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睡眠状况
“你应该是不同意离婚的吧?”杜鹃明知故问。
“那是当然了!她廖香之凭什么跟我离婚!”赵勇眼睛一瞪,尽管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他也已经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段婚姻,但是说起当年的事情来,还是会让他有些怒火中烧,“她当初除了模样好看,什么都没有!要不是我傻,眼睛还瞎,偏偏就看上她了,被她骗了一笔彩礼钱出来做生意,她现在照样还是窝在村子里,指不定在谁家的灶台边上围着大锅烧火做饭呢!她当初主动跑去找我,跟我说要跟我好,要跟我结婚那会儿,我也是现在这样,她那时候怎么不嫌我比她大,不嫌我笨,不嫌我傻呢?好处都捞够了,日子也过好了,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那当然不行了,我是绝对不会接受这种事的!”
“据我们了解,你们也并不是很快就折腾到闹离婚的程度,这中间你们两个是怎么解决这些问题的呢?”唐弘业问。
“还能咋解决?我就是咬死了不离婚,她就各种各样的找理由跟我吵架,后来我也看出来了,她就是想制造出来那么一个假象,就让人觉得我们俩的感情已经破裂了,成天打架,回头离婚的时候她就理直气壮了。所以我后来也想了个办法,人家不是说了么,想要吵架,需要两个人,那我不配和你,我看你这架能不能吵起来!所以不管她怎么刺激我,打击我,我就是不吭声,我不跟你吵!”赵勇气哼哼的说,“但是光这样也不行啊,虽然说我也知道廖香之从头到尾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女人,但是以前好端端的她也没说非闹着要离婚不可啊!所以我就想,她是不是在外面有了相好的了,这是想把我给蹬了,好跟人家过啊!”
“那你求证过这件事么?”
“咋没求证过!我都直接问过她本人!我问廖香之是不是在外头找到相好的,跟哪个有钱的男的好上了,所以回来看不上我,想把我给踹了,她说让我死去,有多远死多远。”赵勇想起这一段来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她不承认也没关系啊,这种事儿,还在乎她自己承认不承认么,我就料到了她不是个敢作敢当的人,所以我就用了我的办法,我跟廖香之在一起太多年了,她光是看我的影子都能认出我来,所以我就花钱雇了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小孩儿,让他什么也不用管,就负责跟着廖香之,看她跟什么男的在一起,去什么地方,就拍照片给我,这中间什么交通费,什么吃喝花销,我都全给他报销,完事儿了之后我还额外给他钱。”
“有收获么?”唐弘业又问。
“有啊,照片拍回来了一大堆,我一看,那家伙把我气的!我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估么着她肯定是在外头遇到有钱有势的大款了,结果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她竟然背着我在外面贴小白脸儿!”赵勇说到这里的时候,一张脸都涨得通红,很显然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奇耻大辱了,“你说,我们家出的本钱!做生意赚了钱了,她对我都没有那么大方,居然去贴小白脸儿!那照片上面,有她跟小白脸儿一起在名牌专柜前头的,有俩人一起走她挽着人家胳膊,那人手里拿了一堆一看就是新买的各种衣服鞋子的,都是好牌子,没有一样是三五百能买下来的,这事儿我能忍得了么?我肯定忍不了啊,所以回家就跟她吵起来了,谁能想到她在这事儿上头还给我设了一个圈套,就等着我往里头跳呢!”
“你是说,你家暴了廖香之的那件事?”唐弘业了然。
赵勇一愣:“你们这件事也知道了?真是丢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件事根本就是廖香之设套故意整我的!我还偏偏就傻乎乎的跳进去了。我那天跟她摊牌,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你们绝对绝对想不到她是怎么回答我的。一般女人遇到这种事,而且还是被自己老公给抓到把柄了,是不是得慌?是不是得否认,得抵赖什么的?得解释说都是误会,不是照片看起来的那样,对不对?再不济也是说老公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那么样了,给我一次机会,对吧?结果你们猜人家廖香之是什么反应?她一下子就承认了,然后就开始舔着脸给我讲她是怎么跟外面的男人来往的,说的别提多详细了!兄弟,你也是男人,你说说,让你站在我当时的那个立场上,这口气你能咽下去?”
唐弘业摇摇头:“那确实是咽不下去,换成是谁都得发火。”
“对吧!”赵勇一听自己找到了知音,情绪也有些激动,“真的,随便哪一个男人都不可能受得了这种刺激,真不是我这个人有多野蛮多暴力,多喜欢跟女人动手,我这辈子从来都没想过我会有动手打她的那一天,哪怕是她趁我出去,把门锁都给换了,不许我回家,我都没想过要跟她动手,但是那一次她真的是太过分了,你们没法儿想象,我也没脸跟你们讲她都告诉了我一些什么事儿,反正有一点廉耻的人都不可能说出那些话来,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所以我一下子就没有忍住,一股火腾的一下就炸到脑袋上了,那时候就觉得脑袋嗡嗡响,耳朵里头都听不到别的声音了,后来她躲到屋子里头去打电话报警,警察来了我都还没回过神来呢,等到把我带派出所去了,我才慢慢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儿。”
别说他这个当事人了,就连唐弘业和杜鹃这两个已经事先从邻居张阿姨那里听到过“节目预告”的人,现在听着赵勇说起这些来,都还是会有些瞠目结舌。他们想到过廖香之那天一定是以什么样的语言去刺激到了赵勇的敏感神经,导致了他的情绪失控,但是从头到尾就没有想到过居然是这么样的一种话题和内容。
还真像是赵勇说的那样,面对着自己的另一半对自己讲述自己在外面和其他异性各种龌龊行为的细节,不管听者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是个人,在那样的一种场景下,必然都会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情绪失控的。
在这个问题上面,杜鹃和唐弘业都对赵勇有着充分的信任,他的确对廖香之的死既没有嫌疑,也没有说谎的意义。
从作案嫌疑的角度来说,廖香之出事的时候两个人早已经离完了婚,不管廖香之是怎么死的,已经属于廖香之的那些财产也流不到赵勇的手里面,更何况两个人为了打离婚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撕破了脸,别说什么不做夫妻还能做朋友这种话了,估计他们两个人就连做普通路人都不可能,那分明就是一对红了眼的仇人。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反而减轻了许多赵勇的作案嫌疑——试问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会对于已经恨自己入骨的前夫那么疏于防范,让对方有机会能够对自己投毒成功呢?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今时今日,赵勇编造这种谎话也是完全没有意义的,非但不能给他带来任何的益处,反倒会非常的丢人现眼。
那么假如赵勇说的都是事实,廖香之当初给赵勇下的可就真的是一剂猛药了,非常的猛烈,非常的有效,同时也非常的冒险。
人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情绪是会出现失控的,情绪失控的同时还会伴随着行为的失控,在无法抑制的愤怒情绪驱使下,赵勇的殴打行为很有可能会上升到更高的伤害级别,威胁到廖香之的生命安全,廖香之的做法就好像是在玩火,玩得好就如同杂技团里面的杂耍表演,险象环生但是最终却是有惊无险。但是考虑到两个人的性别和体能差异,廖香之假如当初不能够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就很有可能把自己的半条命甚至一条命都搭在里头。
这一种可能性从时隔几年赵勇提起这件事来依旧直喘粗气的反应也可以得到作证,廖香之当初为了给赵勇设置这么一个陷阱,也真的是非常拼命了。
“你不是等她把你告上法院才觉得不对劲儿的?是到了派出所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唐弘业对赵勇回过神来的速度还是有些惊讶的,他原以为这个男人最初一步一步走入了廖香之设计好的陷阱,一定不是一个聪明敏锐的人呢。
“是啊,我刚开始到了派出所的时候,也没想明白,我就觉得自己特别委屈,特别冤,所以我还跟派出所的警察诉苦来着,结果说完了之后呢,他们一点儿都没同情我,还觉得我脑子有问题,有一个人还怀疑我是不是沾了什么毒了,我真的是有苦都说不出来,后来有一个警察跟我说‘哪个女的是疯了吧才会跟自己老公说那些事儿,那不是等于找打么’,我忽然之间脑子里就清醒了。”
赵勇冷哼了一声:“真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廖香之给我玩儿阴的!我怎么也没想到她能舍得把她自己都豁出来,就为了跟我离婚啊!我承认我这个人,长得不怎么拿得出手,能力什么的也就普普通通,但是我跟她一起过日子,从来没有做过一丁点儿对不起她的事情,我也承认做生意是她主要负责了,但是我也还是那一句话,没有我们家的本钱,她能空手套白狼么?平时有什么好吃好喝好看好玩儿的,我也都惦记着她,想着她,所以我那时候真的是横想竖想,脑袋都想破了也想不出来,我到底有多对不起她,还值得让她为了跟我离个婚就下这么大的血本儿!再后来我觉得我也想明白了,可能她从一开始跟我在一起,也就是想拿我当个跳板,从来没想过跟我在一起一辈子吧,我也是昏了头了,明明当初喜欢她那么长时间她都没搭理过我,没给过我好脸色,后来怎么可能就突然愿意跟我在一起,给我当媳妇儿呢!所以我也是活该,自己眼瞎,怨不得别人。”
“之后她就去起诉你,要求离婚了?”
“对,我也没打算再跟她拧着,后来离的时候我都已经心灰意冷了,就想着算了,我什么也不跟她争,什么也不跟她抢了,这个女人太可怕,她就是以前老话儿说的美女蛇,我能好好的离开她就是最大的福气,再跟她耗下去,我指不定会不会被她陷害到监狱里头去。”赵勇深吸一口气,轻轻的吐出来,“你们想想看,一个女人,都豁得出去把自己当诱饵,就为了抓住我的把柄好跟我离婚,这种人,这种家,我还死乞白赖的挽留什么啊,我就当自己这么多年的一片真心都喂了狗了吧。离婚之后过了那是多长时间啊,我刚从我们俩的事情里头缓过来一点儿,就听说她死了,这可真是活生生的把自己给折腾死了,有时候我也忍不住会想,要是她没跟我闹离婚,好好过日子,现在是不是也不会死,还活着呢……”
喃喃的说完了最后的那一番话,赵勇忽然回过神来,抡起巴掌就往自己的脸上扇了一个耳光:“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儿贱?!她都那么对我了,死不死关我什么事!我还有这种想法!这要是让我媳妇儿知道了,得多伤心!”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杜鹃给吓了一大跳,看他只是自扇耳光警醒一下,也就没有说什么,沉默片刻,才开口又问赵勇:“据你所知,廖香之过去存在睡眠障碍么?比如说失眠之类的?严重到需要服用安眠药的那种程度。”
“失眠?她?”赵勇笑了笑,“不可能的,她是出了名的头沾着枕头就睡着,根本就没有睡不着的时候,从来没吃过安眠药那种东西,而且她还从来不睡午觉,晚上睡了之后,第二天必须睡到自然醒,只要睡到自然醒,睡足了,一整天下来都特别精神,从来不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