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虎会 06
说话的正是那个少年。
他脸色淡然但语气却是让人无法质疑的坚定
“我信，而且你远比他有机会，也更有可能杀了李良杰。”
戚霜脸上露出一丝惊异的神色，而李老大的眼中竟然多了一丝莫名感激。
醉汉却仿佛感觉到了有趣，挑着眉问道：“哦？你倒是说说看，怎么就他就更可能了？”
少年道：“李良杰虽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但却不是个傻子。他知道李家上下无数人觊觎着他的地位，无数人嫉妒着他的一切。所以，他对于同门，尤其是同一辈人的防范，远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同样的，按照他们兄弟三人的武功，就是率先出手偷袭李良杰，只怕胜算都不过五成。”
醉汉道：“既然如此，连这三个人合力都打不过李良杰一个，而这妮子又怎么杀得了李良杰的？”
少年道：“因为她是个好看的女人。”
醉汉道：“哦？难道好看女人比武林高手还要厉害”
少年道：“好看的女人不一定能厉害，但是一个好看的女人对于一个好色的男人来说，比江湖上任何一个高手都厉害。一个漂亮的女人想杀一个好色的男人，怎么都有办法，也怎么都比别人要来的简单。”
醉汉点了点头，松开了握住剑的手，说道：
“不错，你说的是有道理。”
戚霜的脸色彻底的沉了下来，黯然道：“所以你相信是我杀了李良杰？”
少年道：“我不知道，你确实可以杀了他。但是我不是他，所以我不知道是不是你杀的人。”
他转过身来，年轻而好看的脸上却满是落寞的神色。
李老大问道:“那我现在可以杀他了吗？”
少年道:“不可以。”
李老大道:“为什么？”
少年道:“她只是比你更有机会杀李良杰，却不能确定是她杀人的。”
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人，从来没有资格来擅自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
李老大道:“你绝对是个疯子！”
说着，他看了一眼与自己一同前来却已经死去的兄弟，心下一横，手腕一送
瞬息间，剑锋便要刺入戚霜的咽喉。
又是闪过一道耀眼的金黄色的光芒
噼啪，
李老大的剑也被少年一下切成两截了。
李老大这柄剑虽是玉作的，但是这作剑的血玉远比天下间绝大多数的百炼金刚要坚硬得多。
再所谓削铁如泥的宝刀，无论怎么对它砍下去，却只能自己卷起刃。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剑会断，也从不相信自己的剑能断。
可现在他的剑真的断了，而且还是被人用手活生生的给切断的。
李老大不由得大惊，急问道:“你到底是谁？”
少年却摇了摇头道:“太迟了。”
李老大刚想问什么太迟了，突然间就一只坚硬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左侧太阳穴。
拳速快，拳势狠，拳力极盛！
只这一拳下去，李老大的整个头上的所有骨头全都被打碎了。
李老大的脑袋就像一个被放空了空气的气球一样，一下子瘪了下去。
而他整个人也如同一滩泥一般软了下去。刚刚还年轻旺盛的生命力瞬间便流逝了。
这是怎样的一只拳头！
一只又黑又大又粗的拳头，一只摄人心魄的拳头。
粗壮的指头，强健的手臂
整个古铜色的拳头看着犹如是用从上古就存在的精铁在最好的匠师手下精炼而成一般。
任何人若是看着这只拳头，都不会想被这只拳头打中。因为若是被这拳头打中的人，只怕是没有机会也更没有勇气能继续活下去的。
而这只拳头的主人，有且只有可能是一个人——席卷了半个江湖的黑虎会的首领，戚霜的爹，这江湖中最狠的拳头的主人——戚无意。
戚无意一身黑衣，沧桑而强硬，一股傲然于众人之上的霸气。
而他的脸上伤痕极多，远比皱纹多得多。
但他从不觉得难过，他反而觉得骄傲，他对所有人说，这是他的所谓的战士的荣耀。
而暗中，戚无意则称之为——复仇的记录。
少年忘了他一眼，像是训斥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说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该杀了他。”
戚无意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像他这样的人，眼中会不自主的会射出一股震慑的力量，像他这样杀伐决断，随意掌握他人生死的人，眼神中所带着的凌冽杀气，就是不少的江湖老手看了也会为之胆寒。
但是这次却没有收到他要的效果。
少年也只冷冷的回望了他一眼。
两个人眼神交汇的一瞬间，戚无意甚至感觉到了一瞬间足以将他覆盖的，漫天的杀气，以及随之而来的远比此时的天气更甚寒意。
戚无意的嘴角慢慢的上扬起来，他突然很想把这个年轻人收为己用。
但是内里，他更希望这个年轻人能够成为他的敌人。
他觉得这个年轻人会是他的一生之敌，他现在需要一个敌人，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高手。
一个人想要进步的快，就一定要有一个能够促进他进步的人。
而这个人最好的身份就是对手。
戚无意现在太需要对手了，他的黑虎会一路都太顺了，所有的敌人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就失败了。
他害怕，害怕自己因为这样的简单的胜利就故步自封。
他真正的敌人还都元气未动，他也绝不能停下脚步。
他的目的是为妻子复仇，而真正挑起上一次武林大战的人，以及在上一次大战中受益最大的人，却都还没有受到他觉得足够的损失。
“爹！”戚霜喊道，她一闪身站在了少年与戚无意的中间，用自己隔开了两人的视线
她见过这少年的出手，内心里甚至觉得戚无意甚至不会是这少年的对手，她以自己隔绝开两个人的目光，防止再发生什么冲突。
“这里是李家的清月剑，还有李家的布防图，我都一并画好放在这里了。”
她把之前一直紧紧抱住的包裹递了过去。
“好！”戚无意说道，他一把接过包裹，却看也不看，直接交给了身后一个中年人道，“杨总管，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姓杨的中年人接过了包裹，没有说话，只是拆开了包裹，拿出了清月剑。
当他拔出清月剑的一瞬间，无神而混沌的眼睛却又瞬间变得闪耀而矍铄。嘴角不住的在向上扯动，尽管在极力克制，却还是忍不住表现出自己的笑意。
戚无意指了指地上的瘫软的李老大的尸体道：“李家的？”
戚霜点了点头道：“是，李家的三条狗。”
戚无意疑惑道：“三条？还有两条呢？”
戚霜指了指倒在地上的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道：“死在这里。”
戚无意看了看这两人的伤口，问道：“这不像是你的招式，你的功夫也没到如此程度，是谁干的。”
戚霜指了指早已不知何时又已经趴在桌上睡着的醉汉说道：“是他干的，他救了我一命。”
戚无意看着正在打呼，似乎睡得熟到已经日月无光一般的醉汉，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说道：“是他？”
戚霜说到：“是他。”
戚无意问道：“那他是用的什么武器？”
戚霜到：“他没用武器，实在要说武器，那也就是他的酒。从他嘴里喷出来，仿佛比天底下最好的暗器还要强。李老三就是被他一口给喷死的。”
而此时，此时一直盯着少年的杨总管听到戚霜说的话，不由得脸色一变，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去径直得的盯着那醉汉端模着。
戚无意饶有趣味道：“那还有一个呢？”
戚霜道：“还有一个只被他迎面打了一拳，就整个脸都毁了，人也没多久就死了。”
戚无意走上前去，拣起了李老三那把巨大的断剑以及李老大手里那断了一半的血玉剑。
他看着这两把剑上相似而又平整的断纹问道：“这两把剑也是那醉汉切断的？”
戚霜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两把剑是这个年轻人切断的，他救了我两次。”
说着她回头望向少年，脸上却带着与她一向以来的艳丽所截然不同的一种干净而又清纯的笑容。
那笑容就如同春天雪融化后流下的第一股山泉一般。
少年却冷冷道：“我没有救你，第一次是为了让他们赔我的一顿饭，第二次是更只是为了公平。”
戚无意却疑惑道：“公平？什么公平？”
少年道：“我相信她有杀李良杰的条件，但没有她杀李良杰的证据。在没有彻底证明之前，谁都不能被任意的当做杀人凶手而被杀死。”
戚无意却大笑，狂笑，笑得肆意妄为一般
“你若是多走走江湖就知道，这江湖绝不是什么讲公平的地方。”
少年也回道：“这江湖从不讲公平，可是人得讲。”
他冷冷的说道：“至少在我的面前，绝对是要公平的。”
戚无意道：“这江湖从来都是拳头和地位说话的。想要活得好，地位很重要，但想要活下去，拳头更重要。”
他一把抛开了手中的两把断剑道：“不是切开两把破铜烂铁就又资格在别人面前指手画脚的。江湖上能切开这两把剑的人，虽不多，却还是有那么些人的。”
他扬起了自己的一双大手，然后紧紧握成拳头道：
“而我这一双铁拳，在江湖中确是绝无仅有的。”
突然，一道耀眼的黄色的光出现了。
戚霜认得那光，每一次这少年切断兵刃时，都是会闪耀着这道光。
而现在，这道光又从他的左手掌心里冒出，闪耀着的光芒却比之前两次都更加明亮。
少年半伸着左手，掌心里正在不断的闪耀着金光
犹如一个小小的在掌心间结成的太阳一般。
少年淡淡的说道：“怎么，你要来试试我的武功？”
戚无意的脸上开始展露出一丝额兴奋，他很久很有打过架了，更很久没有人敢主动来挑战他。
而杨总管看着这少年，本就忧心忡忡的脸更是彻底的沉了下去。
“怎么会，怎么可能！”
他在心里暗喊道。
他轻轻的咳嗽了三声，然后不断的拍着自己的后背。
这是他和戚无意的暗号，任何时候一旦杨总管觉得危险了，他就发出暗号，提示戚无意该撤退了。
戚无意虽然斗意正盛，但是他对于杨总管却是完全的信任的。
无论何时，即使是在打着最痛快的仗，还是在和最美的美人上床，只要一听到这个暗号，他都会毫无条件的停下，立刻撤退。
而每次杨总管发出暗号之后所发生的，都是会发生一些连戚无意都无法对抗的事情。
人在面对对抗不了的事情的时候，最聪明的做法就是逃。
逃从来都不光荣，但逃往往大多时候有用。
戚无意松开了自己紧握住的双拳，双手垂下然后又负在身后。
杨总管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说道：“首领，会中还有三个分舵的舵主有要事禀告，请帮主早回会中处理。”
戚无意点了点头道：“知道了，走。”
说着对着少年说道：“我是真想与你打一架试试，若是你有心，倒不妨他日有事来我黑虎会总舵。”
少年掌中的光芒也消散了，只冷哼道：“原来即使像你这样的人，也不免不了如此。”
说罢，他便不再看向戚无意。
”杨总管，霜儿，我们走。“
“是！”杨总管说道。
戚霜则走到了少年身边，风情万种的一笑道：
“弟弟哟，我比你大些，我就擅自称你作弟弟了。多谢你救了我两次，虽然你每次都没彻底救我，但我还是记得你的好，将来有一天一定把会这个人情还给你的。”
说着，她好看的脸上又一次浮现出妩媚多情来。
她的这份风情，足以让这江湖上所有的少年，甚至是所有的男人为之疯狂。
而见过她的人，又无不想把她据为己有，即使代价是粉身碎骨。
可该死的是
他的脸上偏偏却依然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