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道（10）

周末那一晚，梁恒升正在教室里写作业。本来是周末，学生们都不在学校，难得休息的机会，大部分都放假回家玩去了。梁恒升却不一样，他不敢回家。

今年初二的梁恒升，是单亲家庭，父母离异以后，他跟着妈妈生活。父亲沾染了赌博的恶习，外面欠下赌债。那些人找不到父亲，就找到他们家，要妈妈还债。

妈妈没办法，让恒升去外面躲躲，晚点再回去。

放学后，他就一直在学校逗留，天黑以后，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可才出教室，就在楼道上跟一个女生擦肩而过，他认识她，三年级的叶晓旋。

漂亮的女生总是容易引人注目，何况是叶晓旋这种经常在校内文艺活动中表演的女生，简直是男生心中的女神。

看到叶晓旋匆匆跑过去，他忍不住多看两眼，才转身下楼。到了楼梯口，一脚踩上个东西，居然是个平板电脑。

这可是很贵重的东西，梁恒升本想马上还回去，可是妈妈忽然打电话来，让他赶紧回家。他担心家里有事，就把平板收好，准备明天在还给叶晓旋。

谁知第二天到学校，就听到了她的死讯。

“我怕别人说是我偷东西，就不敢把这个平板交出来。”梁恒升低头小心道。作为总是被欺负的人，胆子难免小一些。

“那平板呢？”何依依小声问。

梁恒升看一眼何依依，从大大的书包里拿出平板。“今天他们看见了要抢，我不给，他们才打我的。”原来这几个不良少年看到梁恒升摆弄昂贵的平板，起了抢劫的心思。

这下，不仅仅是暴力欺负事件了。

何依依拿过平板，打开查看，想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叶晓旋的私人信息。叶晓旋死后，他们找过她的手机，但是手机失踪不见，估计已经被毁灭。

平板上锁，而且没有电了，电脑发出滴滴声，提示要充电。何依依拿着平板出去，此时老罗几个正在审讯不良少年。

何依依拿着电脑走到老罗身边，对他低声说两句。老罗一听，看着不良少年的眼神瞬间冷下来，本来还以为就是少年斗殴，现在看来，这是校园暴力加抢劫案件。案件性质发生变化，应对的处理方式自然不同。

老罗对为首的少年寒声道“看不出来，胆子还挺大，居然聚众抢劫，小子，你惹上大麻烦了知道吗？”

梁恒升已经被人送到医院，做伤情鉴定，如果严重，这几个不良少年很有可能要承担刑事责任，而不是普通的教育处罚。

庄睿买了外卖回来，分给众人，此时众人正在跟不良少年较劲。这几个小子，死活不肯吐口，说出自己的父母电话。他们只好通知了老师，等待老师来。

何依依一边吃着面条，一边发挥技术帝的本事，将这个平板解锁。打开平板，何依依细细翻看，发现里面大多是叶晓旋的照片，当然主要是自拍。

还有一些视频。

何依依一个个点着看，但是基本不是电视剧，就是叶晓旋的自拍。真是自恋的少女！何依依看的眼算，忍着性子打开最后一个视频。

画面比较模糊，可是....摇晃的镜头，似乎是在偷拍。

何依依盯着看，本以为又是什么无聊的偷拍，画面却忽然又清晰起来。镜头被拉进，何依依看到一个女人正跟一个胖男人搂在一起，男人的手放到了女人的腿上，慢慢伸进她的裙子。何依依有点囧，现在的小孩咋这么早熟，居然看这些玩意儿，真是....

“这不是闫校长吗？”孙哲平忽然插话，吓的何依依手一抖，平板差点掉到地上。

“你吓死人了，干嘛突然说话。”何依依打一下孙哲平，以泄心头之恨。

孙哲平抱歉笑笑，指着画面上的人道“你听听他们说什么？”

画面上，肥胖的校长笑的十分下流，在女人身上摸来摸去，一边揉着女人的胸部道“宝贝，委屈你了，等咱拿到叶万财的钱，我就带着你远走高飞。”

女人娇嚷“去，你舍得你家那黄脸婆？”

“怎么舍不得？她哪里能跟你比！”闫校长在女人耳边不知又说可什么，惹的女人呵呵大笑，还抬手打他，嘴里念着讨厌。

接下来的话，差不多就是这位校长如何跟女人算计着叶万财的钱财，诸如此类。声音一下清晰，一下模糊，但警察基本弄明白，这两人正合伙打算掏空叶万财的家产，然后跑路。

联合梁恒升的话，叶晓旋偷拍，很有可能被发现，然后发生了谋杀事件。这么说来，校长跟这个女人，就是最大嫌疑人。

“这女的，我怎么瞧着这么眼熟？”老罗有点模糊道。

庄睿看着视频，淡淡道“是叶万财的秘书兼情妇。”今日见过一面，校长办公室里弥漫着女人的香味，他起初就觉得熟悉，现在完全想起来，在叶万财的办公室见过。

“我去，那这么说，叶万财这是被仙人跳了？”韩珂轻笑，觉得荒唐。

王广却道“头儿，现在就抓人吗？”这已经是很有利的证据。

“但是这不能证明叶晓旋就是他们杀的，最多证明两人谋财诈骗，还是没成功的。”对于诈骗，没有既定的事实，很难判罪。老罗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是依旧有人不认同。

众人开始争论，有认同抓人的，有反对，要求再观察一下。

庄睿一拍桌子“行了，抓人，先拉回来敲打一下。”

队长拍案，众人不再争议，行动去抓人。

人很快被抓回来，不出所料，两人拒不认罪。

闫校长肥胖的身子挤在小小的椅子上，愤怒道“我告诉你们，你们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的，我要去告你们，乱抓好人。”

谁知，警察将他锁在审讯室就离开，一句话都没多问。

“头儿，咱不先审问？”孙哲平隔着玻璃窗，看着闫校长在里面不安地走动，不时走过来盯着玻璃敲打查看。

庄睿轻笑，淡淡道“不着急，先让他们胡思乱想一下。”

进了警局的人，只要心里有鬼，大部分都是胆怯的。除了那些心理素质过硬的人，基本上先自己吓自己，警察再敲打一下，就能抓住漏洞，挖出线索。

那位女秘书，名叫李安安，此时也被关在审讯室。里面没有人，她忐忑不安，走来走去，见半天没有人来，忍不住敲门大喊“有没有人啊？”

可是警察没有出现。

何依依动作很快，立马就把这两人的资料翻找出来。“这女的以前是闫校长的学生，两人毕业以后仍然保持联系，后来闫校长出钱送她上大学，两人慢慢就勾搭在一起了。”

“那她是怎么去叶万财公司的？又做了叶万财的情妇？”庄睿狐疑。

“能为什么，这女的是闫校长介绍到叶家公司去的。估计当时就存了谋财的心思，按照这女的进去公司的时间，不到一年。”何依依不屑笑笑“一般毕业生，怎么能直接当叶家这么大公司的秘书，这女的虽然学历不错，可是你看....”

何依依打印出一些李安安在网页微博上的照片“大概大学时候起，她就开始频繁晒一些奢侈品的照片，她的同学起初还当她富二代，把闫校长当她爹，现在看来。是个糖心爹地！”

庄睿一愣，没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何依依解释“香港那边的说法，年轻漂亮的女人为了攀附富贵，找个老男人当爹，花他们的钱，出卖自己的身体，实际上就是被包养了。”

“糖心爹地？”老罗叹笑“自古以来，都是财帛动人心啊。”

庄睿继续翻看资料，将李安安一再过滤，分析判断这个人，半天道“先从李安安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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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李安安开心抬头，见到警察，还是个帅哥，心里开心，忍不住，就摆出一个最娇媚的姿态。“警官~~”

跟在庄睿身后的孙哲平忍不住一哆嗦，被这样的声音甜腻到。

庄睿冷冷看一眼李安安，慢慢走过去坐下。

“警官，人家到底犯了什么事，你们要这么对我？”李安安娇媚对着庄睿撒娇，模样的确风情万种，难怪能迷倒两个老男人。

庄睿把文件夹啪的一甩，冷看她“坐好，这不是娼寮。”得，一句话骂人家是妓女，真狠。李安安见自己无往不利的魅力居然在这碰壁，眼神不悦地坐好，姿态没有之前的娇媚。

孙哲平摊开笔记本，准备录口供。不时瞄一眼眼前娇媚的女人，心里感叹，真是人间尤物。

“你跟闫海什么关系？”庄睿冷冷问道。

李安安被抓来到现在，只说跟叶晓旋的案子有关，没想到会问这个，顿时一愣，半响轻浮一笑，瞟着眼珠子道“警官，我不认识这个人。”

庄睿不急不忙，淡淡道“不认识你今天去他办公室做什么？”

李安安一愣，做出一个夸张的笑“哎呀，你说闫校长啊，我不知道他的全名，原来他叫闫海。呵呵，我那还不是为我们老板去，叶小姐死在学校，叶老板让我去讨说法的。”

“让你去讨说法？”庄睿挑眉“你是叶晓旋什么人？她姐姐还是她妈妈？”

李安安被说的一堵，咽咽口水“呵，警官。既然你问了，我也不瞒你，现在做老板的，哪个没有小三小四的。老叶看不上他家的黄脸婆，让我出面做事，怎么，这不违法吧？”

“这么说，你跟闫海是第一次见面？”庄睿声调有些危险，眼睛眯了眯。李安安常年研究男人，这表情当然让她不安，可是....李安安硬着头皮，装出坦荡的样子。

“当然，你看，我连他的全名都不清楚不是。”

庄睿盯着她不安地搅动手指，心里冷笑，从文件夹里抽出两张照片扔在她面前“那上周末坐在他腿上这个女人是谁？”

照片上，跟闫海抱成一团，笑的娇媚的女人，可不是李安安。

李安安顿时傻眼，盯着照片不敢说话。半响才道“你...你们什么意思？”

庄睿不再废话，直接道“叶晓旋当晚拍到这段视频，你跟闫海秘密谋算，挖光叶万财的财产，所以，你们一起谋杀了叶晓旋是不是？”

“不是！！”李安安激动反驳，辩解道“你可别乱说，我当晚根本没见过叶晓旋，我从老闫办公室一出来就回去了。”

“承认跟闫海有关系了？”庄睿道。

李安安一顿，气鼓鼓道“算了，不就是一脚踏两船吗，这也不是犯罪吧？”

庄睿稍稍靠后，盯着李安安道“这么说，你没发现叶晓旋偷拍？”

“要是发现了，我至于这么惊讶吗？”李安安不不耐烦道，用看傻子的眼光看庄睿。庄睿闻言，却轻笑一声。

那笑容，让李安安感觉不太好。

果然！

“闫校长可不是这么说的。”庄睿双手抱胸，十分笃定。

“他说什么？！”李安安紧张道，眼里透着不安。

“还能说什么，他说.....”庄睿将声调放高拉长，吊起李安安的心，留意她的反应。

“说什么？！！”李安安紧张地不行。要说她跟闫校长，虽然是一丘之貉，可到底没几分真心。哪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不喜欢俊俏帅哥，迫不得已跟了那脑满肠肥的老男人，怎么会甘心。所以这两人自在一起，便是各怀鬼胎。

这友谊，当然牢固不到哪里去。

“说....当晚你们发现叶晓旋偷拍后，你就追出去，把人杀了.....”

“他放屁！！！”李安安激动站起来“分明是他找人杀的！！”

“哦？”庄睿笑笑“你有证据？”

“当.....”李安安见庄睿的样子，猛然冷静下来，恢复淡定冷笑道“警官，您这是诱供呢！”差点就把底透出来，李安安暗诌自己大意。

孙哲平遗憾，差点就要说了，怎么突然就反应过来。

庄睿见状，也不恼，完全没有被拆穿的惊慌，继续淡淡道“诱供？李秘书，你也不想想，要是没有闫校长，我们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你什么意思？”李安安闻言，不知想到什么，紧张握手，看着庄睿。

孙哲平也好奇，竖起耳朵听。

“闫校长要是没交代，我们怎么会有这些照片，这可是叶晓旋手机里弄来的。”庄睿的话一出，李安安却不怕了，她轻松笑笑“庄警官，就算有这些照片，也只证明，我跟闫校长有男女关系而已，其他，能证明什么？”

庄睿不说话，孙哲平也不说话了。再问什么，李安安一概沉默。两人见状，一脸垂头丧气离开。

李安安见状，得意笑笑。想骗她，呸！！

出了审讯室，几人都围过来。“头儿，怎么办？”李安安不松口，那视频根本定不了罪，两人48小时候就要被放出去。

庄睿看一眼焦急的众人，轻笑道“叶晓旋的手机在李安安手里。”

众人一愣，老罗狐疑“你确定？”

“本来不确定，可是刚才....”庄睿笃定“李安安听到闫校长出卖她本来已经动摇，一听说照片是叶晓旋手机里出来的，却又不害怕了，这说明什么？？她为什么这么笃定？”

“要么这手机被他们处理掉了，要么这手机在她手里。”何依依接话。

“那要是她处理掉了呢？”韩珂担忧道。

庄睿轻笑“处理？我刚才说照片是手机里出来的，她却十分自在笃定，这说明，她看过叶晓旋的手机，而且清楚里面没有这段视频，所以才毫不担心。”

王广被这番话绕晕，插话道“头儿，我糊涂了。先不说这个视频本身并不能给她定罪，你刚才的话，也不能说明李安安有没有处理掉这个手机啊？万一她看完以后，处理掉了呢？”

庄睿却意味深长笑笑“不管有没有处理掉，肯定是经过她的手来处理的。那么，闫校长知不知道呢？万一....”

“你是打算用手机的事诈一下闫校长？”何依依惊呼。

众人惊叹，果然是个妙招。

闫校长正坐立难安，在审讯室走来走去。门忽然打开，他指着来人吼道“你这样算怎么回事？抓了我也不问话？我可是校长，事情多的很，学生马上要中考高考，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回去拍板，耽误了学生的考试，那可是一辈子的事，你们承担的起吗？”

庄睿老罗一起上场，冷笑道“闫校长，你还是想想自己是会被判无期，还是直接死刑吧！”

闫校长惊悚，吓的直哆嗦，半响怒道“你...你们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呵呵！”庄睿一拍桌子，厉声道“还装，李安安全交代了，就是你当晚将叶晓旋弄死的。她还交了手机做证据，这里面的内容，你死一百回都不够。”

闫校长一听到手机二字，吓在当场。当日明明....不会，这帮警察在诈他。“你胡说，什么手机，我不知道。”

“不知道？”庄睿声调微扬，冷笑道“怎么，还想抵赖，李安安可是都交代了，当晚叶晓旋发现你们的奸情，并且用手机偷拍了。你为了以防万一，杀人灭口。”

说着，扔了几张偷拍的视频照片在他眼前。

闫校长来之前，是完全不知道这些的。看到这些照片，他惊慌了“不...不可能，她明明说，手机都检查过，也处理了，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老罗跟庄睿对视一眼，眼里都有喜悦，得，成了。

老罗开始扮好人“闫校长，你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李安安可是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你身上了。回头你要是自己承担，她可就拿着叶万财的钱，逍遥自在去了。”见闫校长还有犹豫，老罗又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再说你们这还不是夫妻呢，你不替自己的亲儿子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