,还要注意火麻草。走过这里进入浅滩就好了。”王海又嘱咐大家。

走了一个多小时,众人越过灌木丛,终于来到江边的浅滩。

“前两年,我带着一对广东的驴友也要徒步穿越雅鲁藏布江,不过当年水特别大,过不了前面这几条小溪,最后没有办法,只能调头回去了。今年还不错,没有那么大的水,我们可以直接躺过小溪。”钢巴想起前几年的事情,也颇有遗憾。

钢巴拿着拐杖在前面探路,后面众人脱了鞋子,把鞋子都倒拿着,因为还下着雨,跟着他躺过三条小溪。

过了小溪,附近有一座温泉,钢巴带着众人又来到这里,这时候雨水小了很多。

王海先找了一个挡雨的岩石下,带着众人开始处理身上的宠物,无非是蚂蟥与草虱子。然后有带着大家跑到温泉边开始泡脚,说这样可以免除一些疲劳。

别说,温泉水温还真够劲,大约有五六十度,大家都试了很多次才能把脚伸进去,不过泡完之后,还真是非常舒服。

早上观看视频的人寥寥无几,只偶尔有弹幕飘过。

“我想去温泉洗澡。”

“我看是涮人肉吧,明显温泉很热啊。”

“你看丫头都不愿意离得太近,应该很热。”

快到11点,雨终于停了,只不过天还是阴沉沉的。

王海决定在这里先简单吃一口,继续旅程,到下一个宿营地,大家在好好休息。

大家吃了点东西,又开始爬山。

前面是个三百多米的一个大岩壁,有80多度的陡。顺着岩缝,手脚并用抓着灌木或草根,“之”字型上升,上到江边的岩壁顶,再下行。

雨后到处湿湿的,几步一滑。万红光、赵铁军与涂文都抓过火麻草,也不敢在大岩壁上处理,忍着疼痛继续上行。

这里就看出了付刚前一段训练的效果,他在下面等了很久,发现人都爬得差不多了才与崔志强一起向上爬,速度很快,让先到的王海刮目相看。

如果王海有直播,你就会看见一个灵活的胖子,在岩壁上飞速向上。对,就是一个灵活的胖子。

上来之后,被火麻草蛰过的人都赶快处理,王海也拍着手鼓励大家,尽快通过这里,去到下一个宿营地,明天就要到雅鲁藏布江大峡谷的核心地带了。

傍晚时分,众人终于来到了今天的宿营地,而第一份工作就是寻找蚂蟥与草虱子。

钢巴在做饭,付刚拿出一点高能食物,让钢巴放入茶水中一起煮了。

王海毕竟见识广一些,虽不知道是什么,貌似也听说过一些军用级别的食品,不用吃很多,就能补充巨大的能量。

他曾经在另一次登山中,看见别的队伍里的人吃过,只不过他不知道付刚带的要比那些人的食品高级得多。

吃完饭,大家坐在一起休息,钢巴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那是十多年前,有个驴友单独要穿越大峡谷,当时就钢巴一位向导,就是穿越大岩石的时候,驴友摔了下去,造成了骨折。他们就在白马狗熊的营地住了六天,后来在白马狗熊僧人的帮助下,他们用了64天才走了出去。

后来听说,这位驴友是盆骨粉碎性骨折。不过,他今年又打来电话,说可能今年晚些时候还要来穿越大峡谷,完成自己的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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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天

这个季节的西藏,基本都是在7点左右亮天,而天亮的时候,太阳就已经出来了。

这时候大家也都吃饭完,看着太阳,心情也好了不少。

出发后,一直横切在离江面二百米高的山坡上,这山坡有四百多米高,70度左右,全靠手抓着灌木丛前进。

许多路段都要直上直下,进入峡谷以来,今天的路是最难的一段。

中午太阳很大,也很热,正好下到江边,大家第一次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王海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两块大的塑料布,当做男女换衣间,这样德远晴也愉快地换上泳衣下水洗了洗。

只有付刚、崔志强傻呵呵呆在岸上看着大家洗澡,丫头倒是非常兴奋地跑到水里狗刨。

付刚原来得到通知,其中就有一项是泳裤,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是用在这里,还天真地以为进山还带什么泳裤。

王海得知付刚他们没带泳裤,也笑笑没说话,很多人都以为自己有主见,其实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对于付刚来说,这并不算是教训,他的衣服就带自动控温功能,他即便很劳累,也没出汗。

当然,很多事是你试过才知道你要怎么去做,有些事是可有可无。

丫头上了岸,抖了抖身上的水,然后趴在付刚身边把自己晒干,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还打起了小呼噜。

大家洗完澡继续上路,走了没多远,丫头开始冲着一个方向叫了起来,这好像是来到雅鲁藏布江它头一次叫。

大家也开不清楚前面有什么,这时候钢巴掏出一个望远镜,向那个方向看了看,原来是只黑熊,不过距离他们很远。

今天,加上洗澡的一个小时,一共走了七个小时,众人来到下一个宿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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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天

今天一直是在下山,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主要上山需要体力,而往往下山的时候,体力会出现问题,也就会出现状况。还好,众人休息得都不错,起码在付刚晚上经常给大家加些高能食物之后,大家没有在体力上出现问题。

一个多小时后到江边,然后开始走巨石滩,也就是从一块石头跳到另一块石头上,顺着江边有无数的大石头,看准了才跳,要不然很容易出现摔伤,甚至骨折的情况。

丫头途中跳下石头,不知道去干什么了,付刚开始也没注意,后来崔志强的提醒他才发现。

“丫头。”付刚喊了一声,在群山之中回荡。

不远处有丫头的叫声,听声音不是在呼救,付刚也就没理它,这是它的天地,喜欢玩就玩吧。

过了好一会,丫头叼着一只肥野兔从石碓里钻了出来,大家喊着晚餐有着落了。

经过德远晴的普及,很多人已经知道丫头的故事,但没想到它还真能独立去抓住一只野兔。

晚餐的时候,众人都热情地摸着丫头,让它不甘其扰,跑到付刚身后躲清闲去了。

晚上特意给丫头一个兔子腿,这是它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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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天

林中所谓的道路,即是曾经进入峡谷的藏民凭借经验与感觉,从诸多的野兽途径中选择出合适的一条,通常是野牛或者黄羊的道路。

动物的身高自然无法与直立行走的人类相较,于是行走在最前的人挥舞半米多长的砍刀,将牵绊人行的植物呈斜面斩断,同时作为路标。

钢巴在出发的时候就开始教大家如何看路,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发现了野牛的脚印,跟着野牛的路一直上山。

钢巴也试着让每个人都在前面带路,让大家学习一下,毕竟体验是最主要的。

走出很远,丫头突然叫了起来,付刚安抚了它。

不一会,钢巴突然示意大家小声,并指了指前方。众人悄声向前走,忽然看见一头野牛,它就在前方不到十米的地方,瞪着眼睛看着大家,估计有七、八百斤重。

队伍里的几个人赶快拿出相机拍照,野牛可能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多人,先是呆了一下,然后夺路而逃。双方僵持的时间,已经野牛逃走的时间也不多一分钟左右,都被直播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今天在来到西兴拉的半山腰宿营,旁边有一条小溪,主要可以解决水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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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天

上午一直是爬山,顺着西兴拉的一条干沟,沟里的积雪成一个大雪坡,漫长的雪坡走了近4个小时,到顶时海拔有3690米。

如果去鲁古,就翻过山口下山。这群人是去巴玉,则要横切西兴拉雪山。

没有冰爪,也没有冰镐,只有登山杖,居然也能横切大小不一的9个雪坡,坡度一般都在50多度,最陡的有60多度,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议论起来,想想都后怕。

有些难度太大的地方,只能付刚先走,然后扔下绳子,把丫头拉上来,崔志强再上去。

途中也遇到了危险,先是涂文脚一滑,人就顺着雪坡滑下去,好在下面有几丛灌木,只滑了二十几米就被挡住了。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赵铁军一脚没踩好,人马上滑坠下去,由于很陡,速度太快,用手杖也扎不下去,幸好途中有半米宽的雪裂缝将他挡住,眨眼间就下滑了近五十米。

赵铁军马上喊道:“我没事”。

这都是王海事先告知大家的,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在稳定后第一时间要告知大家,你出没出什么问题。

赵铁军的话音未落,就见上面的万红光头朝下,飞速地滑了下来。幸好他及时调整了身体姿势,也落到赵铁军身边雪裂缝中。

“我也没事。”万红光喊道,他们俩人现在在一个裂缝中。

如果偏一点,不知道要向下滑到哪儿了。他们真是福大命大,经历了滑坠而没一点事,万幸啊!

这下子可有点吓坏了德远晴,她已经不敢向上爬了。于是付刚先绕过她,爬到上面一个能落脚的地方,把绳子抛下来,把她拉上去,再把丫头拉上来。

而赵铁军与万红光又重新站了起来,活动一下身体,没什么大问题,才回到原来的路线上,小心地向上爬。

安全到了下一个营地,大家还没有从紧张的气氛中缓和出来,吃饭都小心翼翼。

吃完饭,大家坐在一起闲聊,赵铁军与万红光才说出自己的心情,众人跟着一阵唏嘘。

“这完全是在作死。”有看到这段直播的观众发表自己的看法。

“阿弥陀佛,有佛祖保佑。”

“也对,这两人,我没记错在白马狗熊朝拜过寺庙。”

“得了吧,如果拜佛能解决问题,我天天去拜了,都不上班了。”也有人持反对意见。

“这才叫探险,比起有些电视节目要真实多了。”

“我也想去,但我要锻炼好身体。”

“丫头没事就好,它还是育才小学的大姐头。”

“你们一帮只拿眼睛看得,就喜欢说三道四,主播给你们一种体验,你们还不好好珍惜。”

“我要寻找刺激,我决定明天开始徒手爬楼。”

“又有找死的人了,大家速围观。”

“切,他家就二层,一层还是个地下室,他顶多算爬个平房。”

“吴丽娟,要死就死在你手里,我们一起穿越雅鲁藏布江吧。”

“我爱主播。”

“我还爱吴丽娟呢。”

“吴丽娟不会是个男人吧?”

“你怎么知道?”

“现在人名你都猜不到是男是女,就好像有很多人都是中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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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天

早晨起来,大家都很沉默,不再像之前那样有信心把这段路程走完。

德远晴还嘀咕着,昨天一宿做梦都是自己掉下去的场景。付刚知道自己做梦了,但醒来就完全忘记,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梦。

“各位,我们出来是做什么来了?我们在出发前都已经与大家说好了这次的困难程度。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希望大家坚持走下来,不要往坏处想,我们一定要坚信自己能走过去。”王海开始提振大家士气。

“加油,我们可以的,来大家把手放在一起,给自己加个油。”王海说着伸出手。

“是啊,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们以后的路可能更艰辛,大家坚持住,坚持就是胜利。”陈兆日也伸出手,鼓励着大家。

众人把手放在一起,给自己鼓劲:“加油,加油,加油。”

上半天延续昨天的横切西兴拉,经过三个雪坡和一条干沟。

雪硬得多了,只得用开山刀砍出脚窝再走,有硬壳的雪坡更难走些,修了好几处路,也动用了保护绳。

另一位向导松赞不小心滑了一下,大家赶忙去拉他,好在没滑远,有惊无险。

看来六、七月份雪未化,不太适合过西兴拉,确实很危险。他们一行在无冰爪、冰镐的条件下能走过来,应该算是运气好。

王海的准备工作也做得有不到的地方,但这时候已经没有人会去埋怨什么,除了削弱大家的士气。

还是十月份走峡谷过西兴拉比较好些,没有雪会安全许多。

等这次旅行快结束的时候,钢巴才说,以往的科考队以及地质队都是在10月到11月期间横切的,他们这只队是为数不多在有雪季节横切成功的队。一路上钢巴最担心就是这里,也不敢告诉大家。

千米多深的大雪坡,每走一步都是提心吊胆,虽有独脚架每步一插,插进雪里再迈步,只为求得一点安慰,万一滑坠却是摆设。

付刚其实也难免紧张,虽说自己死过一次,当再次面对死亡威胁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做不到那么从容。

这是一个心理过程,你有了一次经历之后,再去体验,往往会有不同的感受,而付刚追寻的就是这种感受。

人往往在极度危险的时候,才能真正认清楚自我,才知道什么可以舍去,什么根本没用必要,而怎样才能真正去面对内心的自我。

经历与思考,体会其中。

这也都是付刚之后的思考,现在可不敢想这些,还是跟随着大部队缓慢行走着。

前面的万红光可能是脸上有汗,擦了一下脸,重心不稳,伸手再想抓绳子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身体直接滑了下去。

后面的付刚正好看见上面的情况,万红光下落速度非常快,他还来不及喊叫,就已经滑出很远。

“嘭”的一声,他撞到一块裸露在雪地上的岩石上,弹了起来,然后继续下落,一直滑到山脚下丛林的边上。

位置很远,大家看不清楚他的情况,他也没有喊出话来,只是窝在哪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