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亭记（4）

“那后来呢？她就托梦给冯凌了？”若雨急切问，眼里竟是好奇。

苏丽娘也看向余姬，同样带着好奇姿态。

余姬拿起茶杯，慢慢摩挲着杯沿，笑道“哪有那么容易。”

徐叶灵感觉自己在一个黑暗的地方，怎么也出不去，喊了很久，也没有人回应。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十分恐惧，颤抖着蜷缩成一团，眼泪止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徐叶灵慢慢能看清周围的情况，这里似乎是一个墓葬群，周围无数的孤坟。她再次惊慌，想要离开，却怎么也走不出这个林子。

直到有一日，林子里出现一只白色的狐狸。

那狐狸似乎很诧异看到徐叶灵，问她“你一个生魂，怎么沦落到这乡野阴气地？”

徐叶灵起初见狐狸说话，也很害怕，可狐狸见她如此，便化成了人形。徐叶灵这才不再畏惧，说自己笨来在家睡觉，可一觉醒来，便如此了。

狐狸变成机灵的少女，她围着徐叶灵走了一圈，用鼻子仔细闻了闻她身上的气息，恍然明白，徐叶灵这是中了巫术。

徐叶灵惊慌，不知何人这般坑害自己。她没有办法，只能恳请狐狸相助。那狐狸心善，答应帮她走一遭。

狐狸来到徐家，才得知，徐叶灵已经被安葬了三年有余。可人明明还是生魂，哪里就死了？狐狸觉得奇怪，就偷偷调查。

无意间，发现了阿娜的踪迹。

阿娜起初以为，没了徐叶灵，陈牧就能娶她。谁知，没了徐叶灵，陈牧照旧沾花惹草，到处留情。可偏偏阿娜又喜欢他这样的男人，就爱他那不着调的性子。

于是陈牧找一个女人，阿娜就处理一个女人。

一次坑人的时候，恰巧被小狐狸发现端倪。

小狐狸知道真相，赶回坟场，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徐叶灵。

徐叶灵得知真相，恨不得将陈牧千刀万剐。可眼下却无能为力，她困在孤坟，哪里也去不了。而且小狐狸说了，这巫术，四年之内若没人能救她出去，那她就彻底死掉了。

徐叶灵害怕无助，除了哭泣，什么办法也没有。

小狐狸也没办法，她法力有限，只能干着急。后来，她想起家里还有长辈，于是回山里去问长辈，如何是好。

好在那狐族长老懂得多，一听便知道如何处理。

她告诉小狐狸，徐叶灵这种情况，只能用聚魂珠才能将魂魄聚全，让她死而复生。

可是，要用这聚魂珠，是要有代价的。

“什么代价？”苏丽娘听的入神，眼里难得少女的好奇心。

余姬扬起唇角，微微一笑“人命自然要由人命来换。”

聚魂珠虽然能聚集魂魄，但是，必须要聚魂的人甘心情愿相助才能达到目的。而这人，必须跟死者一命相连。

“一命相连？是说两人有血缘关系？”苏丽娘对这个概念觉得古怪。

余姬却摇摇头“不完全是，每个人的情况不同，不能一概而论。像徐叶灵这种情况，十分不巧，必须要她命定的另一半相助。”

“那就是冯凌了？”若雨惊呼。

小狐狸告诉徐叶灵，她若想活命，就必须让她命定的夫君为她佩戴聚魂珠，七七四十九日后，方能聚集她的魂魄，让她死而复生。

但这样的话，男方会短寿。

徐叶灵一听，便有不忍，若是为了自己活命，害了未来的夫君，岂不是得不偿失。

小狐狸忍不住相劝，如果不这么做，那她就真的要死在此处了。

而且因为她死于巫术，是没办法转世的。极有可能沦为孤魂野鬼，最后，失去灵识，成为恶鬼。

这简直就是万劫不复。

徐叶灵还有犹豫，可小狐狸不忍心见她如此，便私下找到狐族长老，求她占卜出徐叶灵的命定之人。

这一找，就找到了冯凌。

原来，按照月老的红线。两人在京城会相遇，互有好感，然后喜结连理。谁知，冯凌一病不起，错过相遇的时机，那徐叶灵又被阿娜所害。

至此，这段姻缘才耽搁了许久。

眼看时间要到，徐叶灵残存的魂识越来越少。小狐狸立即找到冯凌，入了他的梦，将这件事托梦给冯凌。

那冯凌得知事情真相，立马北上，从鼎虚观求来聚魂珠。

放置于身，佩戴七七四十九日后，在徐叶灵生辰那日，打开棺木，救活了徐叶灵。从此，两人结为夫妻，恩爱到死。

苏丽娘听完，忍不住掉落一滴泪。“这故事真动人，原来世间还有这样舍生忘死的爱。”

“就是，不过不是说那佩戴聚魂珠的人，会折寿吗？那冯凌知道不？”若雨插话道。

余姬笑笑“怎么会不知，小狐狸在梦里，把事情的利弊一概说了。那冯凌也是个痴情男子，竟是宁愿折寿，也想自己心爱的女子活过来。”

“那他折寿多少年？”若雨继续追问。

余姬笑笑，看着两人道“四年！”

苏丽娘断层的四年阳寿，便是由此填补，让她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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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年，日子越发不太平。

上海滩依旧繁华热闹，可这热闹下，有着浮躁的人心。

“少奶奶，少爷说今日不回来吃晚饭了。”王妈接了电话，把消息告诉苏丽娘。苏丽娘笑着说知道了，便安静上楼去。

当年乔老夫人身子不好，苏丽娘跟乔玉良仓促结婚。老夫人见两人结婚，心情大好，身体居然好了起来。

可乔老爷不放心，让人将乔老夫人送往香港养病。为了照顾老夫人，乔夫人也一并前往。乔老爷忙着商号的事，时常不在家。

乔玉良婚后也总是如此，很多时候，这偌大的乔公馆内，只有若雨陪着苏丽娘吃饭。好在苏丽娘忙着学习，倒也不觉寂寞。

这一日，苏丽娘领着若雨上街，最近乔老爷太忙，有些咳嗽。苏丽娘担心他的身体，便打算买一些补药，炖汤给两人喝。

司机不在，苏丽娘跟若雨叫了黄包车。

到了街上，若雨又开始话痨“小姐，这东西你让王妈她们采买就行了，用不着亲自跑一趟吧？”

苏丽娘笑笑“你啊，永远这么小心眼。”

若雨不服，气的瞪了她一眼。

两人买好药材出来，却听见到一群人追着一个男子跑。两人差点被撞倒，下了一跳。待那群人抛开，若雨指着他们的背影大骂一阵，苏丽娘制止，她才不甘不愿捡起掉在地上的药材。

“若雨，我们还是快点走，这段路面看样子不太平。”苏丽娘有些担心，自从日本人在北边闹出事端，上海似乎也被波及。

表面上不明显，可暗地里，波涛汹涌。

就拿刚才的药店来说，东北的药材全面涨价，其他物价相继被波及。苏丽娘直觉事情不太好，她总觉得，大战一触即发。

上海早就不太平了。

刚才一阵闹腾，街面上连个拉黄包车的都没有。两人只好徒步走出去，看看附近哪里有车。

走了一小段路，就听到争吵打架声。

两人本想赶紧离开，却不想，若雨看到那个被几个黑衣男子围攻的人，竟是自己的同乡，小七。

这小七是一年前来到上海讨活路，本来在一家黄包车行干活，不想得罪了车行，被赶了出来。偶然遇到若雨被人抢劫，他帮过若雨，两人就此认识。

后来小七丢了伙计，若雨就把他介绍到乔家码头做事。

怎么出现在这？

若雨想要上前帮助，却被苏丽娘拦下。

这几个黑衣人，显然是混黑帮的，这种情形下，她们两个弱女子，上前能有何用。

“小姐，那怎么办？在这么下去，小七哥就要被打死了。”两人躲在墙边，若雨紧张看着小七跟人缠斗在一起。

苏丽娘也焦急，可总不能让他俩冲出去救人？

焦急之间，苏丽娘看到若雨脖子上挂的警笛。这是苏丽娘故意买来给若雨的，她上次被抢劫后，苏丽娘害怕她再一个人出去，惹上麻烦。就让她一有事吹警笛，好歹能让人不敢随便靠近。

她摘下若雨的警笛，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形，小七已经被人打趴下了。

苏丽娘抖着嗓子喊“来人哪，救命啊，有人抢劫啦！”说完，立马吹响了警笛。

若雨会意，压低嗓子喊道“站住，别跑！！！”

苏丽娘让若雨继续吹笛子，自己假装慌乱跑进巷子。边跑便喊“救命啊，抢劫啦！！”

若雨再次吹响警笛。刺耳的警笛声不断传来，警醒了正要继续打人的黑衣人。他们会意，立马逃跑。

等苏丽娘慢慢跑近，那几人也跑远。

小七奄奄一息，看着有人跑向自己。他知道，自己这是得救了。

若雨看到几人离开，快速跑进巷子。慌忙扶住一身是血的小七“小七哥，你醒醒，没事吧？”

小七喘息着，捂着腹部，缓缓发声道“没...没事。”

“别说了，赶紧带他离开。”毕竟是假冒的警察，苏丽娘担心那几人会去而复返。

若雨立马搀扶住小七，几人步履蹒跚走向巷子口。

凄惨的是，那几个人真的回来了。

若雨跟苏丽娘，两人搀扶着小七，慢慢后退。眼前这几个黑衣大汉，凶神恶煞，仿佛地狱的恶鬼。

赵大几人听到警笛声慌忙逃走，他们干的黑帮事，最怕被警察纠缠。坐牢没什么，可是还得破财。混江湖的，要是帮老大做事进了牢狱，那是有钱拿的。

可他们几个，这会儿纯属自己发泄私愤，出了事儿，老大可不会来捞人。

几人落荒而逃，可才跑出没多远，赵大才反映过来，这条街不是法租界，警察不会吹那种警笛。

这么一想，就明白自己被人耍了。

于是赵大气势汹汹，带着人回来找麻烦。

当他们看到两个女人搀扶住小七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他妈的，哪里来的小娘皮，胆子这么大，敢耍老子。”赵六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恶狠狠道。

“大哥，这俩娘们够水灵的，不如....”另一人露出一口黄牙，笑的恶心无比。

其他几人会意，跟着大笑起来。

“我看你们谁敢！！”苏丽娘喊道。

“哟，小娘们生气了，生气了也漂亮！”一人又调戏道。

若雨平日嗓门大，这时候却不敢说话，紧张看着自家小姐。苏丽娘一边扶着不省人事的小七，一边道“我看你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柳家的人，你们敢乱来，柳军长把你们打成筛子！”

赵六想了想，柳军长？哪个柳军长？

一人想了想，小声道“不会是那个从东北来的柳承蒙吧？”

这么一说，赵六犹豫起来。这年头，老百姓怕流氓，流氓怕警察，可警察还得怕军队不是。有枪的才是大爷，更何况那东北来的柳军长，那可是个杀人狂魔。上海市长都对他恭恭敬敬，他们就是红帮最下层的打手，哪里是这些大人物的对手。

另一人不屑道“呸，这两个小娘们就是吹牛骗人的，她们能认识柳军长？”

赵六一听这话，打量了眼前两人。想想也是，这军长家的女眷出门，哪有不带保镖的。何况刚才这两人的诈骗，赵六又放肆起来。

他嘲讽笑笑“呸，小娘皮，挺能说大话啊，你要是柳家的人，我还是柳承蒙的爷爷呢！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还以为大爷我那么好糊弄！”

说罢，赵六大步一跨，上前拉扯苏丽娘。若雨吓的大喊，上前拉扯，却别另外几人扯住，动弹不得。

赵六玩过不少女人，可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高级的货色，一时有点猴急，当下就想把这女人给办了。

苏丽娘这才知道自己多无助，不该一时冲动，给自己惹麻烦。吓的尖叫大喊，死命挣扎。

“王八蛋，放开我！”

可这软绵无力的挣扎在赵六看来，就跟打情骂俏一样。身上的火反而越来越旺！他一个用力，撕开了苏丽娘的旗袍领子。

若雨见状，吓地大喊大叫。小七也被几人制服，打断了肋骨，想反抗都没力气，只能看着苏丽娘被人轻薄。

就在苏丽娘绝望无奈之际，一阵枪响，赵六被一枪打穿了脑袋。穿过太阳穴的子弹，在赵六头上开出一个血窟窿，赵六甚至来不及害怕，就此死去。

苏丽娘惊慌跌坐在地，只看到十几双脚跑到自己周围。好一会儿，一双穿着军装皮革靴的脚出现在她眼前。

那人蹲下身，将军大衣披在她身上，紧紧抱住她“不怕，我在。”

这是两年后，苏丽娘再次见到柳之舟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