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僵持
小霸王虽勇,但面对准备周全,防守严密的寿‘春’城,还是只能铩羽而归。.。想要短时间内拿下寿‘春’已经是不可能的任务。过去孙策无往不利,除了自身的悍勇,对手的强弱也是客观存在的一个因素。
比如征伐江东六郡时,孙策几乎就没遇到过什么厉害的对手,唯一一个曲阿小将高宠,还因为刘繇的不信任而转投了孙策。但此时的对手与过去所遇到的截然不同。张任,那是打出来的名将,在未投效刘协之前,人家就是蜀中名将,而在投效了刘协以后,更是征伐西域,担任起乞活军主将一职。若是说张任在蜀中时只是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那在领命镇守西域,后又奉命组建踏白军随刘协东征西讨,他的眼界以及个人才能都得到了显著的提升。
对付像刘繇、严白虎那种地方豪强,孙策可以以力胜之。可对上了张任这类人,孙策以前无往不利的手段就失灵了,孙策只要敢亲自上阵,准保会有张任特意为他安排的二百弓弩手在迎接他。
孙策身边的亲卫已经换了两茬,眼下跟随孙策的亲卫都是第三批选拔出来的。前两批都在为孙策挡箭的过程中丧生。
压制住了江东军的主心骨孙策,江东军想要强行攻取寿‘春’无异于难上加难。万般无奈之下,孙策不得不派人去向周瑜问计,只是孙策不知道,此时周瑜的情况也未见得比他好上多少。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周瑜可说是一代人杰,可贾诩同样也不是易与之辈。周瑜足智多谋,贾诩老谋深算,想在贾诩这里占到便宜,不容易。再加上贾诩身边有法正、刘晔辅佐,想要对付一个周瑜,绰绰有余。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更何况此时汉军这边是三个当世智者联手对付一个。即便周瑜单挑能够胜过汉军这边三个中的任何一个,可现在是三对一的局面,周瑜应付起来便有些吃力了。
联合军说是有十二万人马,曹‘操’、袁熙还算厚道,‘交’给周瑜指挥的人虽不能算悍卒,好赖还有一战之力,但刘备拿出来的三万人就不行了,不堪大用,仅仅也就只能帮忙管理管理后勤。周瑜实际可以调用的,其实只有九万人。而且真正可以派上大用的,也只有好兄弟兼主公所给的三万江东军。
反观汉军这边,人数各为五万的骁骑、伏‘波’二军可不是刘备拿来凑数的人马可比。刘协当初所提出的郡兵制,让朝廷在兵员素质上领先了各路诸侯一大截。别看都是临时征兵,可那战力却又天壤之别。
各路诸侯的军队,除了嫡系拥有与汉军一较高下的实力,大部分兵马都是通过抓壮丁的方式强征入伍。发一杆枪,训练个三五月就送上了战场,能发挥出多少战力也就可想而知。
周瑜一开始也曾想过速战速决,但在与汉军实打实的‘交’锋了三五回后,周瑜终于无奈的承认,即便自己一路人马,实在难破眼前的汉军,维持不败就已经实属勉强,想要打破眼下的僵局,只能寄希望于其他几个战场。
在得知陆逊小胜孙权一场后,周瑜不由为江东的前途暗暗揪心。直到孙权有意再次出兵讨伐江夏的消息传至耳中,周瑜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下。
眼下势同骑虎,四路诸侯不愿坐以待毙,抢先挑起战火,而汉军经过五年休养生息,也到了需要“吃人”的时候,开战容易停战难,汉军绝对不会因为诸侯退兵而跟着退兵,他们只会步步为营,逐步蚕食各路诸侯所占的州郡,最终达到恢复一统的大目标。
关系生死存亡,自然无人愿退。可想要胜过汉军又谈何容易?战前估计不足,虽然已经提高了对汉军的警惕,但却没想到汉军能够恢复的如此之快,战前所定下的目标恐难事先,唯一能够打破眼下僵局的,恐怕只有看袁熙那里表现如何?
四路诸侯联盟,聚兵超过六十万向朝廷发难,这六十余万人里,河北袁熙那里要占了一半。
袁熙命好了,享受着袁家的余萌,独据河北。河北虽然也历经战祸,但相比起中原,情况要稍好一些。而袁熙又非暴虐之人,有田丰、辛毗被人在旁辅佐,这五年来除了朝廷,就数河北恢复民生的速度最快。
袁熙一声令下,三十万人马出壶关直扑上党,而上党的守将张辽在得知袁熙兴兵来犯以后,一面命人将此事禀报朝廷,一面主动出击,夜袭袁军。
常言道,艺高人胆大。张辽不愧是历史上那个能令小儿止啼的猛人。明明麾下有五万人马,可随同张辽出城袭营的却只有三千轻骑。
出其不意的攻击,让袁军大营‘乱’做一团,张辽带着人冲入袁军的大营四处放火,随后扬长而去,等到袁军集合队伍准备追赶的时候,张辽已经带人跑没影了,丢下一个着火的大营等候袁军去扑救。
一次两次还能忍受,可次数太多了,泥人也会发火。担任袁军先锋的张颌就被张辽故意放火的行径给‘激’怒了。二张于一夜晚相遇,有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张颌使出了浑身的能耐,想要留下张辽“做客”,怎奈张辽去意甚坚,不顾张颌的极力挽留,飘然而去。
“将军,主公命人相请。”就在张颌考虑是否要带人去追的时候,有人前来通知张颌前往中军大帐。
张颌不敢怠慢,连忙放下手头的事情随着来人去了中军大帐。河北四庭柱,颜良、文丑战死以后,张颌便成了四庭柱中的首席,加上高览与新加入的朱灵、牵招,被人称为新一代四庭柱。
不过眼下四庭柱的境遇却不大相同。由于五年前高览、朱灵不遵将令,‘私’自出兵,袁熙虽最终没有要他二人的‘性’命,但对这二人也疏远了许多。诸侯四家结盟以后,高览被打发去了北地,防备乌丸人。而朱灵则被派去了青州,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虽说现在袁熙与曹‘操’是盟友的关系,但谁敢保证积怨颇深的两家不会找机会捅仇人一刀。
此番袁熙带在身边一同出阵的袁军大将,只有张颌以及牵招。此时牵招正在后军主持大局,中军这里自是袁熙坐阵。
“末将见过主公。”
“儁乂不必多礼,坐下说话。”袁熙微笑着说道。
张颌也不客气,坐定之后问袁熙道:“不知主公命人唤末将前来有何吩咐?”
“啊,听说儁乂与张辽‘交’过手了?”
“……正是,可惜叫张辽那贼子跑了。”张颌面‘露’遗憾的答道。
“儁乂不必为此介怀,想那张辽如今镇守上党,我军只需步步为营,迟早会‘逼’得他不得不引军来战。”袁熙温言安慰道。
对于袁熙的安慰,张颌并未往心里去。说实话,包括张颌在内,河北许多人当初都没想到成为河北之主的会是生‘性’有些懦弱的袁家二公子。袁绍在世时最宠三子袁尚,而长子袁谭则占了一个长子的名分,唯有这二公子,既是庶出又不得袁绍欢心,但在田丰的帮助下,他却成了最后的大赢家。袁尚如今隐姓埋名,不知所踪,袁谭则被豢养在邺城,估计一辈子都不得自由。
张颌并不是十分计较个人的名利得失,所以对于袁熙成为河北之主一事,他并不反对,也不觉得这是什么不能令人接受的结果。唯一让张颌对袁熙有些不满的,就是袁熙这几年对好友高览的态度。
凭良心讲,张颌并不觉得高览五年前的决定有什么过错。争霸归争霸,但面对外辱的时候,还是应该一致对外。鲜卑人肆虐并州的时候,张颌就曾经想过抗命开关放并州百姓入关避难。可惜最终未得成行,这事一直是张颌心中的一个遗憾。而高览、朱灵这几年受到冷遇,更是令张颌感到有些心寒。
若不是为了君臣大义,张颌都有心辞官归隐,但现在河北与朝廷开战了,身为深受袁家两代信任的一员老将,此时岂能退缩。
“主公,高览、朱灵皆为良将,此番攻打上党,我军虽人数占优,但对雁‘门’徐晃也不可不防……”张颌轻声向袁熙提建议道。
“儁乂,今日窝找你来也是为了此事,你说是让高览前来还是让朱灵前来?”袁熙打断张颌的话道。
“……主公这是何意?”
“田先生昨日提醒我,说是雁‘门’徐晃不得不防。我思前想后,眼下牵招要管着后军,而你分身乏术,剩下的人又不足以堪当大任,故想要调其中一人前来领军,防备徐晃。”袁熙见状解释道。
听到袁熙提到田丰,张颌微微点头,果然不出所料,眼前这位主公最信任的还是那位田元皓,几乎就是言听计从,万幸那田丰并非‘奸’邪小人,要不然也不知现在这河北究竟是姓袁还是姓田。
“主公既然相问,那末将推荐高览。高览与末将是旧识,末将了解高览的‘性’情,只要主公一声令下,他定会放下手头的事赶来。”
“可是,我这几年好像有些疏远高览,他不会心存芥蒂?”袁熙犹豫的问道。
“不会,高览是个直肠子,若是真对主公不满,他恐怕早已辞官回乡,而不是受命镇守幽州。”张颌一脸肯定的答道。
见张颌如此笃定,袁熙微微点头。
……
商议完了正事,张颌便起身准备告辞返回前军,袁熙倒是没有阻拦,亲自将张颌送出了帅帐。不想没等张颌离开中军大营,就被田丰的侄子田原拦住,言说田丰有事相请。
张颌一听不由有些纳闷,倒不是怀疑眼前的田原是有人冒充,而是不解田丰既然人在营中,为何方才自己去见主公的时候他不一起出现,反而要派田原单独来请自己。带着疑问,张颌随田原来到田丰的营帐。
还没进帐,张颌就闻到了一股子‘药’味,不由皱眉问田原道:“子方,你叔父病了?”
“……将军进帐便知。”
张颌一听心里有数,连忙进帐一看,就见田丰躺在病榻上,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张颌与田丰是老相识,见到田丰如此,连忙上前关心的问道:“田先生,身体可有好转?”
“儁乂,多谢你关心,坐下说话。”田丰睁开眼对张颌说道。
待张颌坐下,不等张颌询问病情,田丰开口问张颌道:“儁乂,依你之见,你觉得此番对朝廷用兵,时机如何?”
“……”张颌一愣,沉默了片刻才试探的问道:“田先生,莫非你反对主公此番对朝廷用兵?”
“非也,田丰虽得病,但脑子却不糊涂,敌强我弱,若没有行动,迟早坐以待毙。只是河北有些人不知是怎么了,对此次出兵表示极力的反对。审正南此番没有随军出征,为的就是防备有人在邺城兴风作‘浪’。”田丰微微摇头答道。
“……是谁?”张颌皱眉问道。
“郭图、陈宫。”
“他二人说了什么?”
“呵呵……无非是一些朝廷不可战胜的陈词滥调,在此不提也罢。儁乂,我命子方请来来此,是有事相托。”
“田先生请吩咐。”张颌闻言说道。
“……此番出兵,可说是我河北最后一搏,若是成了,可保我河北十年无虞,可若是败了,那我河北的末日也就在不远。为此,当此时刻,需要儁乂你鼎力相助。”
“田先生何时也变得如此啰嗦了?还是直接告诉张颌需要做些什么吧。”张颌纳闷的看着絮絮叨叨的田丰说道。
“呵呵……田某是有点啰嗦了。”田丰闻言自嘲的一笑,随即正‘色’道:“儁乂,我要你盯紧高览,若是他一心为主,那等此战过后,田某必会请主公重新重用于他,可若是他此番心怀二意,那还请儁乂能恪守君臣的本分,莫要徇‘私’纵敌。”
“……田先生,你怀疑高览投敌?”张颌不满的看着田丰质问道。
“当此时刻,不得不谨慎啊。”田丰苦笑一声解释道:“非是田某多疑,而是朝廷的耳目遍及天下,防不胜防。你儁乂与高览莫逆之‘交’,相信高览不会投敌,可主公却并不了解高览的真‘性’情,而且在被冷遇了五年之久后,你就敢保证高览还会一心视主公为主?”
“……好吧,田先生,末将领命。不过末将坚信,高览不是那种人。”张颌没有去‘浪’费时间跟田丰争辩,既然田丰说这是袁熙的命令,那自己执行就是。与其‘交’给与高览不熟悉的人,还不如自己亲自来。
见张颌答应,田丰微微松了口气,就在这时,田原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叔父,该吃‘药’了。”
“嗯。”田丰应了一声,张颌见机告辞,田丰卧病在‘床’,也不好留张颌,便吩咐田原代替自己将张颌送出了营帐。
“子方,田先生这是得了什么病?”在前往营‘门’的路上,张颌随口问田原道。不料田原听后却是苦着脸摇头道:“不知道,大夫也没查出病因,只是叔父前些时日开始做噩梦,夜夜惊醒,有人说叔父这是叫什么脏东西给缠上了,可叔父听后将说这话的人大骂一顿。”
“那他喝的‘药’是……”
“只是安心宁神的一般汤‘药’,不过我打算过两天去找附近的高人为叔父看看。”田原答道,并且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神鬼之事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这东西流传甚广,但真正见过的却没有一个。别人信誓旦旦的声称见过,但自己没见过,那就始终保持一个怀疑的态度。张颌只是随口一问,既然田原已经有了对策,张颌也就没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离开中军大营回到自己的营地,张颌立刻命人叫来了自己的副将张雄。张雄是张颌的亲生儿子,自小随张颌习武,深得张颌真传。现年十八岁,负责统领张颌麾下‘精’锐大戟士。
“父亲,何事吩咐孩儿?”张雄一进帐便问张颌道。十八岁的大小伙,正是‘精’神的年纪,张颌欣慰的看着儿子,微笑着问道:“这几日武艺可曾搁下?”
“父亲放心,孩儿一日不曾懈怠。”
“那就好,为父现有一事要命你去做。”
“父亲请吩咐。”
“嗯,过几日你高叔父会自北地赶来,到时为父会推荐你去他帐下效力,你这几日从大戟士中挑选十人做你的亲兵,到时为父一并推荐给你高叔父。”
“……父亲,高叔父不是不怎么受主公待见吗?怎么会被调来?”张雄不解的问道。
“‘混’账,忘了军中的规矩吗?这是你能打听的事情吗?”张颌把脸一板,不高兴的呵斥道。
只是张雄却满不在乎,嬉皮笑脸道:“父亲,这不是眼下只有我们父子在嘛,又没有外人。父亲,主公真的打算要用高叔父?”
“……眼下主公身边能够担当大任的人手不足,这才想起了你高叔父,不过此事不可让你高叔父知道。”
“孩儿明白……父亲,那孩儿走了,父亲这里怎么办?”
“怎么?没了你,为父就成废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