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亭记（12）

山本丽子在一栋日式建筑前下了车，给了车钱，淡淡扫视一下周围，等待下人开门。

片刻后，穿着和服的下人匆忙赶来，为她打开门，躬身将她迎进去。“小姐，您回来了，主人正在等候您。”

丽子颔首，加快速度走向内宅。

丽子推开和式推门，恭敬跪下行礼。“主人。”

屋内，一个和服男子，面容冷硬。瘦弱的脸上，干瘪的肌肤贴着高高的颧骨。他一边擦拭手里的军刀，一边侧眼看她一下，示意丽子进屋。

丽子小步走过去，躬身跪坐。

男子大约五十左右，张嘴声音沙哑，眼里竟是冷厉。“她找你为何？”这个她，指的就是苏丽娘。

山本丽子恭敬道“让我陪她逛街，大约是丈夫被抓，心情不太好，疏散一下心情。”

男子闻言，淡淡道“哦？”他扯出一个嘲弄的笑容“自己的丈夫进监狱，她一点也不着急？”显然对苏丽娘的行为有些怀疑。

“我也问了她这个事，她说...”山本丽子看一眼男子，略带紧张道“她说乔玉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她心里堵得慌，暂时不想管这件事。”

山本丽子姿态恭敬，男子却冷冷凝视她道“丽子，你心里还有乔玉良？”

山本丽子脸色一变，立刻伏在地上“不敢，他不过是个支那人，丽子这条命都是主人给的，怎么敢违抗主人的命令。”

男子起身，将军刀放入一旁的刀架上，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山本丽子，淡淡道“丽子，你认为乔玉良知道多少我们的事？”

“应....应该只知道我们做实验，但具体的完全不知情，否则苏丽娘早就断绝跟我往来了。”丽子低着头，想了想回答道。

在日本的时候，两人本是同学。

山本丽子年轻漂亮，自然也被乔玉良追逐过。但是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两人分道扬镳。

男子淡淡嗯了一声“实验接近尾声，苏丽娘这块材料你一定要保护好，我不希望自己的试验品有任何损坏。”

山本丽子赶紧说是，男子很满意她的态度，让她下去。可山本丽子忽然抬头道“主人，我今日发现了一个更完美的试验品。”

男子闻言，来了兴趣。“是谁？”

山本丽子立即将余姬的事告诉男子，用尽所有的形容词。“她简直有着这世间最完美的肌肤跟比例，无论身体还是脸部，都是最好的实验材料。如果抓住她，一定能达到主人您的目的。但是....”

“但是什么？”男子问道。

“但是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一种不寻常的气息，她似乎不是普通人。”山本丽子跟随男子许久，自来知道一些古怪的东西。

在日本，关于鬼怪式神之类的东西，不比中国少。自己的主人得到一卷来自中国的古书，实验出离奇的医术，她也见识了那些非人力所能达成的现象。

所以，一看到余姬，她立刻敏感发现，这女子身上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的气息。

“是什么样的气息？”男子微微紧张。

“似乎....似乎有些类似于神社巫女的气息。”山本丽子犹豫了一下道，对，就是神社里的巫女，带着神的气息。

男子瞪大眼睛，忽然开口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简直是天助我也。”男子看向山本丽子“丽子，你做的很好，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我们的实验一定会彻底成功。”

太好了，果然是完美的试验品。

山本丽子退出屋子，仍能听到屋内传来的欢笑声。她目光复杂看了一眼屋内，忽然感觉自己的脸颊灼热发疼。

山本丽子慌忙奔跑，一路撞开下人，跑进自己的屋子。她的脸颊渐渐显出狰狞的红色血痕，丽痛的难受，慌乱在柜子里翻找，终于找到一瓶面霜。

她忍着剧痛打开盖子，拿出一大块涂抹在右边脸上。镜子里，那本来露出烧伤疤痕的脸，渐渐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一会儿，她的脸上被黑气环绕，渐渐修复了丑陋的疤痕。

此时，山本丽子知觉自己就像地狱走过一遭一样，浑身是汗。她蜷缩在墙角，咬牙狠狠道“乔玉良，乔玉良，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绝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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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城推门进入，看到苏丽娘正气鼓鼓坐在沙发的一端，警戒看着柳之舟。柳之舟饶有兴趣，单手撑着下巴，打量着苏丽娘，似乎乐在其中。

这简直就是小夫妻吵架。

柳城心里暗绉！

他咳嗽一声，两人回过神来。柳之舟回头淡淡道“何事？”

“少帅，事情打探出来了。”柳城恭敬点一下头，将小七打探到的消息说一遍。

小七按照柳之舟的吩咐，去找寻安娜小姐。他顺着柳之舟找来的照片，让车夫们留意，果然，在一处仓库附近发现了他的踪迹。

那个人叫张数，是个职业人贩子。专门绑架儿童妇女，卖到各地。眼下时局不稳，失踪个把人，警察也懒得查。

安娜在德国读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中国友人，在一次枪战中，南哥友人为了救安娜被匪徒打死。临终前，友人请安娜帮忙，将自己的骨灰送回中国。

安娜同意，随着德国大使一到来到中国，好不容易找到友人的家，却被告知，友人的儿子被人贩拐走，他的妻子一病不起。

为了报答朋友，安娜主动承担起寻找小孩的责任。

这一回，好不容易有了绑架犯的线索，还看到了小男孩。安娜就追了上去，结果被张数绑架。

张数知道自己这下惹上麻烦，又舍不得到手的钱财，于是打算等交易时刻，把安娜混在那堆女子中，一起卖掉。

“好在我们去的及时，人已经全部救出，安娜跟那小孩也已经交给德国大使馆。”柳城得到消息后，立刻派人行动。好在去的及时，再晚一点，人就被装车拉走了。

柳之舟颔首，“不错，你做的很好，那个小七呢？”

苏丽娘听到小七的名字，神色一动。

“他在楼下，正...跟苏小姐的侍女聊天。”柳城本来让他在下面等候，不想他看到那个叫若雨的丫头立马冲上去打招呼，说是感谢救命恩人。

柳之舟闻言，打趣看一眼苏丽娘，轻笑道“真是物似主人形啊！”

苏丽娘不悦“你什么意思？”

柳之舟看着她娇怒的脸，笑道“我是说，你的丫头跟你一样，招桃花。”

苏丽娘一听，更加生气，立马反驳“可不是，物似主人形，某些人的兵，跟主子一个样，好色！”

柳城撇开眼，有必要在他面前秀恩爱吗！！

“对了少将，还有一件事。”

“什么？”柳之舟收起意味深长的笑容，回身看柳城。

柳城将手里的一本册子递过去“这是从张数那里找来的账册，上面记载了他买卖人口的交易。我发现，他最近卖了一批女子给日本人。而这些人，跟董局长报来的失踪人口差不多。”

苏丽娘闻言，神色一冷，她最恨这世间买卖女人的勾当。更何况，还是被日本人抓去做那么残忍的实验。

柳之舟一页页翻看名册，冷冷道“张数人呢？”

“关在监狱里，董局长应该正在审讯。”柳城已经把剩下的姑娘移交给董局长，由他代为处理，最迟明日，他就应该来找柳之舟商量善后的事。

柳之舟点点头，让柳城出去。

苏丽娘这才发话“那些女子，是不是就是.....”如果她没猜错，这些女子大概被山本丽子的人抓走做实验了。那些女子，大约被做成....

苏丽娘一想到那瓶面霜，心里就开始犯恶心。

柳之舟赶紧给她端了一杯水，喝下去以后，苏丽娘才稍稍觉得好一些。柳之舟趁机抓着她的小手，将她揽着怀里，占足了便宜。

苏丽娘还惦记着山本丽子的事，全然不察。

“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山本丽子盯上我，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

柳之舟想了想道“我听你的意思，乔玉良似乎知道些什么。”

苏丽娘颔首“是，他一听说丽子送我护肤品，就发了疯一样，以前看到那东西就丢掉了，还不准我继续跟丽子来往。”

柳之舟闻言，一面摸着苏丽娘嫩滑的小手，一面叹气道“看来，我要去见一面乔玉良了。”

苏丽娘也同意，忽觉情形不对，猛然跳起来“你混蛋，逮着机会就占便宜。”

柳之舟笑的意味深长，俊俏的脸上几味无赖“我这还不是为了安慰你！”

气不打一处来，可眼下又不能跟他闹翻，苏丽娘气鼓鼓离去。柳之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里的笑容慢慢收敛。

山本丽子，乔玉良，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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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上海城渐渐平静下来。有些街道，行人寥寥，或者，毫无人迹。夜色里，唯有闪烁的黄色灯光，在黑夜里带有一丝光亮。

余姬闭眼躺在床上，感觉有东西悄悄潜入。她不着痕迹轻笑一下，转个身，让那东西咋屋内环绕查探。

那黑色的影子在余姬上方环绕一圈，靠近她的面容，似乎端详着什么。慢慢，那黑影中探出一只手来，那是一直干枯的手。

苍老干瘪的肌肤贴在骨头上，异常诡异。

那只手慢慢靠近余姬，摸了摸她的脸，发出啧啧的赞叹声。留恋许久，那黑影才穿过窗户，消失在夜色中。

直到那影子消失不见，余姬才睁开眼。她坐起身，看一眼黑影飘走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淡淡道一句“找到你了。”

黑影动作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山本公馆，山本奈郎将屋外飞回的黑影放入镜子中。镜子里很快显出一个狰狞的女鬼面容。

“如何？”山本紧张问道。

那女鬼咯咯咯笑的恐怖“我要她，有了她，我就能拥有接近神的完美身体。”

山本闻言也是欣喜不已“如此以来，您就能彻底复生，我们的计划就能实现了。”太好了，这么多年，自己终于能如常所愿，“那苏丽娘怎么处理？”

女鬼呵呵一笑，声音古怪恐怖“她？有了神的身体，她的算什么，留给你处理吧。”

山本奈郎想了想，感激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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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表哥你救救我，我真的不想再呆下去了，这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乔玉良给狱卒拖出来，还以为是谁要见自己，想不到，竟然是柳之舟。这可是最能将自己救出去的人，丽娘果然对他好，将表哥求来。

柳之舟打量一下乔玉良，不疾不徐摘下白色手套，双腿交叠坐在对面道“放心，我一定救你出去，但是.....”

“但是什么？”乔玉良紧张问，他这这里几日，监狱里的人都是疯子，有个粗壮的男人，特别喜欢他这种小白脸，已经放话出来，要睡他。

他真是要疯了，听说这牢里肮脏，还以为就是打架斗殴，没人告诉他，还有断袖的啊！

更狠的是，那个人好像认定他了，他现在都不敢一个人上厕所。有一次，那家伙见到自己上厕所，盯着自己的关键部位看了好久，眼里全是那种色狼想要强了姑娘的意思。

他觉得自己再不出去，肯定要屁股开花的。他不喜欢男人，不想被男人睡啊！

“但是我想先弄明白山本丽子的事。”柳之舟见他如此，面上依旧淡淡。

乔玉良一听到这句话，顿时愣住，接着牙齿忍不住发抖“不...不...表哥，不能说”乔玉良抖着桑子道“那....那些人都...不是人....会死人的...不能说，不能说。”

他似乎想到什么恐怖的事，一直打颤。

柳之舟见他这模样，表情严肃冷厉。他看着乔玉良环着自己的肩膀，瑟瑟发抖，手腕上的铐链碰在一起，磕磕作响。

柳之舟站起身，探过身子“你是不是知道他们用活人做实验。”

乔玉良恍然抬头“你...你怎么知道的？”

柳之舟嘲讽一笑“他们盯上苏丽娘了。”

乔玉良吓的摔倒了椅子，跌坐在地，他忽然大喊“表哥，你救救我，我不想死，他们不是人，他么不会放过我的，求求你！！”

柳之舟目光微凉凝视他“那就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乔玉良惶恐道“我说，我说，我都说，我全部告诉你，你一定要救救我。”想到当年那一幕，他如今依然心有余悸。

他是第一次，见识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