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京中乱常侍密谋
经过这一日的厮杀,大半个洛邑城都骚动起来,各家暗中准备的甲兵都摆到了明面上来,随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兵马先后占领了武库和北军营门,激烈战斗的声音方圆数里的人都能听得见。
附近的人家,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高门大户,都是如临大敌,小户人家搬出了水缸,将大门抵住,然后全家一起抱在床上的瑟瑟发抖,高门大户则是命家丁部曲上院墙防备,家眷都叫起来聚集在后院之中。
刀兵一起,玉石俱焚,几十年前诛杀窦武陈蕃的时候,京城大乱,不知道多少人被趁火打劫的士兵乱匪闯进家中,当年那件事情的亲历者还没死完,其他人也都是听着那件事情长大的。
京中的气氛紧张,一日更胜一日,城内的官员百姓,除了那些心怀不轨的之外,谁不是提心吊胆?
提心吊胆了这么些日子,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或者说,该来的终于来了。许多人在家中念着各路神仙的名号,想着只要能躲过这一劫,就要去烧香还愿。
城中的战斗激烈而短暂,混乱的北军变生肘腋,执金吾刘备收拢了一些乱军,陈曦郭嘉等人也带着联军协助,在内外夹击之下,北军的乱军很快就被击溃了,随即,溃兵和城中的无赖子就开始袭击各处民居,甚至连城卫也有不少开了小差,加入到了打劫的队伍中去。
洛邑是帝国的心脏,居住在城中的富贵人家不知道有多少,这种花花世界此时没有了秩序,还岂有不放手大抢的道理?
以往穷苦的兵士看着眼热,很快就鼓噪着也跟着一起加入到了愉快的劫掠事业中去,连自身值守的事情都给抛到一边去了。
高门大户的院墙不但高大,而且里面有很多的家丁部曲把守,乱兵们在碰了壁后,很快就改变了目标,冲到了那些平民百姓的家中大肆烧杀,弱者大多数时候总是会向着更弱者挥刀,而不是相反。
“砰砰砰!”
临街的店铺外,十几个乱兵举着火把,用力地敲着门,叫嚷道:“开门,快开门!”
“再不开门咱兄弟们就不客气了!”
“让开,”几个乱兵拖着大斧子挤到前面,撸起来就是几下,“咔嚓咔嚓”,大门被劈开,乱兵们欢呼着一拥而入。随即,家具被翻到,男女主人惨叫的声音就响起。
这样的事情不断上演,甚至还有些轻侠少年和乱兵们搅和到了一起,给乱兵们充当向导,他们是本地土著,最是清楚哪家有钱,哪家又人少。
劫掠一旦开始,便有火头燃起,乱兵们为了制造混乱,在抢劫之后,往往还会放上一把火。
太尉杨赐府上,此时上百支火把被点起,大堂上下遍布甲兵,杨彪阴沉着脸站在廊檐下,身前身后的士兵都是利刃出鞘,弓箭上弦。
杨彪如今为太中大夫,也是高官大吏,他父亲如今病卧在床,杨彪就是杨氏下一代的家主,甚至杨赐若去,用不了多久杨彪就可能就会接任三公之位。
而如今,却是大争大变之世,本来和董卓有一定的默契,可是如今城中忽然有了变数,而这一切本来杨府若是自守,却也没什么大碍,不管是董卓还是其他人,想要掌握天下,还得倚仗他们士族。
不过之前他儿子杨修去了袁府之中,如今城中变乱,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这让杨彪很担心,儿子虽然不只是一个,但是目前看来,最聪慧的却是就这个了。
包括袁氏那边,关系也都很密切,杨修在那边,也很得喜欢,汝南袁氏和弘农杨氏的关系,也是一代代这么维持下来的。
等了许久,就在府中的空气都要凝固的时候,外面的大街上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
“公子回来了!”
伴随着呼喊声,杨彪面上的阴云顿时消散,他快步向外奔出,叫道:“德祖!”
门外士兵们手上的火把在熊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杨彪奔出大门,左右张望,却没看到小儿子的身影,只看到了被士兵们围在中心的一辆马车,不由得问道;“德祖受伤了?”
家将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杨彪心中一沉,伸手去掀帘子,然而他的手抓住帷幕之后,却颤抖起来,仿佛那轻飘飘的布幕有千斤重一般,浓厚的血腥味从车里面传了出来,杨彪一咬牙,猛地将帷幕掀开。
车厢里面,杨修小小的身体正安静地躺在厚实的地毯上,嘴角含笑,面色安详,似乎是睡着了,然而,他的胸前破开了一个巨大而狰狞的伤口,伤口边缘的鲜血已经干涸,只留下了一些凝固了的褐色板块。
家将连同身边的士兵一同跪了下去,哀声道:“杨公!”
杨彪看着那熟悉的面孔,忽地想起小子聪慧机敏的模样,可是却在此时就天人两隔,回忆过往,伤心良久,他的手才不抖了,等呼吸也平缓下来,杨彪转过身来,问道:“查出来是什么人了吗?”
出去搜寻的家将连忙其抬起头来,道:“敌人身上的甲胄和武器都是出自武库,上面有少府的印记,除了环首刀和长枪外,还有马槊和军中三石强弓,坐骑则大多是产自幽州的战马,至于到底是什么人,属下无能,并不能确认。”
杨彪抬起头,向四周看了看,火光中,甲兵反射着冰冷而炽热的光芒。
他仿佛看到了杨修正意气风发的说着:“父亲我们暂且忍耐一二时日,等待时机,终究会有我们弘农杨氏凌驾天下之时。”
杨彪自言自语道:“锐意进取?德祖你倒是想要的多,但是这个世道,活下去才有一切。”
他对地上的将士道:“跪着干什么?都起来!”
中有记载,作为官名,源于国尉,在记白起以左更迁为国尉,又以国尉迁大良造。
自秦昭王四十七年长平之战,白起以大良造为上将军,王龁以左庶长为裨将,此后左庶长、左更、大良造等掌军事的官已成为爵位名称,将军、上将军成为战时指挥军队之官,而国尉则转化为中央主持军事的长官。
秦统一以后改称太尉,为全国最高的军事长官,与掌政务的丞相,掌监察的御史大夫共同负责国家政务。
西汉初沿袭秦制,但其时太尉或置或不置,大抵有事则置,事毕则省,其地位犹如皇帝左右的最高参谋长。
汉武帝时以贵戚为太尉,一变过去由立武功之臣充任太尉的惯例,而又和丞相同等,这也和西汉早期有所差别。汉武帝建元二年后不再设置,元狩四年置大司马大将军以代太尉。
光武帝建武二十七年,将大司马改为太尉,东汉时期,以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太尉管军事,司徒管民政,司空管监察,分别开府,置僚佐。
不过后来以大将军掌管天下军事,太尉基本上就是虚职,职权已经被削去好多,不过仍旧有一队甲兵。
“哗啦啦”的甲叶也武器碰撞的声响中,士兵们站了起来。
杨彪看了看边上一直待在身边的庶子,心中默默地道:会不会是他派的人?
杨氏的嫡庶之争也是很激烈的,袁氏就有袁术和袁绍两兄弟互相相争,不过杨修家母是袁氏女,背后有强大助力,杨氏在明面上倒是没有嫡庶之争。
杨燕看到杨彪盯着他的脖子看,只觉得后背发凉,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虽然曾经想过这么做,但是杨氏家规森严,他可不敢这么去做,一旦被发现,也就是便宜其他兄弟了。
杨彪看了杨燕一会,将头转过去,盯着另外一个儿子,心道:这庶子母族没什么实力,做不下这种事,倒是这嫡子和他兄弟关系一般,说不定就是他派的兵?
他又盯着另一个儿子看了好一会,心道:这庶子和修儿关系很好........不过关系好就不能下手了?
杨彪挨个将附近的儿子看了一遍,终于消停了,他走到马车前面,想要再去看杨修一眼,但却又不想再去看到儿子死了的模样,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何等的悲哀,他在马车前站了许久,终于道:“给公子沐浴更衣。”
“诺!”
现在离天明还有几个时辰,即便杨彪是太尉府邸,但是他现在也不是太尉,甚至就是太尉,没有兵权,现在也无能为力,只能先固守住家宅,虽然已经派人给禁军和北军传令,但是现在大晚上的,城中到处都是乱兵,传令的骑兵未必就能到得了目的地。
就算命令传到了,那两处兵马也不见的会听从命令,再退一步说,他们尊令而行,也不是说拉出来就能拉出来的,最少也要等到天亮以后估计才会有所动作。
在那之前,杨彪也只能等了,他可以等,也等得起,只要杨氏不灭门,他们就依然是天下士族的首领,当然这首领是和袁氏一起的!
皇宫外已经开始乱了起来,何皇后却充耳不闻,她现在心乱如麻,天子是死了,她有些难过,好歹是夫妻一场,大将军一直没有消息传来,生死未卜,她更加的慌乱。
何皇后虽然贵为后宫之主,却并没有什么见识,对国家大事一点都不懂,只知道若是大将军真的没了,她和儿子刘辨也就都危险了。
“辽州牧陈曦,燕国长史郭嘉奉长公主令旨,护卫皇后、皇子,请皇后、皇子移驾。”
辽州牧陈曦,何蜜知道此人,出自颍川陈氏,庶子出身,去年方才出世,如今已经为天下两千石大吏前列的人物,虽然辽州苦寒,但是州牧之尊位,入朝即可为九卿,年纪轻轻就有了这般尊位。
郭嘉,也是出自颍川,不过是寒门出身,只是在本地有些名声,等在北域出世,方让天下知其之能;和陈曦两人,为北域那人的文臣前两位。
何蜜却也不是不明形势的,看着这两人忽然出现,知道如今也就只能听令了,她虽然也是有些本事的,不过看着这两人带着的甲兵,却也知道自己的那点本事算不得什么,看着这两人带着不知从何处来的兵马护送着皇后和皇子迅速,出了宫门,就见附近火把照的通明,数百名甲士排列左右。
目标是崇德殿,如今宫中被常侍隔绝内外,张让等人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就是以陈曦和郭嘉的智慧都想不明白,还是蹇硕容易拉拢,陈曦一出现,就明确表态了,之后也很配合。
可是其他几位常侍,就让陈曦和郭嘉二人不太明白了,快要行至崇德殿之时,忽然郭嘉抬手,说道:“停!”
陈曦此时一感应,心中就是一沉,他分心压制城中百官,稳定天时,对前方未曾分心,如今才知道,崇德殿竟然藏着不少人,看来这些常侍也有一些心思,到了这个时候,大家伙也都不用藏着掖着了。
隔着六七十步的距离,陈曦让士兵们都停下了,马车一停,何皇后就从焦虑中醒过来,她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隔着帷幕问道:“怎么了?”
声音虽然冰冷,却依然听得到其中蕴含的恐惧,陈曦此时往后看了看,隔着帷幔,也可以看到何蜜的脸变的煞白,陈曦此时笑了笑,道:“皇后放心,没什么大事。”
何皇后在车厢里面暗暗咬牙,心道:“若是得空,非得杀了这人不可!”
陈曦回过头来,冲着对面喊道:“中书令,大长秋,也别躲着了,出来吧,我都看到了。”
通道阴影里站着的张让一愣,转头看向身边的郭胜,诧异地道:“这也能看的到?”
郭胜此时张了张嘴,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道:“他是在诓你呢,张公何必理他,等他们进来,抢了皇子和皇后就是了。”。
“哼,”张让冷哼了一声,道:“我们人多,怕他何来?就算他是在诓我,咱家也不怕!”
他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阴笑阳不笑地道:“辽州牧,郭长史,你们的手也伸的太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