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当那捧带着丝丝血迹的黑褐色土壤被方旋刨上来时,所有人都激动了。
而原本围着周霜霜的那些人,不管是士兵还是研究员,抑或是医生,通通都激动的看了过去!
更有心急的,甚至直接双手开始刨着黄沙,用力向下翻去!
这群人正值壮年,此刻心急如焚,大力之下,不过三两把,便将表面的黄沙拂开。
果然……
他们怔怔的看着自己指缝中残留的沙砾和土壤……
是土壤!!!
没错。
那一层厚厚的黄沙下头,确确实实是出现了土壤,不过这次的土壤离周霜霜胳膊埋进去的地方远些,是纯粹的黑褐色,并不夹杂周霜霜的血渍。
那么……
疑惑又浮现在大家的心头——她这胳膊,又是怎么回事呢?
难不成地底有什么怪物?
大家不由脑洞大开,想象地底有什么东西,平时没事就吃吃土,屙屙沙,被周霜霜找准方位后,被芯片刺激,与之缠斗,这才忍不住将她的胳膊吃掉了。
然后,芯片说不定还是个高科技的炸弹什么的,或者包着浓硫酸啥啥的,就把怪物无声无息的消灭啦!
大家七嘴八舌,欢呼过后就忍不住嘀嘀咕咕起来,别说,这种没有半分依据的论调,居然还真的有许多人赞同,并相当相信……
他们的论调也十分有道理——排除了所有可能后,最不可能的,就成了可能。
不这么解释的话,怎么能解释,为什么黄沙会突然转变为土壤?
至于说之前数次探测地底为啥没探测到……那肯定人家怪物能反侦察,皮肤有涂层,或者啥啥啥呢!
总之,在大家狂喜过后,周霜霜又经历过一波又一波的折磨了。
——这也难怪。
毕竟,沙地变为土壤,在如今,是比他们的命还重要的事了,所有人等待这一天,都快熬干了心血。
他们失去了一切,如今有了希望,此刻还能维持理智,已经是十分优秀了。
此刻有人反应过来,赶紧又看向依旧被叶莺搂在怀里的周霜霜。
刚才惊喜之下,差不多所有人都在地上刨土,又接着欢呼哭泣,根本没有人再管这个给他们带来希望的大功臣。
可如今,大功臣形容狼狈,明显还在经受折磨……
许多人心下,便有些讪讪然,又有些担忧。
他们想多了,此刻,也没人有功夫关注他们。陆锋等人单是看着周霜霜,就已经心急如焚了。惊喜也不是没有,可对比她的模样,那惊喜,仿佛也没那么大了。
而最该为此衍生想法的周霜霜,依旧备受折磨。
她太痛苦了。
此刻虽然胳膊离开黄沙地,可身躯里两方力量的角逐仍在继续,只不过表面看不出罢了。嘴里依旧塞着医生的棉手套,因为咬的太紧,医生原本只想临时用一下,免得再次痛苦之下,咬碎舌根,却没想到周霜霜一旦咬紧,这就拿不下来了。
在她身周,叶莺和方旋搂着她,神情满是痛楚与怜惜。
陆锋屈膝跪在一旁,担忧的看着她,嘴唇煞白,却说不出话来。便连一向冷静的陈少泽,此刻眼镜都快滑到鼻子下头了,依旧没被推上去。
这些人啊……
周霜霜想笑一笑。
——李天昊个头最矮,此刻被挡在大家身后,正上窜下跳,想要挤进来呢。叶博的体格倒是壮,越过众人头顶,她依旧能看到这铁塔般的壮汉黑黝黝的脸庞中流露出的担忧。
真好。
这些从最初就给她带来信任的人,此时此刻,依旧也在为她担忧。
周霜霜想张嘴,然而此刻已经没了力气,那疼痛纠缠着她的五脏六腑,连发出呻吟都难。
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剧烈,胸口处两方力量绞杀成一团,让她的腹部和胸腔此刻也开始痉挛起来,仿佛有一只棍棒,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
下一刻,胸口的那枚铜钱突然变得火热!
周霜霜身子瞬间僵硬绷直,只觉一股火烧火燎的痛楚从胸口处传来,便立刻人事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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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霜……霜霜……”
迷迷蒙蒙间,周霜霜身体感觉出一股熟悉的疼痛,她下意识咬紧牙关,勉强忍住即将出口的痛呼,然而身体却仍旧轻微的抽搐着。
身子底下不是粗糙的沙砾,而是柔软的床单。
此刻,她正被人轻轻的推动着。
她艰难的睁开眼,鲁丽和陈雪薇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周婷婷也在这时挤了上来:“霜霜,你没事吧,怎么了呀?”
她声音惶急,仿佛这就要哭出来。鲁丽一向大大咧咧的神情,也在此时变得谨慎许多。
此刻,她小心翼翼的凑近周霜霜,轻声问道。
“霜霜,是不是肚子痛?我们送你去医院吧。”
今天下午是假期的最后时刻,原本,大家都挺安静的。
新来的陆绵绵和孙希琳好不容易才用剪刀撬起地板上的两枚硬币,此刻筋疲力竭,气喘吁吁,再没什么精力跟大家耍些小聪明。
简单洗漱过后,便麻溜的上了床,此刻挺尸一般躺在床上,只听得手机打字的啪啪声,想来是两人在偷偷聊天呢。
上大学以前,谁还不是家里的小公举咋滴?她们这番作为根本没人在乎,鲁丽和周婷婷正凑在一起看电影,陈雪薇则在新换上的床单上满足的躺了下来,准备再补个觉。
至于周霜霜,她没事的时候,自然也就想多睡一会儿。
可是才睡着不过半个小时,陈雪薇便被周婷婷喊醒了。
“雪薇,雪薇,快醒醒,霜霜不太对劲。”
三人慌忙下床,爬过去一看——
周霜霜此刻直挺挺的躺在被窝里,双腿绷得笔直,一双手一左一右揪住了底下的被褥,力气大到骨节都泛出青白色。
而她此刻牙关紧咬,喉咙中正发出可疑的咯吱咯吱声,眉头蹙的几乎能夹死苍蝇!
身下原本条纹的床单和配套的枕头,全部被汗水洇湿,摸上去潮乎乎的一团,连长长的头发都散乱的纠结成一簇簇,在她脖颈和脸颊边贴着。
——分外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