Ⅷ 隐意藏心,谋人祸。
一日,舒婠婠来到昭阳殿恭贺赫连樱雪登上后位。
宫女已将茶水呈上,赫连樱雪示意她用茶,舒婠婠勉强啜饮一小口,仍显的镇定自若,适才道:“婠婠今日才明白什么叫做覆水难收,大势已去,如今您已经贵为皇后,那今后婠婠在宫里的路还需要皇后娘娘多多费心,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之过。”
“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口心相称的人,一种是口是心非的人,然而后者大多是外表高尚内心却丑恶,只不过是不愿让对方察觉自己想要掩饰的欠缺,所以言辞上才大有文雅之气,不知妹妹是属于哪种人?”赫连樱雪肃然道。
舒婠婠不假思索,旋即跪伏在地,轻柔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难道婠婠如今在皇后娘娘的眼里已无资格再得到您的一丝信任?”
赫连樱雪神色淡漠道:“以己度人,也得要看自己够不够标志,以貌取人,也得要看自己合不合别人的胃口,资格这东西向来不是用嘴说的,是需要诚意的。”
舒婠婠脸色不由一苦,灵机一闪,便开门见山道:“我与杜轩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是费尽心思都不能伤他一分一毫。得知皇后娘娘伺机想要对付杜氏一族,我恳请皇后娘娘能够助我报得此仇,婠婠此生感激不尽。”
赫连樱雪从容一笑,低吟道:“你的存在已经根本无法威胁到本宫的地位,本宫实在找不到帮你的理由。”
舒婠婠迅速拔出头上的发簪,狠心划伤自己如花似玉的脸,并抵在喉咙之处,使得赫连樱雪大吃一惊。
却闻舒婠婠道:“如果皇后娘娘不答应我的请求,我便立即将自己刺死在这。我死不足惜,只是死在这昭阳殿若传了出去,不知人们会怎么想?”她隐忍着痛楚之色,言语中透着一丝狠劲。
赫连樱雪稍作余思,淡然道:“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在陛下眼中世间罪大恶极之事莫过于*宫闱和谋逆,既然你我都不能杀死杜轩,那就借陛下之手杀死他。”
舒婠婠的容颜顿已冷若冰霜,只剩下一丝冷笑忽隐忽现。
她神色黯然地回到寝殿,突见杜轩在殿中已等候她多时。她只是悲凉地望了杜轩一眼并未说话,径直向内室行去,拿出药膏便在铜镜前坐下来。
杜轩甚是怜惜,情不自禁走到她身后要替她擦药。
舒婠婠稍显拒绝之意,忽然看着镜中的杜轩,一脸淡漠地道:“你频繁进出我的寝殿,难道就不懂得一点避忌,若叫下人看在眼里,就不怕引起陛下的一丝猜忌。”
但见杜轩脸色一沉,关切道:“我听说你去了昭阳殿便有所担心,不知赫连樱雪又会如何暗中害你。”
舒婠婠此时已将药擦好,忽闻杜轩又道:“这赫连樱雪成了皇后,陛下与赫连昌便经常一起外出打猎,并对赫连昌其他的兄弟也都封王拜将。”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些都在意料之中,见怪不怪。”舒婠婠不屑地道。
杜轩却道:“其实我想说的是以赫连家族今后在朝中的地位,你若想要除掉她怕是以卵击石。”
舒婠婠突然沉默,不禁露出一丝愁楚之色。许久才道:“你不是说会全力以赴地帮助我,怎么你要食言?”神色稍顿,又续道:“即便我会死在这里,我也要与她同归于尽。”
杜轩此刻不禁想起仲缠香,心下惋惜道:“又是一个在仇恨面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而仲缠香似乎要比她幸运一些,至少仲缠香的下场并不是很凄惨。”
他转念却劝慰道:“在这个世上,那些只懂得视死如归的人并不值得欣赏,相反贪生怕死的人才能更好地保住性命,对付赫连樱雪一事还需要做最周密的筹谋,千万不能心急。”
舒婠婠神色略显呆滞,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方才回过神,忽觉有些疲乏只好将杜轩打发而去。待杜轩离去,她安静地站在殿中,开始在心中有所筹谋,旋即嘴角浮出一抹深沉的笑意。
初春的风情万种仍然令人感觉有一丝冷意,宫墙之处似乎还残留着冬天的痕迹。
花枝上,柳丝间凝固着春天的气息,杜轩漫步在这红花绿柳中,呼吸着沁人心脾的气息,神情缓缓放松了许多。
一位宫女从此处经过,手中端着一摞白纸。杜轩有些好奇,便拦下她询问一番。
那人答道:“再过一个月便是窦太后的生辰,素闻太后一生向佛,赫连皇后决定在天安殿抄写佛经为太后祈福。”
杜轩免不了在心里一笑,很快有一位内侍前来告诉他,拓跋焘让他一同去白登山狩猎。
白登山西傍御河,这里湖水潋滟,林色葱郁。
杜轩立身在拓跋焘一旁,两人一番闲聊。此时,一人飞马而来,瞬间停在了他们身旁不远处。
清澈灵秀的双眸含着霞光,仿佛火焰在熊熊燃烧,俊俏的脸庞,透着一抹红晕,全身虽无华服玉饰,却难掩高贵之气。
杜轩虽然没有见过此人,但能清楚知道他便是赫连昌。杜轩专注地看着他,在他下马之际,亦不忘向他行礼。
赫连昌被杜轩那清秀的容颜有所吸引,旋即回以轻浅的笑意。
皎月中天,天安殿中灯火通亮,赫连樱雪端坐在偏室,许是有些疲乏,手中的笔已是无力紧握,一位宫女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笔替她搁下,又将她扶起,想必是要回宫歇息。这时另一旁的宫女拿出披风为她披上,虽然已入了春,但夜间的寒气还是有些重。
金华室中,舒婠婠显得很安静,许久一旁的杜轩道:“你已经是不可能再取得赫连樱雪的信任,你接下有什么打算。”
舒婠婠依旧显得很安静,不曾开口说半句话。
杜轩忽然又道:“今天我在鹿苑见到赫连昌,骑射之术甚为精湛,我仿佛从他的眼神里看见了些许不甘。”
舒婠婠不免一笑,这才开口道:“他曾经好歹也是一代帝王,虽然说不上叱咤风云,但如今却要俯首称臣,换做是我我又怎么会甘心。”
她漫不经心的表情令杜轩看在眼里不由一痛,舒婠婠忽然靠近他,缓缓抬起手请将抚摸他的脸庞,轻淡道:“你长了一张这么精致的脸,你说赫连樱雪她会喜欢吗?”
杜轩闻言硬是一惊,刹那屏住呼吸,双目露出异常的光芒。
舒婠婠却道:“既然我已经不能让她相信我,不如你帮我去迷惑她,以你的色相,再加上你的温柔和细腻,赫连樱雪一定会沦陷,只要她一沦陷,我便就有机会除掉她。”
杜轩脸色变得凝重,道:“你可知我这是*宫闱之举,若是被陛下发现,我又当如何脱身。”
舒婠婠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险之色,方才淡然道:“你心思那般缜密,事先必然会做好最周密的计划。”言罢交给他一些迷情香,称可能会派上用场。
杜轩甚觉好奇,不禁轻轻一嗅,清淡奇特的香气令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恍惚之情。
又是一个夜晚,出奇的静,赫连樱雪有些疲乏的搁浅。
适逢赫连昌从中天殿出来,瞬息隐去笑脸,稍显不快之意,行了几步便想起已经好久没见过赫连樱雪,刚来到昭阳殿却被人告知赫连樱雪身在天安殿,旋即离去朝天安殿飞奔去。
此时,杜轩来到天安殿,他悄悄支开了此处的宫婢,便轻轻地走进内室,心中仍是一丝忐忑,缓缓来到赫连樱雪的身旁,她已经感受到杜轩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使得她身心颇为舒适。
杜轩缓缓拨弄她的秀发,游走一番滑到背脊,再迷香的引诱下,从背脊又渐渐滑向侧腰。
赫连樱雪见是杜轩,内心下意识起了一丝抗拒,杜轩在迷香的催动下,很快平复心中的紧张感,不忍轻轻衔着她的耳垂,使得赫连樱雪的一颗防备之心瞬息被杜轩的温柔瓦解,在他温暖的怀里,赫连樱雪的脸上稍显出一丝媚态。
这一切恰巧被赫连昌看在眼里,赫连昌屏住呼吸,面露惊恐之色,一刻未敢逗留此处。
温暖的春风缓缓吹散了山野间的雾气,一片苍翠。鹿群被凌乱的马蹄声惊得四处飞奔。
拓跋焘意气风发,一马当先,随后的人群中很快看到杜轩潇洒的身影,而赫连昌却显得有些沉稳。
转眼间已入丛林深处,拓跋焘隐见前方有一鹿,迅疾开弓向其射去。赫连昌见他将其射中,不禁夸赞一番。
拓跋焘甚是高兴,旋即决定在前面不远处的石亭稍作歇。拓跋焘独自先步入石亭,士兵上前将水袋递给他,他豪饮一番,神情悠然地望着四周。
赫连昌神色稍显异常,他一直看着杜轩,杜轩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两人相继来到拓跋焘身边,几人不免畅谈一番。
此时,拓跋焘已有回宫之意,待拓跋焘先踏出石亭,忽然赫连昌靠近身来,将一枚精致小巧的竹筒塞进他手中,并小声嘱咐他务必亲手交给赫连樱雪。
杜轩有些惊讶,来不及询问,赫连昌便已走远,脸上一丝复杂的神情一闪而过,生怕引起拓跋焘的注意。
回到宫内,杜轩独自待在朱雀楼的某一处,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小竹筒有些犹豫,还是忍不住打开来看,细长的纸条上除了一些零散的笔画,根本看不出来什么端倪,杜轩猜测其中必有奥妙,只是一时间自己难以破解。
端详少许,杜轩依旧参透不出其中的玄机,无奈将其收好。此时他内心开始迟疑这个东西是否真的要交给赫连樱雪,他徜徉在御花园,神情略显凝重,最终他还是去了金华室。
舒婠婠看过纸条后,不禁微蹙娥眉,心下转念道:“你就将这个东西暂时放在我这里,适当的时候我再交给赫连樱雪。”
杜轩尽管心中有些迟疑,但还是爽快答应了。他很好奇那个纸条中究竟藏着什么信息,也很好奇舒婠婠是怎样破解其中的秘密。
这夜,杜轩睡不着,凭栏而顾,除了天上冰冷的月色,便是这眼前孤寂的城楼。
舒婠婠一番苦思冥想后有些疲乏,静坐在几案前,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她的目光不经意停留在笔搁上,忽然灵机一闪,旋即提起笔来,从顶端将纸条慢慢缠绕,果然出现了一行字。
“卧薪尝胆。”舒婠婠有些奇怪。娥眉不禁微蹙,心下思索着:“这赫连昌究竟想传达什么信息?”
此时她又想到勾践当年卧薪尝胆,很快脸色微变,她似乎揣测到赫连昌的心思,那就是赫连昌已经起了复国之心,眼神中忽然透着异常的光芒。
“想不到这赫连昌的心思竟如此缜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选择杜轩代为传递,难道他信任杜轩,还是有其他的缘故?”舒婠婠有些迟疑,忽然将纸条引燃。
“不管如何,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看来我需要好好的筹谋一番,希望能够将整个赫连家族连根拔除。”望着渐渐烧尽的纸条在心里想着,嘴角不禁浮现出诡异的笑意。
杜轩醒来,脸色有些苍白,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晨曦渐露。凝望了片刻,方才想起一些事情,便迫不及待地来到金华室。
舒婠婠看似沉静,其实眼神中闪烁不息,面对杜轩的询问,她一直沉默着。许久开口道:“你能不能帮我去天安殿盗取赫连樱雪抄写的佛经?”
杜轩微微低头,显然已经明白她的用意,却又一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渐渐抬起头凝视着舒婠婠,淡然问道:“你想临摹赫连樱雪的字迹给赫连昌写一封回信?”
舒婠婠娇笑道:“难道不行吗,那你是帮还是不帮?”
杜轩稍作沉默,有些勉强地道:“白天无从下手,等到夜里我去帮你取来,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计划,但是我不希望看到你有什么闪失?”
望着杜轩的离去,舒婠婠的心一下子像是跌入了悬崖似的,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
漆黑的深夜,雾气浸润着空气,天空像是被涂了一层浓墨,不见半点星光。
杜轩行至御花园稍作停留,突然朝四周望了望,便又朝天安殿匆忙行去。不远处就见天安殿的灯火稀疏,整个殿中充斥着静谧的气息,想必此时赫连樱雪已经回到自己的寝宫。
杜轩慢慢游走过去,轻轻推开门,不曾发觉半点动静,这便放心走了进去,缓步来到偏殿,他并未直接有所行动。
这时殿内突然响起一个娇柔的声音:“你来了?”一盏烛火渐渐照亮了赫连樱雪的娇容。
杜轩始初一惊,见是赫连樱雪便又是一惊,一时间忘了向她行礼。
赫连樱雪柔情地凝视着他的脸,他的脸是那般惨白。
杜轩刹那间屏住呼吸,说不出话来。
赫连樱雪轻淡道:“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杜轩来不及意会,不免干涩一笑,却道:“有缘无分本来就是一种让人痛苦的心病。”
赫连樱雪闻言脸色微变,此时杜轩上前将她的手握在怀里,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之情,却还是被赫连樱雪察觉。
赫连樱雪质问道:“怎么你有心事?”杜轩双手不禁一颤,反而引起赫连樱雪的一丝猜疑。
杜轩故作从容道:“与你独处时总有一种像做了亏心事的感觉。”
赫连樱雪松开他的手,有些不悦地道:“难道这不是你的本性?”杜轩眼神稍显惶恐,心神微震,将脸轻轻别向一旁,露出不自然之色。
赫连樱雪转身欲将朝门外走去,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身来,话锋偏冷,她严肃地道:“不过人再怎么隐藏本性,终究也是要露出真面目的,就算有意识地戴上面具,久了自己就会觉得累了。”言罢匆忙离去。
杜轩一时间愣在了原地,许久抹去额头上的冷汗。
次日,杜轩将赫连樱雪抄写的佛经递给舒婠婠。
舒婠婠一脸欣喜之色,并开口道:“这次非常谢谢你,你可以走了。”
杜轩闻言脸色一沉,冷道:“你一句谢谢就把我打发了,难道我对你而言已经只剩下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舒婠婠这才察觉他的异常,似乎并不打算安抚他,自己的笑容反而在刹那间凝固,她轻淡地质问道:“你什么意思,难道后悔选择帮我了?”
杜轩一时不想搭理她,一脸轻蔑之意扬头而去,应是教舒婠婠心头有些不爽。
舒婠婠在几案前坐下,开始全神贯注临摹起赫连樱雪的笔迹,很快在纸上写了一行话,如下:“君子藏起于身待时而动”。
搁笔后,觉得有些不对劲,担心如此直接的回复是否会引起赫连昌的怀疑,几经思虑后,终于想到一个周全的法子,就是将这些字混在佛经中,并故意将每个字都少写一笔,相信赫连昌一定能够看得出这其中的奥妙。
舒婠婠第一时间找到杜轩,并托他在围场狩猎时趁机将这些佛经交给赫连昌,告知杜轩一些相关事宜,并嘱咐他务必注意,避免引起赫连昌的怀疑。
杜轩趁机看过这些佛经,并未看出丝毫端倪,也不明白舒婠婠此举的用途,只是心下一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预感,而且是一种不好的预感。
狩猎之际,杜轩悄然靠近赫连昌,低声对他说道:“王爷的心意皇后娘娘已经明白,这是皇后娘娘的心意,王爷看过后自然也会明白。”说着从怀里取出那些佛经交给他。
赫连昌惊异地望着杜轩,并带着一丝狐疑,杜轩故作镇定,适才冷却赫连昌的一丝迟疑。
正欲收起佛经,却恰好被拓跋焘看见,免不了被拓跋焘一番好奇的质问,此时赫连昌整个人瞬息僵住了。
杜轩见状灵机一闪,一把将佛经从赫连昌的手里抓来递给拓跋焘,并道:“这是赫连皇后为太后抄写的佛经,皇后娘娘觉得这几篇写的不错,遂叫末将捎给王爷,希望王爷也能研习佛法。”赫连昌这才随声附和着。
拓跋焘只是粗略看了看,便顺手递给赫连昌,似乎拓跋焘也不曾发现其中的端倪。赫连昌更是吓得一身冷汗,内心许久才得以平复。
赫连昌起初并未发现舒婠婠在佛经中隐藏的信息,正欲放弃时,耳边又响起杜轩对他所说的一番话,便再次拿起佛经细看,很快便注意到里面那些缺了一笔的字,将它们单独抄了出来,并得到其中隐藏的信息。
瞬息心领神会,他双眼渐渐眯成了一条缝,旋即通过杜轩又向宫中传递了一条信息,而内容依旧藏在纸条中。
舒婠婠端坐若失,此时杜轩带着纸条来到金华室,这次她在杜轩的面前揭开纸条里的玄机,令杜轩一时露出惊讶和赞赏的眼神。
纸条上写着“何时动”三个字,杜轩自然不解,只是看到舒婠婠脸上浮出一丝阴冷的笑意,不免有些怪异。心想这其中的缘由如果直接问她,她一定不会说,索性什么都不问。
杜轩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复赫连昌,他这个人心思不仅缜密而且疑心也较重,若时机把握的不好势必会引起他的怀疑。”
舒婠婠轻吟道:“这个你倒不用担心,你就不想知道这其中的含义?”
杜轩稍有一丝戒心,然后故作镇定。道:“我若是问你,你会告诉我吗?”但见舒婠婠脸色忽然一沉,连忙又道:“我就知晓你是不会告诉我,所以我也就懒得开这个口。”
舒婠婠闻言不免有些好笑,杜轩却微露一丝复杂难叙之情。望着他的离去,舒婠婠的心思莫名其妙变得凝重起来。
她全神贯注地写了许久,方才落笔,平静的神色中稍露出少许惊慌,旋即差人将信函悄悄送去玄武楼。
杜轩瞧见信函似乎有些担忧,小心翼翼启开封口,乍一看竟然是诗,虽然有一些是名家所著,但是都不怎么连贯,猜想这里肯定藏着什么玄机,尽管有如此想法,还是让杜轩一时愣住了。
“古人常做藏头诗,拆字诗和隐语诗用来传递消息,舒婠婠医术亦是了得,可几时又有这般才华?”杜轩苦笑道。
杜轩再次细看,发现这些并不是所谓的藏头诗,也不是拆字诗,更不是隐语诗。陷入一筹莫展的他,就在此时眼中灵光一闪,想起上次舒婠婠是如何获取赫连昌从纸条传来的信息。
几经周折,终于让他发现其中的玄机,只要将纸张分别以左右、上下、两个对角进行折叠,每一处便会形成一个字。杜轩得到六个字,分别是:“窦、寿、酉、刺、起、兵”。
杜轩虽然一时不得其解,但是看见“起兵”二字,心下顿时一惊:“难道他们要起兵谋反,不对,是赫连昌要谋反,还是?”
想到这里,心绪不免显得有些乱,一番思量后,渐渐明白剩余几个字所包含的意义,那就是在窦太后寿宴当天的酉时行刺拓跋焘,起兵谋反,这令他极为震惊。
突然,他瞬间傻了眼,原来他留意到上面被他折过的几道痕迹。这便意味着赫连昌一定会察觉这封密函中隐藏的信息在之前已经被人获取了,如此一来,势必引起赫连昌对他的一番猜忌。
当下他选择将信函藏在身上,至于向赫连昌何时交付或者是否要交付这封密函,他似乎还需要时间去考虑。
沉静的夜,静得使人昏昏欲睡,清冷的月光总是令人忍不住寄托哀思。
舒婠婠神情依旧那般凝重,还是难掩一丝紧张的气息。心想:“我虽然已经算准了天时地利人和,可是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来证明杜氏一族也参与了赫连昌的谋反,看来要用*宫闱之罪将杜轩置于死地,但是如此一来,只能赶在赫连昌谋反之前向杜轩下手。”
杜轩立身在金华室外似有犹豫,停留许久才缓步走进去。
舒婠婠见是他,心底不由一阵莫名的紧张,问道:“你来见我不知所为何事?”
杜轩一脸深沉地望着她,语气稍显沉冷,质问道:“你是否在策动赫连昌起兵谋反?”
舒婠婠立刻平静下来,轻吟道:“是他自己要谋逆,我只不过是推波助澜,加剧他谋反的速度而已。”
杜轩吐了一口气,剑眉冷蹙道:“你知不知道一旦谋反失败,整个赫连家族将从这个世上烟消云散,我知道你复仇心切,可是不应该让那么多无辜的人都赔上性命。”
舒婠婠忽然煞气盈眉,转念间平复神色,却轻笑道:“目不容一尘,齿不容一芥,既然有斗争发生,那祸及无辜也是在所难免。”
杜轩有些心痛,脸色略显苍白,似乎无力再说些什么,只是再次想到舒婠婠惨死的画面,双目中瞬息布满哀怜之意。沉吟道:“我已参透其中的玄机,你是想让赫连昌在寿宴当天的酉时准备行动,所以你给赫连昌的回信我并未交给他。”
舒婠婠冷凝地望着他,娇嗔道:“谁都不能阻止我,你也休想阻止我,即使你不做我的信差,我依然会有法子向赫连昌传递这个致命的消息?”言罢她笑得有些邪魅。
杜轩感觉她像是疯了似得,即使如此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助她,因为他坚信自己一定可以改写舒婠婠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