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点菜
小二进来看见华祝和娄灵漂亮又富贵的面容也是一瞬失神，但毕竟是天天在堂子里窜来窜去的人，随即笑眯眯迎了上去，只当是哪家有钱的少爷小姐出来逛街来的。
“二位客官吃点什么？”
“你先出去，想好了再叫你。”
“好咧。”
娄灵颐指气使地将小二打发走后，趴在桌子上对华祝小声道：“师兄，刚才的药你卖了多少钱？”
华祝从腰间摸出一个袋子，推到了娄灵面前，“应该够买你想吃的。”
娄灵顺手拿起鼓鼓的钱袋，将里边的东西尽数倒了出来，总共有三锭银子，吃顿饭自然是绰绰有余了，她早知那些药材值钱，可是没想到居然这么的值钱。
娄灵半眯着眼将银子重新装回了袋里，笑得有点谄媚，“够，只多不少。”
三锭银子都入袋后，桌上却还躺着一块半掌大的水滴形白玉，娄灵好奇着拿起来举过头顶，对着窗户的亮光欣赏了起来：
白璧无瑕，光泽透亮，细腻润滑，飞龙其上，一看一摸，便知不是凡品,看完后，娄灵将玉又装入袋中，原还给了华祝。
“师兄，这玉不会也是刘大夫付你的吧？”
“不是，师傅给的。”
“那你把它和银子放一块，就不怕把浮面那条栩栩如生腾云驾雾的龙给磨坏了？”
“身外之物，坏了就坏了。”
“哦。”这华祝还真是看得开。
“小二，点菜！”
“来啦，二位点点什么？”
娄灵正准备点时，华祝口里突然冒出一个字：“笋”。
“我们这有油焖笋、香辣脆笋、栗子笋焖鸡，二位要点哪道？”
“香菇笋汤。”
华祝点的一本正经，娄灵的心里却是犯嘀咕了：“他是早上没吃够？还是没吃饱？还是想吃正宗的？”
小二脸上的神色略微有点犯难，“客官……我们平日里不卖您点的这道香菇笋汤，但应该可以做，我先帮您记上，还有呢？”
“师妹？”
“好。”娄灵高兴地歪着头，将自己喜欢吃的挨个点了个遍，“来一个水晶粉，一个清汤卢鱼，还要一个元宝山，呃……先就这些吧。”就两个人，多了也吃不了。
娄灵点完后，小二的面色比刚才更难看了几分，“姑娘，您点的这些菜都是前卢国的菜肴，水晶粉和元宝山咱们这倒是可以单独给您做，但这卢鱼……只有卢国才有，咱们这没有……要不？您再换个其他的鱼？”
娄灵整个人一怔愣，果然是得意了就容易忘形，她不敢去看华祝的眼睛，生怕自己哪儿没收拾好被他发现了什么端倪，姑姑说过，不能给任何人知道他们卢国人的身份，否则会在这万俟，死无葬身之地。
“什么卢鱼，我点的是竹鱼，竹鱼你们这也没有么？”
“竹鱼有，竹鱼有，竹鱼可是咱这的招牌菜。”
“那还不快点去让后厨做。”
“好咧，二位稍等……”
小二走后，娄灵若无其事趴在桌上，枕着手臂，面朝窗户，嘴里小声咕嘟着：“好困。”
虽然是趴着，但娄灵能感觉到华祝一直在盯着她看，看吧，所有的疑惑，在今晚见到爹以后就自有分晓了。
正当娄灵晕晕乎乎之际，小二尖利的扯着嗓子进来了：“二位的菜来喽……”
“别吵，放一边，出去。”
这华祝还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贴心之人，有华祝保驾护航，娄灵就更加放松安心地睡去，只是不一会又传来一阵激烈地争吵声：
“北疆人怎么了？北疆人吃饭就可以不给钱？不给钱就别想走！”
还真是一下都不安生！娄灵直起腰来揉了揉眼睛，肩上一个轻飘飘的东西顺势滑落，娄灵侧头一看，竟是华祝的那件白色的外衣，她明明记得自己没睡沉实，那他是什么时候把衣服披到她身上的？她竟一点都没察觉？
娄灵捡起衣服抖了抖递给华祝，华祝接过去直接穿在了身上，看的娄灵脸不由的发烫，而华祝的眼里却一片清明。
楼下的争吵还在继续……
“在下身上的钱真的被偷走了，过后一定派人双手奉上。”北疆人倒还好声好气。
华祝穿好衣服后，把旁边地上的饭菜端到了娄灵面前，“你没睡多长时间，菜还是热的，吃吧。”
“嗯。”
娄灵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的吃起来，楼下的吵闹却是越来越大声……
“我凭什么相信你，除非你先押个贵重的东西！”老板不依不饶，怒气冲冲。
“在下现在身无分文，哪里还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无奈唏嘘的北疆人，也开始有点义愤填膺。
“我看你腰上的那块牌子就可以。”
北疆人哼哧了一声，“原来是想要我俈平腰间的这快金牌？就怕烫了你的手！”
“烫不烫手……拿了才知道，上！”
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嘈杂的摔盘、踢桌、肢体碰撞的打斗声，还有被惊吓到的客人啊呀呼喊着，匆匆逃离的声音。
饶是娄灵在楼上厢房，也能感受到楼下的剑拔弩张，对阵激烈，她偷看了一眼华祝，华祝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外边的影响，吃的还是那么不紧不慢，品相还是那么优雅，娄灵不由想知道：到底什么事情才能让他的眉间稍微有些触动？
不一会，二楼厢房的客人也都陆续起身慌张离开，而娄灵身后厢房里的人，却迟迟不动身……
“齐兄，咱们去别地儿吃去，这里怪闹的。”
“司徒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爱看热闹，上次暗夜里背地袭击咱们的人还没着落，你就咽的下这口气？”
娄灵眉心一动，是他们？那次大清早来府里闹腾着要看姑姑的一群人里，就数他们俩最叫嚣！
……
司徒显透过朦胧的屏风看着低下打斗的混乱场面，合了折扇劝齐泰道：“齐兄怎么能将这两件事混为一谈？难不成歹徒在这里？”
齐泰嘲弄一笑，自视甚高道：“那可说不准，你忘了那晚咱们就是在这家馆子楼下的巷子被截的？我总觉得歹徒是从这里出去的，对了，问你爹没，最近为什么不让城里的北疆人出城？”
司徒显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奈道：“问了，我爹说圣意难测。”
齐泰话语一转，轻佻起来，“不过，从北疆来和亲的那个秀女长得真是好看，眉清目秀，眼波流转，那身段叫一个绝！浑身上下没一处不在说话，怪不得北疆王能暴毙在她的床上，呵呵……之前叫你和我一起去驿站看，你还不去，后悔了吧？”
司徒显怨怒道：“上次去娄府看那个叫姚姜的，没看着不说，还惹得自己一身骚，再去，让我爹知道了又一个月出不了府！”
“姚姜？她算什么东西？还号称是‘永城第一美人’，我看啊，她就是一个残花败柳！”齐泰狂妄自大的语气中，夹带着一丝恨意。
司徒显惊慌失色，转头向外谨慎地查看着四下，“嘘！你不要命了，她现在可是王上的妃子！”
“这不是正可以说明她……”
齐泰还没有说完，两人坐着的厢房四面的屏风忽然直直向中间倾倒而来，将毫无防备的两人打个正着，也打翻了一桌子的菜。
……
华祝怔怔地看着突然放下筷子提气发力的娄灵，娄灵还以为华祝是不满她的行径，便喏喏解释道：“谁让他们说我姑姑坏话的！”
“别说话了！”
华祝一掌将桌子拍到墙边，来到娄灵身前，动作近乎粗鲁地抓过娄灵的手腕，给她把脉。
“你……”
上一秒被华祝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的娄灵，下一秒便感到她内里腹脏在搅拌翻腾，她疼痛的弓着背，紧攥着胸前的衣服，蜷缩在地上，想要压住这股从喉咙里喷涌而出的腥腻。
“吐出来。”
娄灵不再忍耐，侧着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软在了华祝的怀里。
“不用怕，师兄带你走”
华祝拦腰抱起娄灵，绕过房廊，向楼下走去。
从屏风下爬出来的司徒显和齐泰，灰头土脸地拍着身上的尘土，暴跳如雷的骂着这突如其来的横祸。
齐泰：“怎么莫名其妙突然就倒了？”
司徒显：“八成是被楼下的打斗给震的，真晦气！赶紧走吧，说不定过一会连房子都塌了！”
两人正要下楼，却空来一阵惊风与他们擦身而过。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去了？”司徒显狐疑道。
“不就一阵风么。”齐泰对神神叨叨的司徒显有点不耐烦。
……
空荡荡的楼下凌乱不堪，堂里一波接一波的人都已受伤趴在了地上，那个叫俈平的北疆人却依然坚/挺，骁勇。
娄灵靠在走路一阵风的华祝怀里，双眼艰难微睁，那个北疆人的模样自她眼中一闪而过：扎着满头的辫子，身着紧身灰黑色长衣长靴，身体精壮结实，皮肤黝黑光亮，虽然眼里布满杀气，但整个人显得豪爽不羁，一派正气，看着……并不像是坏人。
华祝抱着娄灵疾步幻影而出，众人只闻到了一阵带着草药味的风……拂堂而过。
“一间上房。”
华祝抱着娄灵来到珍味阁旁边的一间客栈，将一锭银子扔在了客栈的台前。
柜台里的老板看见银子眼睛都直了，“快快快，带这位客人去天字房。”
“不用，天字房是哪间？我自己去，没事也别来打扰。”
明明是心平静气说的话，却没由来让人觉得一阵寒颤。
老板点着头，手指哆嗦地指了指二楼最西边那间屋子，等老板回过神来，华祝却早已经没了踪影，老板下意识抬头看看自己刚才指过的那间屋子，再低头看看桌上的那锭银子这才安下心来。
要不是眼前的这锭银子，他还兀自以为是大白天见了鬼呢！
……
娄灵睁开眼时，已是夜幕降临，华祝撑着头闭着眼，满脸疲惫地坐在她床对面的桌椅上，这让娄灵不由想起了在竹林中她刚醒来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样子守在她的门前，只不过，那次是背对着她，这次是面朝着她……看来为了给她疗伤，又损耗了他不少的功力和心神。
娄灵轻掀被子下了床，将床上的被单盖在华祝身上后，轻声蹑脚出了门。
天黑了，她终于能回家了。
华祝在娄灵合上门的那一刹那，双眼缓缓睁开，又缓缓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