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打掩护
“是什么东西?”唐弘业看杜鹃没有明说,有些好奇的问。
杜鹃的脸色微微有些红了,轻咳了一声,小声说:“内衣。”
唐弘业原本也没有往那个方向去联想,所以问的时候也觉得挺自然的,结果听到杜鹃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也意识到了之前她没有明说是因为不太好意思开口,但是现在问都问过了,也只能故作淡定的干咳两声清清嗓子带过去了。
不过又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你观察的还真的是有够仔细的,竟然连这个都有留意到!”
“这个我可没观察,你忘了么,咱们俩到现在可是连张姝颖的面都还没见着呢,不管是以前的那个‘面’,还是现在的‘新面’。”杜鹃摆摆手,“之前在整形医院的时候,那个人给咱们看张姝颖都做了哪些项手术的时候,那上面有标注过她想要把自己改造成什么尺码,因为那个尺码还挺……可观的,所以有印象。”
杜鹃所谓的“可观”指的是什么,唐弘业作为一个成年男人,当然能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回想一下之前林杰单位的人对张姝颖原本样貌的描述,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个张姝颖啊,简直是下了血本了!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把自己给从头到脚改了一个面目全非,到底值得么?”
“是啊,假如单纯是为了冲林开朗下手的话,根本就不需要花这么大的成本,在自己身上动那么多刀子,受那么多罪啊!”杜鹃也一直对这件事情有些困惑,所以张姝颖改头换面之后又重新接近林杰的目的也还是令人费解的,如果说她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杀害林开朗,也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两个人带着这种疑问,又继续去追查张姝颖的踪迹,不过张姝颖就好像是浑浊的小溪里面的一条泥鳅一样,很难找到她的踪迹。
到了第二天,杜鹃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咱们再去找范季影吧!挑一个林杰不在的时候去。”她对唐弘业说。
“你是想单独跟范季影谈一谈,看看能不能攻破她的心理防线?”唐弘业明白杜鹃的意思,只不过是觉得她的这个想法恐怕胜算不大,“能成么?”
“行不行,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么!咱们也不确定之前范季影是不是知道林杰背着自己在外面还和别人有什么,所以还能够沉得住气跟林杰保持口径一致,但是咱们也看得出来,因为林开朗的遇害,范季影已经有了比较激动的反应,所以在这个基础上,如果让她知道林杰当初并没有真的收心回家,在外面还和别的女人有纠缠不清的关系,谁知道她还能不能那么沉得住气了呢。”杜鹃说,“毕竟比起已经几次三番背叛过自己感情的老公来说,儿子才是更亲的吧?”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那咱们就试试吧,不过我个人而言,对结果还是不太看好的。”唐弘业点点头,“我可不是存心泼冷水啊,就是觉得这两口子的虚伪和现实的程度,其实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挺超出咱们两个的想象的。范季影再怎么心疼林开朗,也没有办法改变林开朗已经死去的事实,以后的日子,范季影还是要和林杰一起过的,他们两个人才是利益共同体,我的意思你肯定能明白。”
杜鹃叹了一口气:“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要真的是这样,那我对范季影这个人也就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了。那边来信儿了么?”
唐弘业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来信儿了,说林杰去了单位,范季影在家里。”
“那就走吧,咱们现在就出发,过去和她先聊聊再说!”
两个人开车又一次来到了范季影的家,或者应该说是她和林杰的“展示房”,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对夫妇早就意识到,从林开朗出事之后,一直到这个案子正式落幕之前,他们两个人都很难离开警方的视线,所以一直都没有回去过之前黄立雯提到过的那个面积比较大,装修也比较豪华的房子,一直住着原本的那个蜗居。
范季影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杜鹃和唐弘业,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略微的愣了那么一下,然后就面无表情的侧开身子,让他们两个人进了门。
这个“展示房”里面一片凌乱,看得出来,这两个人虽然这段时间住在这里,但是毕竟是刚刚经历过了丧子之痛,所以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打理其他的东西,屋子里到处都堆放着乱七八糟的生活杂物,客厅里面的小茶几上,烟灰缸里面的烟蒂都已经满的塞不下了,掉了不少在桌面上。
“你们随便坐吧,看看哪里能方便坐就坐在哪里好了。”范季影有气无力的随便摆了一下手,算是示意他们坐下,自己也在一旁坐下来。
她看起来脸色并没有比之前见面的时候有任何的好转,依旧是苍白的,毫无血色的,站着的时候甚至还有一点打晃的迹象,让杜鹃和唐弘业忍不住有些悬着心,怕她会忽然两眼一翻就一头栽倒在地上,昏过去醒不过来。
三个人都坐定之后,范季影沉默不语,只是垂着眼皮坐在那里,唐弘业等了一会儿,估计她也不会主动开口说话了,便清了清嗓子。
“范女士,我们今天过来找你,是想要让你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他对范季影说,“因为林开朗年纪比较小,生前的的社交圈子也比较单纯,所以他的遇害我们肯定是要从你和林杰这边找原因的。之前咱们沟通的时候,你情绪比较激动,不知道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能不能冷静下来,想到什么可能有价值的线索?”
范季影抬起眼皮看了看他,缓缓的摇了摇头:“没有,我要是能想到什么,要么就直接联系你们了,要么就干脆自己拼了命也要跟那个伤害我孩子的混蛋同归于尽,不可能每天就在这家里头哭瞎了眼,还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这么说吧,我们今天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们想一想,在你的了解当中,有没有什么人是和林杰有矛盾的,矛盾大到可能会对林开朗下手来泄愤的地步。”唐弘业并不理会范季影的这一番说辞,继续按照原计划把话题往正题上面引。
范季影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略微沉默了那么一会儿,就好像是真的经过了一番思考一样,然后继续用那种不带任何情绪,一潭死水一般的语气说:“以我的了解,也是没有的,我们夫妻两个人平时本本分分做人,低低调调过日子,孩子也是老实巴交的孩子,我做梦都想不到会有人这么对我们。”
杜鹃在她说话的时候,就一直默默的留意着她的神色变化,她惊讶的发现范季影在这一段时间里面,还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的,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更加憔悴虚弱了,这是不假,但是她在说起林开朗遇害的这一事实的时候,却不见了最初的那种情绪波动,看起来就好像变成了一个没有血也没有肉的木头人一样。
虽然说人的情绪不可能永远都激动,就像不可能永远都毫无波澜一样,再怎么激烈的情感,经过时间的沉淀和降温,也会变得平复下去,但是杜鹃的心里面也很清楚,范季影现在的表现却并不是那样的一种情况。
她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稍微克制住了悲痛情绪的那个状态,倒好像是用一道无形的大门,把之前几乎要宣泄而出的那种痛苦和悲伤一下子都结结实实的锁了起来,一丝一毫也不再流露出来,脸上如同戴着一副面具。
如果说她之前的悲痛是假的,杜鹃也不信,那种撕心裂肺一样的难过,是绝对没有办法随随便便装出来的,就算是演技一流、科班出身的演员也做不到,更别说是范季影这样的一个普通人。如果说范季影现在已经完全不痛苦了,杜鹃也不信,如果真的这么快就放下了丧子之痛,她就不会在短短的这么一段时间里面迅速的消瘦和苍白,变成现在的这副样子。
那么最合理的一种解释,就是她出于某种目的,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失控,因为一旦情绪失控,她可能就没有办法把控住自己,就会说出一些对她或者林杰不利的话。从那天范季影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林杰在一旁一直暗示她提醒她的状况来看,那件事情十有**是和林杰有关的。
既然这样,那就是时候把他们准备好的猛药投放给范季影了,虽然这么做可能会打击到她,这让杜鹃从感情上也觉得有些抱歉,但是为了调查到林开朗遇害的真相,想要让范季影开口,这也是他们别无选择的选择。
“根据我们目前掌握到的情况,林杰似乎在外面和其他女性有比较亲密的关系,这件事你知道么?”杜鹃开口对范季影说。
范季影没有马上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朝她这边看了看,没有吭声。
“林杰的个人私生活,还有你们夫妻二人怎么解决这种问题,都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关心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和林杰关系超出正常范畴的女性当中,会不会有什么人,因为对林杰,或者是你怀恨在心,所以利用林开朗这件事来报复你们的呢?这种可能性是成立的,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够和我们坦诚一些。”
“我没有对你们不坦诚过,”范季影开了口,她的语气非常的平淡,“我和林杰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因为他工作能力比较强,所以就有很多的人嫉妒他,觉得被他威胁到了前途,因为竞争不过他,所以就造谣中伤,编排了他很多的绯闻,这种事情,我们家早就见怪不怪了。那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根本不存在的,只不过是别人乱嚼舌头罢了。你们现在当警察的,应该也都是大学毕业了吧?有一个词,叫做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们应该听过,也明白什么意思,所以还是不要道听途说,偏听偏信比较好。”
“可是根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那似乎并不是道听途说,偏听偏信的问题。”
“如果你们已经那么证据确凿,那就直接去问外面的那个你们觉得可能会害了我们家开朗的女人吧,问我也没有什么意义,反正你们说的那种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的就是林杰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也是他工作单位里面很优秀的员工。”范季影斩钉截铁似的回答,语气里面那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强势,与她现在虚弱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怪异。
杜鹃眉头皱了起来,她还想对范季影说什么,一旁的唐弘业在下面轻轻的踩了一下她的脚面,她便收住了原本继续发问的意图。
“范女士,我们是为了林开朗的案子一直在努力着,你作为林开朗的母亲,应该也希望这个案子早日了结吧?”唐弘业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的对范季影说,“而且作为一个工作能力那么强的女性,你的智商和理解力、判断力,都应该是非常优秀的,我们的意思你不会不明白,你就真的没有什么想要跟我们说的么?”
范季影摇摇头:“如果有什么我想跟你们说的,我再联系你们。”
这话一出,就基本上等于是下了逐客令,唐弘业和杜鹃也不打算赖在这里,干脆起身离开,范季影游魂一样的把他们两个人送到家门口,也没有说什么客气话,等他们两个人一出去就直接关上了大门。
“都到这种地步了,范季影还一心一意的在给林杰打掩护,这对夫妻,还真的是‘情比金坚’呐!”唐弘业上了车之后,摇摇头,感叹了得说。
杜鹃点点头,没有开口,心里头觉得有些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