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夭折双子

第一章夭折双子

街上依旧熙熙攘攘,叫卖声,交谈嬉笑声,车水马龙。

月柔国,早已不是一百年前的月柔国,国土缩减到百年前的五分之一,已无力与其他两国相抗衡。所幸上代国君已近交远攻之策,联合西方的有来国与枫国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当然,所有的索取都是有条件的,月柔国需要每年进贡三百匹马、十万粮草作为结盟条件。

这样的条件是值得的,至少这一代的国君觉得是值得的,只要百姓安宁,风调雨顺,远离战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条街算不得是京城最繁华的街市,却也有他的独到之处。除了卖艺杂耍的戏班子,就属街尾那家的酱猪蹄最好吃,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关键是还便宜。

街头走来四个人,走在前头的,男的英俊帅气,女的貌美如花,身后跟着一个矮小却秃顶的老头,眼中冒着金光,仿佛能看透一切。另外一个是个和前面的男人年龄相仿的粗壮汉子,只是满脸杀气,不苟言笑,看谁都像坏人,殊不知,别人看他更像坏人。

他们就是冲着街尾那家酱猪蹄子去的,才走到一半路,就已经能隐隐约约闻见味道了。

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蹄香也能飘千里啊!

男的嬉笑道:“我今天要啃二十个,不三十个。”

女的柔笑道:“你就爱吃。”

男的说:“你别光说我啊,塔石肯定也想啃个二三十个,是吧,塔石,你今天要吃几个猪蹄子?”

塔石当真老老实实,拱手道:“禀我主,我主让我吃几个,我就吃几个。”

男的白了他一眼,真是不懂风情。女的挺着个大肚子,掩面一笑,当真倾国倾城。男的看的痴了,夸口道:“都是怀孕的女人最漂亮,我老婆绝对是最漂亮的。”

女的搓了下他的胸口,娇羞道:“就你爱贫嘴。”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算命算命,不准不要钱。”

就在他们要走到卤肉馆子的时候,一个算命的老者忽然高声叫着。以前他们来的时候都没见着,今天怎么来了一个算命的。

街上的算命先生,有准的,但多数是不准的。

所以他们四人也没怎么搭理他,却见这老者又叫道:“过了的那四位贵人,是否让老朽算上一卦,说的好了,给两文打赏,不好了,分文不取。”

那对夫妻犹豫了下,秃顶的老头倒是满腹经纶的样子,不屑道:“你倒说说,我的命数如何?”

算命的老者斜了一眼他,嘴角轻轻抽搐道:“将死之人,不看也罢。”

“你——”要不是男人拉着,秃顶的老头一双小短腿就把算命的摊子给踢了:“阁老莫生气,人家说的也不无道理。”

秃顶老头“咯噔”一下,忍住怒气,不敢再抬头。

算命的老者看着男人,态度好了很多:“这位先生倒是正直,今天我就免费给你算一卦,不管准与不准,分文不收。”

男人觉得有理,反正卤肉店跑不了,且先听他说说。男人问道:“你看,我们的命数如何?”

算命先生让他写一个字,无论什么字,都可以。

男人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昌盛的昌字,算命先生说:“不知阁下是想问什么?”

男人道:“国运!”

算命先生不解道:“一介草民,自是不会问国运,看来阁下是官家人。”

秃顶的老头高傲道:“算你还有点见识。”

算命先生冷笑一声,并没有答话。男人道:“先生以为如何?”

算命先生看这字连连摇头,咂咂嘴道:“这昌字,虽可做昌盛,昌隆,是好意,但却暗藏杀机。”

秃顶的老头怒道:“你休要胡言乱语。”

男人朝后摆手,示意他不要说,带对老头的态度有些变恶:“先生这是何意?”

算命先生左思右想,像是做了极大的心理挣扎,天意他只能窥探一二,但这一二一旦泄漏,也已是泄露天机,必遭天谴。

“也罢,我便告知你吧!”算命先生轻叹一声,算算自己的命数,只剩一二年好活。先前叫住这四人,是已然猜出四人的身份。确实,他们在这小小的月柔国地位已是极致,身份显赫,换句话说,他已基本猜出这走在前头的一男一女,正是年纪轻轻心怀天下的仁君柯怀玉,但他一生对富贵荣华并未上心,真正让他叫住的,是一种突然而生的执念,仿佛一道灵光乍现。

如果把这道灵光比做天意,怕也是如此了吧。

秃顶男人便是当朝太傅,也是六位阁老大臣王义,饱学诗书,学贯古今。身份显赫又有真才实学,因此对这摆摊的江湖术士不屑一顾也是情理之中。

王义道:“哼,故弄玄虚。”

算命先生并不搭理他,王义天灵盖略有黑烟溢出,虽满面红光却暗藏杀机,固然是命不久矣,但是什么力量让他要犯着泄露天机、不得好死的危险为这个男人算命?算命先生道:“你看这昌字,拆开来便是两个曰字,古人云,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这昌字上下拆开,不正是两个三长两短吗?”

柯怀玉面色阴沉,面露杀机,纵然有好的涵养,也顾不得此人胡说八道,这不是诅咒自己是亡国之君吗?柯怀玉道:“先生这话说的,不怕掉脑袋吗?”

算命先生哈哈大笑,轻浮黑须道:“我既然泄漏了天机,你不杀我,我也命不久矣。只是有了这个缘分,也不得不说了。”

挺着大肚子的王后见势头不对,若是枉开杀念,怕是会冲了腹中的胎儿,便小心提醒道:“夫君切莫生气,且听听先生如何说来,这两个三长两短,怕也有个说法吧。”

算命先生很是欣赏的看了看王后,道:“夫人见识果然广博,这两个三长两短,我也只能窥视一二,一个国运怎会亡两次呢?恕老夫学艺不精。”

说着,老人起身对王后一拜,也是为了王后解围之情。这一低头,恰好看见王后腹中之胎有异样,大惊之下,坦言道:“夫人可否算算这腹中胎儿这命运?”

这一刻,算命老先生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这腹中胎儿让他动了为这夫妻二人算卦之念头。

王后道:“哦?这孩儿未出师也能算?”

算命先生道:“敢问夫人身怀几月?”

王后道:“六月。”

算命先生松了口气,道:“六月已是成胎,自然可算,夫人请坐。”

柯怀玉起身,小心扶着王后坐下,王后道:“如何个测法?”

算命先生道:“也是写字。”

王义还想说什么,但看王后兴致勃勃,又生吞了回去。

王后在纸上写了个孩子的“孩”:“先生看这字如何?”

这字写的清秀文雅,倒也和王后气质相似。

算命先生道:“夫人所写了个孩字。”他面上一喜,恭喜道:“恭喜夫人,这胎儿是龙凤胎啊。”

“真的吗?”王后高兴坏了,自古龙凤呈祥,那是好事啊。只是柯怀玉将信将疑道:“一个字你就能看出龙凤胎了?”

算命先生被这一问,也呆了下,道:“我且斗胆为夫人号脉,已确诊此事。”

“先生请。”夫人挽起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臂,放于桌上。算命先生为其号脉,这一手更是震惊不已,问道:“夫人可是出生便是巫师?且境界不低,怕至少有洪荒之域?”

王义开始对算命先生有点佩服了,先不说他算的准不准,光这医术就已甩江湖郎中一大截了。

王后道:“正是,那与我腹中孩儿有何关系?”

算命先生道:“脉象活泼,力度和快慢均衡,我再稍加一些力道,这脉象便将我的力量化解推开。夫人腹中胎儿还未出生便有如此强横的力量,保护夫人。一阴一阳,却是相克,怪哉怪哉。”

王后听这胎儿力量强横,要知道,一出生便是巫师体质的胎儿少之又少,在腹中就能比母亲力量更强,更是旷古烁今啊。只是后面听着先生语气似有不妙,凝眉道:“先生这是何意?”

算命先生将手收回,指着那个“孩”字道:“夫人请看,这左边的子字,便是夫人的一对儿女,这亥通骇,夫人之子怕是活不到加冠之年,成人之岁。”

“休出狂言。”塔石一听,这人不光臭骂国运,还口出狂言说小王子活不久,那还得了,当即抽出佩刀,要斩杀这厮。

算命先生不仅不害怕,反而更是说道:“这女儿更甚,将来虽可长命百岁,但祸国殃民,为祸苍生。”

塔石再也按捺不住,一刀劈下,只见算命先生一副视死如归,道:“若现在杀了我,就再也救不了你那一双儿女了。”

刀光劈下,血溅出,算命先生却还站着,丝毫未受伤害。只见柯怀玉单手截住刀锋,祈求道:“还请先生救救我儿。”

“我主,你莫要再听这厮诓骗了。”塔石见伤了自己的王,那还得了,心中甚是自责。

“先生,请救救我儿。”柯怀玉诚恳的哀求,算命先生看了看他受伤的手,叹了口气,将一瓶金创药放下,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