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刘景升转进向北
阵后,还有一支由荆州士族豪强的子弟组成的骑兵,约有五百骑,本来他们是来混军功的,毕竟这一战怎么打都会赢,却没想到刘景升的一番操作,他们竟然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
这支出身皆是不凡的骑士,装备上效仿大汉的羽林骑士,骑士背挂两杆四尺高负羽,洁白鹅毛编织的负羽凑集在一起,绚丽瞩目。
而用这些骑士去阻击此时那些黄巾的牛骑士?不说他们能力如何,这就等于拿今后荆州的县令大吏、校尉将军等去跟这些粗鲁老民换命。
刘表此时却是顾不得其他了,亲自督战,要是被这些牛骑士衔尾追杀,到时候也是死,死也要堵住浮桥,命令亲卫督战,敢退者立斩!
那些本来打算混军功的骑士们,现在没得选,只能是列阵迎敌,他们心里可是深恨刘表,等他们活着回去,刘表本来已经商谈好的荆州之策,恐怕就要再起波澜!
本来以为会死伤惨重,却不想水牛骑阵缓缓而来的黄巾骑士,过了河之后,没有朝着刘表处进攻,而是继续沿着河岸行进绕走,避开了刘表严阵以待的锐士和骑军。
而这个时候孙坚正被纠缠住,他带着人边退边杀,此时到了浮桥上,本来统率的数千人,失散之后,此时也就领了五百余人过河,看着这些牛骑竟然绕道,孙坚看得明白,这些牛骑不是逃跑,而是绕到刘表军阵侧翼,先攻容易打的侧翼,这些牛骑,水牛负重前行,重甲之下,普通汉军根本无从抵挡,离得远,被黄巾缠住的孙坚,此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黄巾牛骑奔着侧翼而去。
侧翼被驱散践踏,死伤甚多,被黄巾孙奋轻易杀散,此时,刘表中军阵中有人一呼,“随我救援侧翼!”
这种时候,岂是救援,分明是逃跑,本来这一支训练尚且不足的汉军,也就只能打顺风仗,所以才败的如此之快,此时除却被刘表督战队监视的数支军外,剩余的竟然一哄而散。
孙奋骑着水牛一路小跑,也只是瞥了眼半里外的刘表所部,他此时高举手中的大枪,身后号手吹响急促号声,百余骑齐齐加速,这一次就是以汉军中军为目标了。
轻驰行走已经约莫才五里地,水牛不善奔跑,所以现在他们冲锋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甚至可能这一轮冲锋后,畜力衰竭,追杀驱逐步兵还行,却无法与其他骑兵对冲,水牛虽然好用,但是弊端也是很明显,不及马儿,一次奔驰数十里都很正常。
当孙奋的这数百骑再次出现在刘表视线内时,已经狠狠撞在刘表精心布下的防线中。
这个时候,由于中军大乱,汉军锐士射击顺序散乱,让孙奋的压力大减,他此时挥舞着手中长枪,可真是挡者披靡,制作篷车的楠竹、铁木制作的木栏,多被他一枪砸开。
因为准备的不充足,防守的道具根本就没有齐备,此时布置在中军营前的鹿角和栅栏也就两道,被孙奋骑着水牛迅速破开,已经突入营中正奋力刺杀。
此刻孙奋胸前已扎了三支歪歪扭扭的箭,随着他在牛背上腾挪,这三支箭不大一会也被甩落在地,本来就被坚甲所挡,最多也只是造成一些表面的伤痕。
孙坚本来且战且退,本来已经接近中军大营,可是此时中军哗变,顿时他的手下不少人被裹挟,一番混乱之后,他的身边也就只剩下了百十来个亲兵了,此时他看着刘表还被团团护卫着,看似暂时无忧;左右张望,黄巾牛骑却如虎入羊群,拦路的汉军溃不成军。
“黄巾孙奋在此,何人来战!”
轻甲的汉军,孙奋此时已不知杀了多少人,再杀死一名汉军勇士后,他此时朝着左右呼喊。
他呼喊之际,如此猖狂,自然有人看不过的,那些豪强士族子弟的统帅是蒯越此时就领着所部之骑冲入战阵中,直奔孙奋而来:“贼子休得猖狂,襄阳蒯越来也!”
孙奋见得来人,喝问道:“尔身娇柔弱,何不入宫为常侍?”
蒯越白面无须,身材修长,孙奋才有此语,却是把蒯越气的不轻。
“休逞口舌之利!”
他提着马槊来战,追随在他身后的数百骑见孙奋身后此时不过十几人,也呼啦啦簇拥来战。
他们本来也都是瞧着孙奋分兵,见得功勋,才攻上来的,孙奋怀疑这人是不是有些本事,不敢心存大意,冲奔时留力三成,距离五步时突然爆发,双臂持枪猛地扎出。
蒯越此时也是双臂持槊扭腰横斩,槊锋斩在孙奋大枪侧面,微微拨开枪刃一分,蒯越正要转招,使槊锋贴着枪杆直切孙奋双手。
马槊一出,天下喜爱,这才是贵族使用的武器,蒯越自然也会刷上两招,感觉很是得心应手,自筹不是万人敌,至少也是百人敌,并不把孙奋放在眼里。
只是此时他只感觉手中一轻,他的马槊在碰撞时看似荡开了孙奋的枪刃,却没想到这是一个虚招,孙奋枪刃只是一荡,一个转圜,瞬间就没入蒯越心口。
蒯越双目幽深望着孙奋,壮志未酬的愤怒,孙奋就看不懂了,除了蒯越的几个亲兵此时舍命上前拼杀,其他汉军骑士看到这一幕,此时轰然溃逃,与其他掉队的汉军军士汇合,也不再回转刘表的中军之阵了,直直往北逃奔。
“刘公,末将有罪!”
此时,孙坚方才到了本阵,却是在请罪,他被委任统率后营,为大军后路,此时却到了此处,自然是有罪的,不过,断后之语,其实也就是送死了,他不甘心送死,自作主张撤离了,其实对岸还有很多汉军正在厮杀。
刘表此时也是为难,这是难得的人才,以往来说,定然要用的,可是不听号令,又有些桀骜不驯,本来想着磨一磨性子再用的,可这时候前营阵地传来令刘表恼怒异常的山呼声,张允此时阔步上前急声:“刘公,蒯越将军……战殁。”
……
孙奋正要拼力继续厮杀,此时听得鸣金声,却也只能撤退了,显然是对岸有大事,也就暂且放过汉军,经过这一战,他感觉对汉军的恐惧已经完全抹去,战力也大大的提高了。
缓缓通过浮桥撤向对岸,此时汉军不敢追击,任凭他带人撤走,孙奋撤向对岸之后,命令其他人先去厮杀仍旧在顽抗的汉军,他见得令官:“为何鸣金。”
说话间孙智抵达,他此时翻身下马摘去面甲:“三弟,休缓两刻钟,本阵丢失,我们只能退了。”
这边虽然打得不错,但是主阵那边,却是节节败退,皇甫嵩等人实在太厉害了,孙智使出浑身解数,仍旧不能抵挡。
四处追敌的骑士、步卒陆续返回,俘虏的千余汉军此时双手被反绑串成几串,蹲伏在地。
孙奋见四周军士正在收集伤员,给敌军补刀,或搜刮战利品,又见浮桥处,那里的汉军人马也越来越多。
孙智此时也在看浮桥,两人默契扭头互看,俱是一笑,说关键:“这浮桥对我军极其有用。”
这道河其实也不深,搭建浮桥也极其容易,就是拆了、烧了,汉军过不了几个时辰就能再搭好,再说,己方要退,这浮桥也没多大用处了。
孙奋点头,按说平时浮桥并无决定性意义,但是现在军力集结,且战且退的情况下,向何处退就是一个重要的决策了,这处浮桥是汉军搭建的,若是渡过浮桥,然后再毁了,皇甫嵩追到,想要继续追击,也得至少数个时辰。
这个时候皇甫嵩正带着大军在正面进攻,孙氏兄弟此时互相协助抵御着皇甫嵩的极力侵攻,且战且退,黄巾并没有多大的损失,布下的大营其实也是就地取材,武器粮草也没多少留给汉军。
此时站在山头上,望着西北方向溃败的汉军,皇甫嵩此时心中愤懑,若是刘表哪怕派了一万人来助战,今日战果何至于此?
孙坚没有被治罪,他也说不上什么罪,加上此时刘表就是有心立威,听他的人其实也不多,而孙坚先后跟随朱俊、皇甫嵩在荆州转战一年,其实也有几分威望的。
刘表一时,也杀不得他,虽然瞧见就厌烦,却也无可奈何,此时孙坚正在观察敌情,看得对岸黄巾集结,正从浮桥上渡过……
黄巾这是要退?
孙坚此时赶紧说道:“刘公,吾观黄巾怕是要退至此处!黄巾势大,我军失利,还请刘公暂避锋芒,再图良策!”
张允此时也进言:“刘公,黄巾如同秋后的蚂蚱,刘公何不暂避,何必争一时胜败?”
这时候看得黄巾已经踏上这边岸,看得分明,孙坚回头看在眼里,就说道:“末将带人立阵阻击黄巾军士,还请军师护卫刘公,速速撤离。”
本来黄巾暂退,汉军前营再立,可是这才多长时间,战旗就已经再次被砍倒,这些汉军也熟练了,此时立刻分散突围,一些溃兵冲入孙坚的阵中,并引来黄巾随后的猛攻,孙坚督率的各阵接连崩解。
仿佛海浪冲刷的沙墙,丝毫不能阻塞黄巾的迅烈侵攻,黄巾的步卒越战越勇,孙坚此时持矛呵斥,他手中还约有千余人铁甲军聚集,正结阵固守,太多的汉军反身溃逃,冲击本就动摇的阵列,阵后督战的刘表亲卫的编制也就千余人,此刻也在溃兵冲击、干扰范围内。
眼看各部崩溃在即,张允此时急声规劝:“刘公!孙将军若溃,敌军将合围!今孙将军自陷绝地,意在拖延而已!”
刘表犹豫间,越来越多的黄巾此时渡过这道河流,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孙坚就被逼得步步后退,有些黄巾力士投掷标枪,孙坚督率所部根本难以抵挡这种攻击,伤亡剧增,血液顺着河岸流入河中,这条河流此时都被染成黑红色。
“吾不甘心!”
刘表右手紧紧抓着戎车护栏,骨节发白,他环视战场,处处如席卷而来的波涛,所有波涛都朝着他。
他已经不渴求立下大胜之功夸耀了,只求一个不胜不败之局,竟然就如此之难,悔不该将那黄忠等人留守,否则也不至于崩解的这么快!
还有皇甫嵩,也是端的阴险,若不是他在襄阳城的那场大败,现在他在南阳足以自守,等着一切完了,再度南下,又何至于如此狼狈,凶险!
孙智此时已经过桥了,看着汉军溃退的狼狈,此时他语腔喜悦:“诸位兄弟,我军已有席卷之势!这刘景升再不走,恐怕就要被吾等俘虏了,此刻更不该大意,传令,全军直指汉军本阵,生擒刘景升。”
孙氏诸位兄弟此时昂声应诺,指挥的战旗接到传令,已经在以旗令,命各军直指汉军本阵,并有军士开始大喊:“生擒刘景升。”
刘景升是谁,大部分黄巾是不知道的,不过看着形态,却是明白这是胜仗,顿时齐齐呼喝起来,各部组织起来向旗令所指方向冲杀突击。
孙奋此时正督兵与孙坚绞杀在一起,随着大军的到来,他督率的兵力也比之前多了很多,不过没有了牛骑组成的重骑兵,兵力虽然多了,但是突击的却并不顺利,
刘表此时也是坚毅,竟然没有听张允的,此时巍然不动,他的亲卫也纷纷上前助战孙坚,前营此时亦苦苦支撑,全军先后参战,倒也勉强顶住黄巾的猛攻。
而这时,看着黄巾的战旗在敌我双方注视下齐齐朝汉军本阵缓缓移动。
刘表身边只剩下车下锐士千余人,骑军五百,张允此时大声呐喊:“刘公!事急矣!”
他一把抓住戎车御手的衣领呵斥:“速速转向,向北撤离!”。
张允又对刘表左右亲近呼喊:“黄巾军无有根基,皇甫将军在对岸追的急,吾等护送刘公北归,黄巾定然无力追我等!”
马匹长嘶,此时周围众人见刘表不开口反对,或牵马,或推车,刘表的戎车就缓缓而动,锐士紧步相随,这是默认转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