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女鬼陈情犹可渡

感受到无端自生的阴风,加上范生所说,阿食纵然艺高人胆大,但对于这种鬼怪还是有些畏惧的。赶紧跑过去拽紧孙旭,不停地打量四周,然而房间里除了自己和孙旭并无异物,心下不禁惴惴。

看到阿食在身旁紧张又警惕的模样,孙旭升起一股暖意。阿食等人与自己早有肌肤之亲,可是自己哪是专心之人?几年间去的几个位面,都让自己搞成了后宫,开枝散叶,不知纳了多少妻妾。也正是因为如此,耗损精元过多,硬生生地将自己的境界掉了下去,以致他都不敢在男女之事上再有所作为。

当下便起身,轻轻的揽住她,“阿食,这一年来,苦了你们。待我大比之后过些时日,便差人说媒,将你几人纳入房中,如何?”

阿食没想到孙旭会忽然在这里说出这样的话,惊喜交加,坚毅的脸上登时流下两行清泪。

她几人早已将身心托于孙旭。几人本就是孙府买来的奴仆,自小请来高人指导,学艺有成,才被分来护卫羽翼。与孙旭虽有周公之礼,可双方亦有主仆之名,哪里有些许妄想?听闻孙旭话语,知孙旭所言乃是让几人做妾,也知孙旭早有婚约,但是只要能日夜侍候公子两侧,已经心满意足了,哪会再奢求其他?

孙旭最见不得女人流泪,连忙去擦阿食的眼泪,又哄又逗,不知费了多少工夫才让阿食破涕为笑。

二人你侬我侬,顿生几分情欲,可正在这时,忽的见一个丫鬟模样的人从窗户闯入,好似没看见屋内两人一般,径自将一个包着衣物的包袱放到了椅子上。还有梳妆镜匣和梳妆盒子,一样一样摆放在案头上,而后又离去了。

看那丫鬟,面色惨白如同面粉涂在脸上,双目无神如同行尸走肉,只是动作反倒比常人快了几分。

孙旭二人眼见如此,知是遇到鬼了,浑身一冷,哪还有半分情欲?

阿食更是一个激灵,挣脱孙旭的怀抱,提出手中早备好的一把长剑,作势要去劈砍那女鬼。不想孙旭扯住她的衣袖,“阿食别忙,你且等等。”

阿食对孙旭之言哪有不从之时?当下便收剑入鞘,但警戒之色不减半分。

不多时,一个少妇跟刚才的丫鬟一样,从房间的窗户进来,来到刚刚丫鬟已经摆好的东西面前,打开梳妆盒子和镜匣,对着镜子梳妆,一会儿梳理长发,一会儿插戴头簪。而后又对着镜子前后左右仔细打量起自己的身形。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那个侍女又来了,这次端了一盆水来让少妇净面。少妇仔细洗完之后,用是女捧上的手巾轻轻擦拭脸颊。待擦拭完了,少妇走到一旁解开包袱,取出光灿灿的全是新缝制的裙子、披肩便穿在身上。又掩掩衣衿,提提衣领,挽结束扎十分周到。

此时正是夕阳夕下之时,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这间屋子,映在这闯入的主仆二人身上,说不出的诡异。

待少妇梳妆完了,取出一条长长的带子挂到粱上,并挽了个扣子,从容自若地抬起两个脚跟,伸长脖子就要上吊。奇怪的是,脖子才伸进扣子里,眼睛就闭上了,舌头伸在嘴外面两寸多长,脸上满是悲惨之色,像鬼似的。

阿食哪见过如此场面,身体一直微微发抖,小脸上写满了恐惧。

孙旭见阿食怕成这样,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手,拿起她的长剑便上前去干脆利落地砍断了挂在梁上的带子。

没了带子的支撑,那女鬼自然就掉了下来。女鬼甫一落地,那悲惨的脸色就消失了。仔细一看,她眉目间顾盼生姿,头顶处黑发如瀑,从脖颈及手处能看到她肌肤如脂,清新淡雅。虽无倾国倾城之姿,也有艳压群芳之貌。

“你生前有何执念?以至于化作缢鬼?”孙旭见她并不似罪大恶极的恶鬼,有心渡她脱离苦海,便开口问道。

那女鬼闻听此言,愣了一愣,随后便将原委告知孙旭。

原来,她叫白玉,家住南州东平府,父亲在金华经商,只因东平遭了灾,家中母亲染病去世,这才跟丫鬟一道收拾了行囊来金华投亲。不想到金华之后,在此客栈落脚后没多久,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为强人所害,当下举目无亲,悲从中来。

哪知这客栈掌柜闻之,知道二女无依无靠,见二人一身绫罗,又有几个包袱傍身,便起了歹意,想要财色兼收。可是白玉抵死不从,便撞墙自杀。那掌柜为防丫鬟报官,便也将丫鬟杀死扔进了井里。后来掌柜将白玉伪造成自缢,报官时反说白玉是他娘子,只因一时口角想不开,上吊自杀了。

听了这些,孙旭又问,“这几年间,你可有主动害人?”

“公子明鉴,奴家虽然出身商贾,但是自幼与人为善,从不曾为非作歹。”

孙旭闻言,点了点头。这女鬼身上虽有阴冷之气,却无晦气、戾气,倒是所言不虚。

阿食在一旁听了事情的始末,早就没有了最初的害怕,义愤填膺地道,“人人都惧怕鬼怪,想不到鬼怪不曾害人,人心却比鬼怪更加恶毒!”边说边走过去扶起白玉,“姐姐莫怕,我家公子乃是府尹之子,必定为姐姐申冤,助姐姐脱离苦海。”言语间哪有刚才的恐惧,反倒与她像熟人一般。

白玉听闻,喜道,“可是孙旭公子吗?我虽不知世事,可是也知金华有个了不得的少年郎,扶危济困,善名远播。”

孙旭听这一人一鬼的对话,有些埋怨阿食的口快。

虽然女鬼自称不为恶,但是知面不知心,哪知所言是真是假?此时便交托底细,若他日此鬼为祸,岂不直接找上门去了。不过话已出口,只能兑现承诺了。当下开口道,“不错。只要小姐胸中执念消除,自然能脱离苦海,重新投胎做人。”

白玉听了这话,连忙作势要跪,脆声道,“请公子渡我!”

孙旭赶紧上前扶起她,“此事不难,待三日后乡试完毕,我自会请家父来查明此事。倘若真如你所说,那恶人伏法,你胸中执念消除,我再请人替你做场法事,你便能脱离苦海,早日投胎。”

白玉含泪,欣喜不已,一时说不出话来。

忽的她看了丫鬟一眼,又道,“公子能否将瓶儿一起救了?不知为何,我二人自身亡之后,瓶儿虽然一直跟我一起,但是却都是浑浑噩噩的,没有丝毫神智。”

“此事亦不难。只因凡人死后,若是入土为安,自能有一道真灵护住魂魄,或游荡天地,或去轮回投胎。若不能入土为安,魂魄没有真灵庇护,自然没有神智了。因此,只需找出她的尸骨,择一处好地安葬即可。此事亦由我去办罢。”

白玉立马拉着丫鬟瓶儿跪下,给孙旭磕了几个头,千恩万谢地去了,只等孙旭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