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满地】第三章【7部分】

话很到位,让人心里暖洋洋的,关瑞冬喜上眉头:

【今儿这酒喝地痛快,再来点儿】

喻默娘禁不住笑起来:

【还有1瓶,给你带回去】

这可是元宵节送粽子,出人意料:

【兄弟媳妇办事漂亮,关瑞冬连忙道谢】

见亲戚如此高兴,喻默娘直接起身:

【找甚麽呀?还2包水影芳牌香烟、1包往事牌香烟,再取了翠溪老窖】

心里默默念叨,仔仔细细翻遍抽屉:

【甚麽旧信封、记事簿、信纸、各类供应证,也都倒腾一遍,硬指望能夹点子哪怕实用的,横也不知寻甚麽来着。再想瞧些门道,却只能找工具来拆柜子,只得作罢】

喻默娘笑道:

【这都是玉龙的,我用不上,您赶紧帮我打扫,感谢不尽。装那个袋子,好不好?那包烟开了,也帮我打扫一下,好不好】

礼品很对心思:

【兄弟媳妇说话客气,让人非常受用。关瑞冬抿着小酒,时不时给小孩子说两句笑话,四下里瞧瞧却不免有些伤感。

汉赵街十分朴素,家当简省倒显得豁亮。唯一称作电器的就1台12英寸黑白电视,连个半导体也没有。

虽然当时都不富裕,关瑞冬却依然憧憬有点子繁华气象,哪怕肥皂泡也好…毕竟老父亲生前,一再强调七弟会有大出息,家人期望那叫相当高】

一力闲聊家常,基本不主动问兄弟的工作情况:

【不是不想,确实隐隐忧虑,怕问出点子甚麽不想听的,或人家不方便说的。完全不同于国企,谁也没经历过,哪个敢打包票一帆风顺,平步青云?谁能?没能说这话的,即便关玉龙自己,那就不知道了,所有人都在揣测】

想到此间,舌头却少了些分辨,杯中酒横生一缕涩苦:

【关瑞冬禁不住锁了锁眉头…迅即想到兄弟媳妇还在跟前,可不能坏了家人团聚,一张面皮立时笑容洋溢,虽不免有点生拉硬扯,腮帮子隐隐发酸,却也只得暂且忍耐。脑子里思量七兄弟,嘴上却跟小孩子说故事,当真有些心累,却不知哪里才是一站】

喻默娘给装了烟酒,关瑞冬张嘴笑成四万:

【哎呀…默娘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吃罢晚饭:

【关瑞冬起身告辞,去了附近小旅馆】

喻默娘领了孩子:

【一直送到马路,站定了望着远去的背影】

零点之后,汉赵街:

【那年代没夜生活,整座城市寂静无声】

骤然一串毛骨悚然的尖叫:

【那种恐怖刻骨铭心,瞬间撕裂沉沉夜幕,全然冥界蹿出冤魂一般。任谁听着,哪怕几秒便会胸闷气短,浑然灵魂被碾压作粉末,抛去九霄云外一般】

电光火石间,喻默娘‘唰’地惊醒过来:

【狼崽子】

喻默娘‘蹭’地蹿下床:

【一把拽过外套,钥匙直入口袋劈身抢出,几近房门口瞬间右脚尖一带墙角包铜箍木棒,光滑尾段顺势倒入右掌心,腕子一个反转棒在手,前身出屋后脚勾门,‘咣啷’一声】

‘咚、咚、咚、咚’,一通猛砸门:

【二姐,开门!二姐,快开门】

灯和门同时开,不过泉二姐个人:

【头发凌乱便似荒草垛子,满头满脸冷汗,整个儿趴了门框,长一口、短一口,倒气不止,横是受惊过度】

见泉二姐独自,喻默娘放了好大心:

【二姐,你怎麽啦】

泉二姐虚弱得紧:

【便似沙漠孤独行者,饥渴不知多少时辰】

喘息好一阵,泉二姐终于开口:

【没事儿…发噩梦】

原来如此,心中方才落定。喻默娘站了门口,安慰两句:

【这样就好,还以为…睡吧,我回去了】

泉二姐满面感激不尽,却实在无力说话:

【喻默娘返身回房,一宿无话】

全程经历甚麽叫做时刻准备着:

【几十年前,每一天都在备战,现代青年恐怕只能靠想像揣测。那是一段激情空前燃烧的岁月,所谓大战即将来临,泪水滑过母亲的面庞,精神力量空前强大。随时准备跟敌人血战到底,抱定同归于尽,完完全全靠信仰支撑】

脱了军装,回归升斗小民日常生活:

【人性的复杂程度,真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刻画,太难了】

一个因着担忧钱:

【常常自己吓唬自己的女子,却敢挺身而出试图救哪一个,听上去矛盾,真实的人性。

优雅或庸俗,懦弱或刚强,都是相对的。人性的复杂多元化,即便人类自己都无法理解透彻,几千年没有改变。

喻默娘不过普通人,没办法刻意描绘成,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就那些洗衣、做饭、柴米油盐,在她就是生活,孜孜不倦】

癸亥年腊月,节气将近大寒:

【84年1月,汉赵街,某日】

老家廷督的阿锦来做客:

【丈夫和表弟帮着抱东西,还有事要忙,两条汉子吃几口茶,小坐几分钟便匆匆离去(廷督,行政,廷督省)】

阿锦是喻默娘童年朋友:

【感情很好,结婚早,自己做生意。若跟当时喻默娘相比,阿锦当真大款,不具可比性】

却送来些甚麽:

【直接上游供应链,156包国产方便面,市场零售2毛5/包】

1984年初:

【普通百姓交往,如此赠送礼品确实罕见】

听起来很便宜,才2毛5:

【普通过日子,譬如每天3包方便面,很多人不舍得】

7毛5在当时,若单位食堂:

【最便宜的荤食2毛/份,算有点子肉。然后2毛5,一点点累加,直到5毛小炒,心里算平衡】

若真心想得开,譬如食堂大餐:

【炖整条鱼,尺寸定价格,1块≈≈1块几毛,再拿1包牌子过滤嘴,有面子】

不同单位食堂:

【有些可能很场面,7毛5改善生活,吃个畅快淋漓。再点颗烟,吹吹牛,拿胳膊夹了铝饭盒,打着饱嗝离开。还是7毛5,有些能见着肉,以吃饱为宗旨。如果非跟厨房较真儿,很可能一种情况,负责盛饭的厨娘不再给好脸子】

所谓食堂,盛饭的厨娘关键一环:

【看某人顺眼,马勺儿分量绝对大。若看哪个讨厌,请一定放心,嫌少?有规章制度,欢迎找头儿,随意(找头儿,指反映问题,表达内心不满)】

表过题外话,按下不提:

【再看这边厢,汉赵街】

喻默娘非常开心:

【两位女子聊了整整一夜,阿锦当晚住汉赵街,转天一早辞别,再过1天回老家过年。春运极为紧张,更何况软卧车票,却难不倒阿锦(廷督,行政,省份)】

没三两天,汉赵街:

【秋凤过来大扫除,两位女子齐动手,说说笑笑心情很好】

安佑街3口人吃饭:

【双家奶奶、双荷、双秋凤,盼福她(他)们常过去】

双荷在医院护士:

【几个班次很辛苦,总不能半夜拽别人给做饭】

喻默娘给秋凤分析一遍:

【80包方便面装好,让姑娘带回安佑街】

日子一天天过:

【终于盼来春节,凭证供应春节食品:一点面粉、一点油、一点鱼、一点豆子、一点带壳花生…大概其诸如此类】

除夕当晚:

【喻默娘用鸡汤煮方便面,再使大碗盛清炖鸡,酱油跟醋调和,蘸鸡肉吃】

农历甲子年正月:

【节气才过雨水,1984年2月,汉赵街】

刚结束午饭:

【正看电视,门被敲响】

喻默娘撂下茶杯,赶忙去开公用大门:

【一位40来岁先生,戴个很斯文的金边眼镜,穿戴看出来非常考究,做工精致。浅灰色中长款风衣,铅白色西服,内衬黑色高领毛衣,下边咖啡色西装裤,黑皮鞋。拎1个咖啡色真皮密码锁旅行袋,面带微笑】

喻默娘客气问道:

【您找谁】

先生有点惊喜,笑问道:

【您是关玉龙先生的夫人?喻默娘】

应该是丈夫的朋友,女主人便请进家来:

【重新泡茶,找糖果(家里仅有纸烟,不能拿出来)】

来者很客气自我介绍:

【应该称呼您大嫂,玉龙哥跟我起小儿的朋友,我姓顾,顾战火,后来出国了】

喻默娘迅即反应过来:

【啊…知道、知道,顾先生,您还寄过照片,背面还写个外国名字,没错的】

原来是年少朋友:

【喻默娘也很意外,双方气氛十分友好】

顾先生笑道:

【前阵子还跟大哥眯着,这有事儿上醇晔,正好儿看看您(眯着,地方话,指聚在一起)】

喻默娘笑道:

【你们生意人肯定很忙,跑来跑去】

顾先生双手接过茶杯,撂了桌面,继续道:

【那个…我带了些东西,嫂子,您一定收着】

说着,打开旅行袋:

【取出若干牛皮纸包,撂在桌面】

顾先生非常客气:

【嫂子,这是30000,请您一定收下。我们有生意合作,大哥该拿的,也有我一点儿心意】

喻默娘脑子一片空白:

【完全反应不过来,拼死咬牙克制自己】

硬撑着才站稳脚跟:

【3万人民币,在当时,真的叫做‘大款’】

喻默娘脑子反应很快:

【虽然内心澎湃汹涌,面皮上却一派祥和】

波澜不惊笑问道:

【顾先生,您这是…玉龙知道麽】

顾先生喝口茶,和蔼地回道:

【前些日子,跟大哥合挺好,买卖儿多,干嘛都能赚钱,顺顺当当。这两年,东南亚生意多,这不正好麽。

来之前,还跟大哥待涌莲堰吃饭,就说要来醇晔,所以今天很荣幸,见着嫂子您。大哥起小儿仗义,这钱…当年太多事儿(涌莲堰,大陆以外地区,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