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黄海
直至已望不见唐易身影,那兄妹二人才回转酒楼,进到房间,让下人全都退去,只留刘颖和那管家老者于房内。见并无外人,刘胜才暗含羡慕道:“真是有道全真,洒脱自如,可惜我一辈子怕是无此机会了。”皇家弟子虽享尽荣华富贵,可永远不可能如此自由。
刘颖在一旁劝慰:“皇兄是要争得大宝之人,心怀江山社稷,志在天下,要真让皇兄如此,皇兄怕也不愿。”
刘胜一听倒也极是,每人追求不同,自己欲望颇重,还真不适合这道家的宁静淡泊,当下哈哈一笑:“还是皇妹看的透彻,为兄却是着像了。”
刘颖在一旁笑道:“皇兄只是久不自由,一时艳羡,人之常情,就算小妹不提醒,自己也不会困扰,不过那小道长真能是武道大宗师?年纪如此之轻,怎么可能。刘伯伯您说呢?”却是问向了旁边那个老者,这两兄妹自小便由这老者照看,故一直以长辈视之。
刘姓老者摇摇头:“不知那道长是否已成大宗师之境,但以我看去,其气机平平,全然普通人模样,毫无破绽,定是功力超我甚远。再说那善明成先天多年,我与他也不过伯仲之间,若非武道大宗师那等人物,怎能有如此浑厚功力,如换做我,怕也不是其一招之敌。”言罢有些失落,自己七岁习武,日日不缀,九死一生才侥幸入得先天,现年事已高,基本绝了入境宗师的希望,可那唐易道长才多大年纪,就达到了自己一辈子都达不到的成就,怎会不倍感失落。
刘颖咂嘴不止,刘伯伯有多厉害,她自幼便知,可居然不是那小道长一招之敌,真真是难以想象。
刘胜却皱眉凝声道:“恐怕不止如此,若真只是武道大宗师,倒也罢了,可此人这般年纪,就能有如此功力,怕不光是天赋异禀可以解释,又是道家出身,说不得是打海外来的。”
刘颖低声惊呼一下:“皇兄是说此人有可能是仙家中人?这怎么可能,父皇不是说过但凡仙家皆不许履足凡尘?就算是有大夏子民赴海修仙的,也从未见回来过,他怎么可能会是。”
刘胜苦笑摇头:“为兄也只是猜测罢了,看那道长年纪轻轻,功力却深厚无比,又是往黄海方向行去,再说父皇也未曾修仙,仙家之事他也不能尽知,只可惜我皇族中人与大夏亿兆子民因果牵连太深,无人能够拜得仙门,其间就是有些玄妙,也不是我等能够猜测到的,不过无论大宗师也好,仙家中人也罢,我们皆恭敬待之,总不会错。”
刘颖和那老者俱都点头不已,只是那老者略带忧虑:“若是大宗师也就罢了,可若真是仙家中人,那咱们用的那些手段会不会被此人发现,反而不美。”
刘颖也暗暗担忧,刘胜却说:“这也没有办法,若非我把城中酒楼尽皆订满,依那道长清淡的性子,未必会肯来赴宴,最近二皇兄旗下玄鸟商社,趁璇玑洞混乱接手了他们势力,为朝廷除一隐患,声势大涨,我若不拉起唐易道长这张虎皮,怎能与其对抗。父皇若值春秋鼎盛,我自不敢私下结交大宗师,但说句不敬的话,他老人家寿命可能就在这一两年之间了。皇子众多,其中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就我们几个,别人尚有退路,我却没有,此时若不冒险,就会与皇位失之交臂,下场定然凄惨无比,好在那道长应是心胸宽阔之辈,连璇玑洞的人他也未曾再追究,虽对我等之心有所察觉,但并未计较。”
刘颖和老者听后都默不作声,心想确是没有更好的选择。
不提这忧心忡忡的几人,那日离开侯阳郡后,唐易一路向东驰行,历经汶上、邹城、泰安、邺城四郡,终至兖州边界黄海,因走的是官道,是故再未遇见任何匪患。
自幽州清源山出发直到黄海,唐易共用半年时间才算走完,现今见大海之壮阔,心中免不了有些激动,不似平日的清心淡漠,暗叹自己还是修为尚浅,一颗道心无法古波不惊。
收敛心神,唐易便向附近渔村走去,想去询问渔民有无船只,大夏虽未明文规定不许出海,但前些年朝廷派人出海,但并未寻到别国与大陆,更谈不上什么往来贸易,朝廷没有海军编制,民间更无渡海商船,自古以来想要寻仙访道之人,只能自己想办法渡海。
刚到渔村,就见村口立一个大牌子,上写“卖船”二字,旁边是一家小店,里边有一中年男子,身穿一身麻布衣服,皮肤黢黑,长相颇为憨厚,只是眼中时不时闪过精明之色,显然不能以貌度之。
那男子见唐易走来,立马热情招呼道:“小道长可是需要渡海寻仙?我家祖上至今皆是做此营生,有口皆碑,年年年卖出去的船只多不胜数,质量绝对有保证!”
唐易很是好奇:“怎么来此地寻仙访道之人很多不成?”
“前些年倒是不少,只是一年不如一年,我看他这营生干不了多久了,也是,像这害人的营生老天爷早该收了他!”中年男人尚未开口,从渔村中走出来一位怒气冲冲的白发老者,抢先说道。
闻听此言,中年男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涨红着脸:“太叔公,咱们都乡里乡亲的,您老怎么如此说话,再说我家祖上也是经仙人提点才做此营生,并无害人之心啊。”
那老者冷哼一声:“那都是你家先祖骗人的鬼话,老丈我是绝不相信!”言罢也不再理他,转而看向唐易:“小娃娃今年才多大?怎么信这些鬼神之说,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妖怪,还是赶快早早回去,不要误了自己性命,这大海里的凶险可多不胜数!”
唐易知道这老者是好意,心中虽感激却婉言拒绝:“多谢老丈提醒,可我自幼一心向道,无论如何去意已定,虽死九死亦不后悔,断是不能更改。”
那老者闻听后表情无奈,盯着清远:“小娃娃,你刚不是问每年渡海寻仙之人究竟几何吗?老丈我在此已度九十六个春秋,自打记事起,每年寻仙之人都不在少数,有落魄士子,亦有武林豪侠,从年仅弱冠到白发苍苍者多不胜数,可去了这么多人,不是中途放弃的,就是没再见人回来过,你说这除了枉费性命,又有何好处?你又何必为此冒险,所以自我二十岁起,就不停规劝来此之人,希望能不让你再往里填命,可惜能听劝者毕竟少数啊。”老者苦口婆心,就是希望打消唐易渡海之念,可无轮如何劝说,唐易就是淡然自若,神情坚定去意决绝,最后老者实在无奈,跺了跺脚,负气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