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墙里的女人

黑暗,一丝光都没有。

田茜缓缓醒来,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狭窄逼仄的环境中。

头只要往前伸出一点就会碰到墙壁,双臂两侧也有粗砺的砖石将她紧紧夹住,前后左右的压迫使她整个身躯只有很小一点的活动空间。

更何况,她全身上下都被一块布还是什么东西紧紧裹住,只有鼻孔处挖了个洞,让她能够呼吸。

应该是保鲜用的塑料薄膜,努力挣扎的双手所得到的触感告诉她。

难道是做噩梦了?

她对自己怎么会处于这样一种境地毫无记忆。

一股莫名的恐慌从心底滋生,蔓延,爬至全身。

她开始大口大口喘气。

却被吸入鼻腔肺部的恶臭给狠狠呛到,虚弱地咳嗽起来。

死老鼠的味道。

或者说,很多死老鼠的味道。

她甚至可以想象,只有那种开始生蛆、腐烂、流着脓水的烂肉才能散发出这种地狱般的臭气。

虽然恶臭熏人,可她必须呼吸。

甚至因为在这比棺材还小的空间里的空气无比微薄,她还得小心翼翼地放缓呼吸节奏,尽量轻柔、绵长地吸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只记得自己前一刻还在与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激情缠绵。

对,不认识,只因为这个男人付了一千五百块的包夜费用,自己一晚上就都属于他了。

当然,只限于23:00至7:00。

田茜还记得那个男人是个不错的客户,穿着讲究、干净,虽然略有些发福,但脸型方正、体态结实,看得出年轻时应该有着不错的身体底子。

更重要的是给钱干脆,她刚一进门就收到了十五张红票,并承诺明早再给她两百的路费。

啧啧,男人的这种大方劲儿让她难得地使出了浑身解数,卖力迎合,就是希望能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争取慢慢发展为熟客。

这也是因为年纪大了。

年轻时的田茜皮肤细腻如水,身材火爆,走的全都是高端路线,四千一夜不还价儿,偶尔还能接到一个平面模特的工作。那时她租住的都是高级公寓,一去商场都是直奔奢侈品的柜台,几万块钱的包包买起来手都不抖。

对于意气风发的年轻女孩来说,要什么熟客?做这行又不是谈感情,大把的预约排队等着呢。

后来由于长时间的作息不规律又暴饮暴食,田茜那水润的肌肤逐渐失去应有的光泽,身材也开始走样臃肿了起来。再加上被捧得习惯了,懒惰、脾气大等评价让她的口碑越来越差,随着年纪的增大,生意却是愈发清冷。

待她醒悟,开始降低价格、做好服务,也只能从更年轻的姑娘们手中捡些残羹冷炙。

这也是为什么她对今晚的客人特别青眼有加的缘故。

等等。

还是今晚么?

自己醒来之前,已经过去了多久的时间?

是那个男人把自己给弄成这样的?

为什么?

黑暗的空间里没有任何声音。

心跳声也没有。

难道不是应该心跳加速,如战鼓般擂动耳膜吗?

为什么会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

恐惧如蚂蚁一般,在田茜的全身上下爬来爬去,惹得她一身寒毛竖起——如果她还有寒毛的话。

就这样在恶臭与黑暗里不知呆了多久。

意识模糊的她才隐隐听到一声关门的响声。

声音很微弱,让她不敢肯定是否真实,只能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努力分辨着。

片刻后,她面前的墙壁传来一阵阵轻轻的震颤,随着震颤一起来的是电视节目的声音。

这回比关门声可清楚多了,甚至可以听出来是一档她没有看过的电视剧。

怎么会有这么陌生的电视剧?

要知道,田茜生意不好又没有朋友,成天最多的时候就是抱着零食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所以现在所有电视台热播的剧,她就算没在追也很熟悉。

当然,电视剧不是关键。

她想喊,可那块缠住她全身的塑料薄膜同样紧紧裹住了她的嘴巴。

别说喊叫,连张嘴都无法做到。

手脚也是紧贴着自己的身体,完全被束缚住,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她只能努力将头贴在身后的墙壁上,然后利用极其有限的空间向前砸去,几乎是刚刚发力,额头就磕上了脸正前方的墙壁上。

咚。

声音太小了,与电视剧里的说话声音比起来简直有若蚊呐。

她努力扭动着身子,尽量调整出后壁到前壁之间的一个斜线角度。

咚。

这回声音大了一些,但是除了电视开始进广告了,墙外依然毫无动静。

咚。

声音不可能再大了,田茜只能用自己的头颅不停地撞击,试图使墙外的人在电视节目的间隙中听到这个响声。

咚。

撞击的力道不大,按说不至于对头骨有什么损伤,只是田茜可以清晰感觉到前壁上有粗糙的砖石凸起。

每一下都像是将这个坚硬的凸起砸入自己的脑袋。

咚。

有些奇怪的是,并不会疼。

咚。

咚。

咚。

……

田茜锲而不舍地向前砸着脑袋。她感觉自己越来越空虚,不是身体上的疲劳,而是那种灵魂的虚弱。

希望也随着一声声撞击声慢慢逝去。

突然,前壁的震颤停止了,外头电视声音骤灭。

又是一片寂静。

田茜仅仅发愣了一瞬,立刻开始高频率地撞击。

这是最后的机会!

外头的人关了电视,她必须在这人离开房间之前吸引到他的注意力。

她发了疯一般拼命撞着,一下又一下。

墙外依然没有任何的回应。

看电视的人已经离开这个房间了么?

或者这就是把自己捆紧封在这里的人?

咚。

撞击缓慢了下来。

希望跌落在地,碎了。

取而代之的是地上长出一株名叫绝望的植物,迅速生长,舞动着一条条藤蔓将她勒紧,碾碎,窒息。

对了,为什么这密闭空间中的空气还是如此地恶臭与稀薄,和最开始的时候一模一样。

为什么她醒来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因为缺氧而感到窒息?

咚。

外面的人,不管你是谁,求求你救救我。

放我出去。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