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铸就慧剑
等到嫁接结束,‘魔元丹’重新恢复成弹丸状窜进了丹田,刚一进入就骤然变大,幽光大放朝着丹田中唯一没有被侵染的金色内气扑去。
刹时间,一缕缕的幽光将金色内气包裹住,侵染了起来,金色内气拼命挣扎,却不能逃脱,很快金光暗淡下来,染上了一丝丝银灰色,就在金色快被驱尽时,悬浮在楚异头顶上的折扇忽然光芒大放,一股几近实质的金光从楚易的天灵轰然灌入,直透丹田,金光一入丹田便四溢开来,与布满整个丹田的幽光争斗起来,相互浸染不休。
楚易被这一变故弄的手足无措,想要停止内气的运转也不能,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作壁上观,好在现在看来两者的争斗没有伤害到他。
一直过了三个时辰,临近辰时两者才渐渐停止了争斗,折扇的金光暗淡下来,‘魔元丹’也有一丝虚幻,楚异丹田中的内气分成了两半一半银灰色妖异神秘,一半金色正大光明,一道暗金色的条带将两者隔开,如太极图中的阴阳双鱼,只是没有鱼眼。
太极一样的图案迅速旋转,两边内气互不干涉,内气远转也变得奇怪无比:两种内气都是沿着‘魔元丹’引导的行功路线运转,但却分开进行,一种内气运转一周天回到丹田再由另一种内气运转,如此往复。
觉察到体内的情况平复了下来,楚异松了一口气,抓起已经落下的折扇站了起来,朝赵无极的衣物走去。体内的两种内气依旧运转不休,仿佛互相较劲一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楚异对修道的了解也只是来自赵无极的记忆,不见得有多高深,也不知这种情况是否正常,只能听之任之。
伸手一招,赵无极的衣物便腾空飞到了楚异的手中。他竟然因祸得福,达到了内气外放的程度,迈入了化气境大圆满。将赵无极的衣物折叠好,叹了口气道:“你虽然要杀我,但毕竟养育教导了我十年,如今你因我而死,却让我如何自处?罢了……”
楚异将赵无极的衣物放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跪倒,道:“父亲,你养育教导孩儿十年,此恩孩儿绝不敢忘。”言罢,俯首拜了三拜。
站起身来,道:“赵无极,你为一己私欲,残害无辜性命十余人,更为练就道法,欲置我于万劫不复,到头来你却因我而死。如今你我二人恩怨两情,从此再无瓜葛。”言罢伸手一挥,内气涌出将赵无极的衣衫击成了齑粉。
一切作罢,看着窗外徐徐升起的朝阳,楚异只觉心中通畅无比,没有一丝郁结,仿佛挣脱了一道无形的枷锁,身心再也没有负累,轻松无比,一股洒脱之意油然而生。
楚异抚摸着手中的折扇,心中庆幸不已,若不是它,今日恐怕就要命丧于此,正自端详,忽然发现扇骨上居然有光点闪烁,投入房中的晨光如流水一般涌入折扇之中,映的房中忽明忽暗。
这一发现令楚异大为惊奇,将折扇缓缓地打开,只见原本残破不堪没有丝毫字画的扇面,在晨光的照耀下居然浮现出一幅水墨来,旁边更有一首题词。字画似虚似幻、朦朦胧胧浮在残破不堪的扇面上。
水墨画的是一座万丈高山,高耸入云,山体陡峭挺拔宛如天柱一般,一座茅庐居于山顶之上,陷于云蒸霞蔚之中宛如仙阙。画面恢宏气势磅礴,大有居绝顶而小天下之势,迎面便有一股压迫之感。
端详良久,楚异才从画面意境之中清醒过来,接着又被题词吸引了目光:“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冯翼惟像,何以识之?明明暗暗,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圜则九重,孰营度之?惟兹何功,孰初作之?……”
恍惚间,楚异站在了万丈高山之上,身后是一座隐在云雾中的茅屋,他对着云雾高声吟唱:“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冯翼惟像,何以识之?明明暗暗,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随着他的吟唱,四周本来飘逸松散的云雾忽然朝他急涌过来,转眼便成了一座座高山压下、一道道飞驰的箭矢射来,虚空中更是有一张疏而不漏的大网向他罩来,仿佛他的话语触怒了这片天地一般。
朝阳下,楚异身形未动,神态气势急剧变化,仿佛陷入了幻觉,先前的淡然洒脱慢慢变得如山岳压身,浑身颤抖面露挣扎之色。
他确实陷入了幻境,只不过却并非折扇之过,他对书中真意本来就颇多感悟,如今被扇面上的题词所引,正在感悟意境。意境是读书人对书中的道理、真意有了深刻的体悟,形成了自己的坚持和信念的一种表现,是书中大家所特有的。
世间一切皆有对立,意境也是如此,如一人的意境是仁爱无私,那他必然要破除心中一切邪恶、贪婪、憎恨、自私才能坚定自己的意境,更加笃信心中的道理,若是不能破除则意境顿消,失了心中道理和坚持。即使有满腹才华也只是个无有坚持和信念,随波逐流之人。
楚异现在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这是精神、心境的对抗,与身体拥有力量的强弱没有丝毫关系,便是一个修道之人面对,倘若道心不稳,也会面临道心溃散的危险。所以此时楚异化气境大圆满的修为不能给他任何帮助,只能以自己的内心去面对。
大概半盏茶时间,楚异的身体开始由颤抖渐渐变的轻轻晃动,好像在躲避着什么,又犹如鱼儿在水中绕过水草前行,脸上开始有了轻松之色,只是到后来身体越晃越急,动作幅度也越来越大,脸上重新露出挣扎且脸色渐白。
起初楚异直视意境所要面对的阻碍,只是尚未完全面对便几乎被压垮,转而便欲如鱼之于水草一般游弋于万千阻碍之中,只是愈行阻碍愈多,渐渐的仿佛成了被无数水草缠绕的鱼,再也不能动弹分毫。
楚异的身形渐渐停下来,面色苍白浑身大汗淋漓几欲透衫,看似身体虚弱已极,实则却是精神消耗太大,身体仿佛是被虚空中无数无形的绳索捆绑着不能有丝毫移动。
他感到身体被无数的绳索捆绑的严严实实,并且绳索越收越紧,几乎不能呼吸,就连心脏的跳动也被束缚得越来越无力,血液几乎停止了流动,他的头脑中一片空白,意识渐渐的模糊起来。
这时,楚异手中的折扇泛起了柔和的金光罩在他的身上,他模糊地意识之中慢慢的浮现了一副画面:高山耸立,峰巅破云。“我自平地起,敢破云之端。”楚异默默回想着扇上所画,恍惚间自己成了那冲破云霄的巨山,任你云霄再高我终要冲破而过,终有一日我要看看那被你遮挡的外面世界。
楚异的信念顿时变得坚定无比,如同那破云高山一般巍然不动。周身的绳索似乎停止了收缩,他知道自己心中的坚持守住了,但想要破开阻碍意境成形却是难上加难。
正在楚异进退两难之时,脑海中的那幅画忽然有了变化,刚开始是一个小山丘,山丘一天一天的拔地而起,越来越高,山的峰顶也越来越陡峭,犹如宝剑的剑尖。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是读书人励志的诗句,那峰顶经历了最多的风吹日晒雨淋雪蚀恰如宝剑磨砺一般,要到他日破开云霄。楚异看着高山一日日接近云霄,终于,久经磨砺的峰尖刺穿了遮天的云霄。
一霎那,楚异的意志、精神、信念、智慧、勇气、坚持融汇凝聚在一起,好似幻化成了那巨山一般,巨山与四周无数的绳索不断的摩擦,犹如剑置于磨刀石。
不断的摩擦之下,山变得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坚硬锋利,不时有绳索被割断,又有更多的绳索缠上来,渐渐地绳索将正个山峰包裹住,楚异只能听到摩擦声不断地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锵……”一声犹如龙吟凤鸣般的声音在楚异脑海中响起,接着只见那包裹山峰的绳索之中闪过一道寒光,却是一把宝剑腾跃而出,绳索纷纷四分五裂。
“锵……”斩断束缚自己的绳索,那宝剑又一声轻吟貌似欢愉,随着剑光闪过楚异骤然感觉浑身一轻,无拘无束,精神豁然通达无有滞塞。
这一切叙来话长,外人看来在楚异摇摇欲坠之时忽然浑身一震,身形挺立如山岳且气势迫人,大有顶天立地之势,紧接着浑身气势一收,又变得如浮云轻羽跃跃欲乘风归去。
楚异的面庞红润中带着愉悦,再无丝毫虚弱之色。“啪”他睁开双目,犹如闪电划破长空又好似利剑出鞘,直刺入心间,
“慧剑!?”若是有读书之人看到,必定会如此惊呼。‘慧剑’是儒林达者特有的征兆,它不是真正的宝剑,无形无质甚至与剑扯不上半点关系,说它是剑只是因其具备剑的特性:刚正笔直斩断一切。
慧剑是人在心灵之中凝聚的一股意志和信念,它就像宝剑一样可以斩去心中一切杂念,使得心灵念头纯净无比,是读书人用以养性的瑰宝。
只是要铸就慧剑却艰难无比,百万读书人也未必能有一人成就。铸就慧剑须得有为坚持心中信念达到心中向往斩断一切的大勇气大决心,心中一切与信念坚持向往相悖的、身外一切妨碍我之信念、动摇我之坚持、阻挡我之向往的皆需斩断,于是便有那“挥慧剑斩情丝”之说,却又有几人斩得。
这只是‘慧剑’在儒林的称呼,于修道便是修道有执、明了道心。修道界初入道途便能明了道心的凤毛麟角,一旦道心明定,自此修道一片坦途,因此在修道界明了道心比修行道法更加重要,就此一点,楚异却是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