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亭记（15）

女鬼得意，立时进入余姬的身体。地上的躯壳慢慢爬起来，可是，大约是刚进入这躯壳，还有些不适应，女鬼感觉自己掌控不了这躯壳，所有的动作都迟缓无比，连说话也是。

余姬立在一旁，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躯壳诡异地动作。

山本几人也看着女鬼，以为她成功了，都十分欣喜。

“主人，这些人怎么处理？”山本丽子适时提出疑问，指着若雨小七还有苏丽娘道。

山本奈郎看了看女鬼，见她并不关心，淡淡道“交给你处置吧。”

山本丽子闻言，欣喜点头。拿出匕首，走向苏丽娘，这一次，她一定要剥下她的皮，如此一来，自己再也不用依赖那些恶心的护肤品了。

若雨此时醒来，看着到这一幕，惊恐大叫，不要，不要伤害小姐。可是苏丽娘依旧昏迷在地，毫无意识，不知危险渐渐靠近。

慌乱间，若雨冲了过去，紧紧缠上山本丽子。若雨身上绑着炸弹，别人都不敢靠近，山本丽子拿匕首狠狠刺伤若雨，挣扎间，若雨拨动了炸弹，两人立时同归于尽。

苏丽娘恰在这时醒来，看到若雨被炸死。余姬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若雨死去。

周围的人被炸弹的热浪冲击到，纷纷飞了出去。

谁也想不到，炸弹怎么就触发了。明明开关在山本奈郎身上！

而痛苦的山本奈郎发现自己也受了伤，他挣扎爬起来，想要看看女鬼如何了。谁知，女鬼忽然疯狂叫喊起来。

“不！！！！！为什么？为什么我动弹不了。”不仅如此，她还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消失，她的魂识渐渐被吞噬。

余姬的魂魄立在一旁冷冷看她尖叫疯狂，最后化成一颗黄色透明的珠子，从余姬的躯壳中出来。

余姬转瞬拿回躯体，她一手握着女鬼的灵珠，一面微微打量。山本奈郎立在原地，惶恐不安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轻轻抚摸那颗珠子，余姬笑的诡异“蠢货，你以为我的躯体是什么东西？”她慢慢走进匍匐在地的山本奈郎，冷声道“我的身体不是凡人的躯壳，它啊，是一座囚笼。”

囚笼？

怎...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意思。

山本奈郎不解，余姬却懒得解释什么，她走到小七面前，轻轻一挥手，炸弹消失，小七惊慌跑向那堆炸碎的尸体，可血肉模糊的两团，如何分的清谁是若雨。

他呜咽哭起来“是我，都是我，如果不是我，她不会被抓起来。”

苏丽娘痴痴傻傻立在原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余姬打量两人一下，微微叹息一声“柳之舟呢？”

是了，柳之舟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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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之舟受了重伤，被柳城的人找到，救了回去，可是人在医院，还没有醒过来。

根据计划，余姬将山本等人引到仓库，柳之舟几人去救人。本来不准若雨去，但她太担心小姐，自己偷偷跟了过去。

到了山本家在城郊的实验仓库，他们却中了埋伏，那里的实验用具早就转移，只留下一些残肢还有一小部分被绑架的女子。

柳之舟没找到苏丽娘，十分担心。开口询问救出来的女子，有一人忽然道，她见过苏丽娘。柳之舟焦急，走过去询问，不想，被那女子偷袭。

好在他伸手不错，躲过攻击，只是受了轻伤。

众人这才发现，这些女子的神情都变的十分诡异，眼里露出古怪又恐怖的光芒。

瞬间，众人发现大门被关上，那些女子就像不怕死一样，对着众人展开攻击。可是士兵手上的枪支无论如何也打不死这些人，她们倒下了又会重新站起来。

士兵们吓住，乱了手脚。恰在这时，若雨从躲藏处掉了下来。

小七上前救出她，指责她不要命了。若雨来不及辩解，那些女子又开始新一轮的攻击。

恐怖的是，有些士兵一被女子缠住，立马被咬住脖子，瞬间吸干了血。

众人吓的腿软，可是又逃不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关键时刻，袭击若雨的女子被狠狠弹出去。众人都看向若雨，只见她拿出胸口的一个项链，那黑色的珠子微微发光。

那些诡异的女子看到这光芒，瞬间惶恐不安，不敢再靠近。

柳之舟大喜，那是余姬送给苏丽娘辟邪的珠子，他没当真，想不到真有用。

士兵很快打开仓库门，本以为能逃出去，不想，外面一群日本兵守着。谁出去就朝谁开枪。担心自己无法逃出去，若雨把珠子交给小七，一面希望他活下去，一面希望他能去救小姐。

柳之舟想了想，用珠子为媒介，转换位置，将那些变异的女子引到门边，当作靶子。这一招确实有效，那些变异的女子打不死，柳之舟的人躲在女子身后准备趁机逃出去。

不想，日本人早有准备，竟然早早在仓库埋下炸弹。

当炸弹爆炸的时候，许多人都炸死了，柳之舟被埋在沙包下，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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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怎么样了？”威廉紧张问道。柳之舟是不是死了？奶奶又发生了什么事。

余姬想了想，叹息道“也算是命运弄人吧。”

柳之舟再醒过来，已经是一个月后，那时候，上海的局势已经岌岌可危，日本人盯着上海，立马就要咬上来。

苏丽娘好不容易从失去若雨的伤痛中走出，见到柳之舟醒来，心情稍稍好转。

经历了生死，苏丽娘也不再犹豫，决定跟柳之舟在一起。可是乔玉良的命实在大，山本丽子本想等处理了余姬再折磨他，没想到，自己先死了。

乔玉良从密室中逃脱，回到了乔家。

本以为自己能跟乔玉良彻底了断，可乔玉良却耍无赖，不肯离婚。究其原因，是乔老爷身子不行了，他担心自己死后，儿子会败光家产，于是写下遗书，规定苏丽娘跟乔玉良不能离婚，又把家族财产的主导权给了苏丽娘。

如此，苏丽娘简直就是他的金库，他怎么舍得离婚。

苏丽娘想放弃财产继承权，什么都不要。谁知乔玉良发现了她跟柳之舟的不对劲儿，将事情告诉了自己的姑姑。

他姑姑怎么会同意儿子抢自己的侄媳妇做老婆，认为这就是不道德的，哭闹的厉害，柳之舟一时不敢乱动，无法收拾乔玉良。

苏丽娘被姑姑骂的无地自容，拒绝了柳之舟，再不肯与他相见。

柳之舟道“我这辈子认定你，如果你现在过不去这个坎，没关系，我可以等，一辈子都等你。”

再后来，淞沪会战，日本人全面侵华，柳之舟忙于战事。而乔玉良，竟是为了钱，中了日本人的圈套。苏丽娘无奈，准备拿出家产去救人。

可是那日本人好色，看上了苏丽娘，非要逼迫她。乔玉良为了保命，再次出卖苏丽娘。

柳之舟得到消息，立时赶来救人，不想，这一开始就是日本人设下的圈套。

柳之舟本领厉害，日本人不是他的对手，刺杀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直到他们掌握到苏丽娘这个弱点，便借着给乔玉良下圈套，绑架了苏丽娘，引出柳之舟。

在枪战中，柳之舟为了救苏丽娘而死。苏丽娘发疯，杀了乔玉良。

苏丽娘抱着柳之舟的尸体，在屋里坐了很久，直到天明时，忽然想起了余姬。她带着柳之舟的尸体匆匆赶到四方杂货铺，见到余姬，求她救柳之舟一条命。

余姬却说“让他死而复生是不可能了，但是，我已经将聚魂珠交给你，你能够为他聚魂。”

“聚魂？！”苏丽娘恍然拿出脖子上的项链，本来她将她送个若雨了，想着她总是出门在外，可能被邪祟盯上。不想，后来若雨为救她而死，小七临走前，将这个珠子交给了她。

“怎么聚？你教教我，只要能让他活，我什么都愿意做。”苏丽娘急切道。

余姬看着面前狼狈凄婉的女子，叹息一声“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但是，凡事皆有代价。”

“什么代价都可以，求你救救他！”苏丽娘眼下只恨自己太软弱，太守着规矩，若是当然她不顾一切，拼死离了婚，早就跟柳之舟在一起了，怎么会让他被自己所累，白白丧了性命。

以前她总认为柳之舟对自己不过是心血来潮，得到了不会珍惜。那些叛离夫家，与人私奔的能有几个好下场。可直到柳之舟为自己而死，她才明白，这个男人对自己有多真心。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柳之舟对她情根深种，她又何尝不是。怪只怪，她不够勇敢，白白蹉跎了岁月。

余姬淡淡道“那你就佩戴着这枚聚魂珠吧，直到你死去的那一天，魂魄才会聚集完成。但是....你这一生都不会再遇到一个爱你的人，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这样，也可以吗？”

苏丽娘毫不犹豫点头，她这一生，有柳之舟就够了。就算要一辈子孤苦无依也没关系，这世间，爱本就难得。她拥有过一次，已经是幸福。

余姬微微颔首，将柳之舟尸体里残留的魂识抽出，放入聚魂珠。在魂识抽离的那一瞬间，柳之舟的尸体也化为灰烬，消失不见。

“你记着，直到你死的那一天，这珠子才能取下来。到时候，让人将珠子给我，我便会实现你的心愿。”

苏丽娘擦干眼泪，看着余姬“那...那我跟他...是不是再没有缘分了？”

她死了，他才能活。这是不是两个人，永远有缘无分？

余姬笑笑“可你的心愿达成了不是吗？”

是了，她的心愿，就是让他活过来，做人不能太贪心。只要他能活，在不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

威廉听完故事，恍恍惚惚离开，原来，奶奶这样喜欢牡丹亭记，是因为这里面有着这样的故事。可相爱无法相守，又是多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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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一家医院里诞生了新的婴儿，护士们欢喜将这新生命洗干净羊水，放入监护室。夜色中，余姬踏风而来。

她缓缓走进婴儿室，看着新生的婴儿，微微一笑，拿出一根红绳，将一对男女婴儿的小手牵在一起。红色的绳子一被绑好，就刻入他们的手腕，消失不见。两个爱在一起的婴儿转个身，面对彼此睡去。

“那是什么？”小七站在门口，看着余姬做完一切才开口问。

余姬抬头看他一眼，淡淡道“月老的红绳。”

小七一愣“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余姬走出医院，看看天上明亮的月光道“月老临死前给我的。”

“月老死了？！！”小七不可置信问。

余姬笑笑，怅然道“这有什么奇怪，人会死，神也会死。天有时，地有时，天地万物都有尽头，没有什么东西会真的永垂不朽。”

小七微微点头，忽而问道“那你刚才是.....”

“给两个小家伙牵红线啊！好歹是故人，他们走了，你也不打声招呼。”余姬打趣他，小七却沉了脸，笑的几分无奈。

“苏小姐跟柳少将还有重聚的时候，我却不知今生能否得见若雨。”当年若雨死后，他曾经哀求过余姬，求她救命。

余姬却无奈拒绝他，因为若雨的魂魄不见了。没有魂识的人，等于灰飞烟灭，连转世都不会有。

看着越发明亮的月光，余姬笑起来“会的，你们一定会再见的，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她会消失了。”

“为什么？”小七诧异问。

“她被人拿走了魂魄”余姬淡淡道“有人在收集魂识，若雨的灵魂不是消失了，而是被那人收走了。”

小七拦下她“为什么要收集若雨的灵魂？”

余姬想了想，淡淡道“不知道，只有找到那个人，才能知道答案。”

若雨的灵魂跟普通人的不同，一般人死了，灵魂归地府管，身上散发着绿色的光芒。而若雨，余姬恍然回忆起当初，那些泛着蓝光的碎片。

如果那是若雨的灵魂，那么，她就不是凡人，而是上古之人的魂。

那是女娲捏泥造人的结晶，若雨，是女娲娘娘的心血所在，或者，是人王伏羲的血脉。

如果是这样，那个人的目的，只怕比她想的更加复杂。

小七听着余姬的话若有所思，这样看来，若雨必然还活着。不觉间，他心里升起那股希望，是了，他们一定会再相见。

这一次，他一定要跟她说对不起，当年若不是他的过错，她怎么能丢了性命。

若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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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医院里的护士惊奇发现，两个陌生的婴儿身上长出桃花胎记，两个孩子各有一半，拼在一起，竟是一朵完整的桃花。护士一再确认，两人不是兄妹。

孩子的父母也无比惊奇，双方觉得这恐怕是两人前世有姻缘。双方一聊天，发现彼此的父母家世谈吐为人都无比满意，想了想，竟是给两个孩子定下娃娃亲。

女孩叫苏丽丽，男孩叫柳舟。

余姬在生死簿上写上最后一笔，将这段缘分画上句点。

最后一根红线用完了，人世间以后的缘分，都是他们自己说了算。好也罢，坏也罢，孤独也罢，恩爱也罢。

都跟神没有任何关系了。

推开一扇古怪的门，余姬走进去，看着玻璃内光线微弱的黄色珠子，淡淡道“已经百年，你的怨念竟然还没消除干净。”

珠子里传来恶毒的声音“你以为将我囚禁在此，我就会放弃报仇？不，你休想，我博尔济吉特慧敏绝不会轻易绕过那两个贱人，绝不！！”

余姬想了想，叹息道“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她上前一步，对着珠子道“你把背后之人的目的告诉我，我帮你报仇，如何？”

珠子里的人闻言，半响不说话，就在余姬以为她要拒绝时，她却开口道“你说真的？”

这么些年，余姬用尽各种方法，就是想化解她的怨念，可她却始终不肯低头。如今，余姬想了许久，终于决定换个方式。不是她没想过这么做，可是皇后的怨念太深，余姬的时间已经不多，不能再等下去。

“店里的规矩你懂，言出必践。”

“好，我答应你，但是，你必须先帮我找到那两个贱人的魂魄。”皇后犹豫半响，到底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