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遗言
李老板看着李月虹一脸认真的样子，脸上不禁多了一丝欣慰，有些虚弱地道：“你能这么说，老爸很开心，但是，老爸不希望你这样做！因为老爸亏欠你的实在太多！孩子，本来我可以给你留下一大笔遗产，让你这辈子都能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造化弄人，这一切都只能化成泡影了！”
“老爸，我不要你的遗产，我只要你好好活着！”李月虹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李老板只觉心里有些发堵，他本来以为死并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现在他才知道一个人不想死却非得死是一种多么的无奈，对于他来说，死或许真的并不可怕，可怕的只是他和最亲的人永远分别！
眼泪模糊了李老板的双眼，眼前的李月虹也随着视线的模糊变得越来越远，李老板忍不住伸出右手向前抓去，口中急道：“月虹，月虹！”
李月虹急忙伸出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右手，口中道：“老爸，我在！”
两手相触的那一刻，李老板方才觉出一丝宽慰，他忍不住略显急切地问道：“罗小川呢？小川在哪儿？”
“他去借钱了！”马小珠急忙应道。
“他怎么可以不在这里？”李老板的双眉紧紧皱了起来，“马xiǎojiě，你快去找他，我怕我等不到他回来就得去了！”
马小珠听到这里，也是慌了，因为李老板这么说分明就有留遗言的意思！
“老爸，罗小川走了好长时间，你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李月虹道。
“不行，我一定要见到罗小川，这些话只能说给他一个人知道！”李老板强调道。
“他有什么好的？我看他就是个废物！”李月虹怒道。
“混账！”李老板高声骂了一句，然后拼命的咳了起来，眼泪、鼻涕全都流了出来，“你不可以骂他，绝对不可以！”
李月虹虽然不明白李老板为什么这么看重罗小川，但是通过他的表情，她却读懂了罗小川在他心中的位置！
马小珠没有再犹豫，快步冲出了病房，虽然并不确定出去一定能够找到罗小川，但是，哪怕只要有一丝希望，她也要去尝试，因为李老板的时间实在是不多了！
冲出医院那一刻，马小珠的心里就如一团毛线一样杂乱，她实在不知该找向何处，好在老天特别眷恋着她，竟让罗小川奇迹般地出现了！
见到罗小川的那一刻，他正和一个出租车司机争得面红耳赤，而原因却是令人捧腹——司机不愿意拉身上只有十块钱的客人！
虽然罗小川反复强调他有急事，可是司机却并不体恤，还出言讥讽，这让一向自尊心极强的罗小川大为不满，所以，斗嘴就不可避免了！
马小珠没功夫听他们的是非曲折，拉起罗小川就往医院跑去，却听那司机口中叫道：“别以为你被人拉走，就显得你大度了，我告诉你，你若不服，咱们回头接着斗！”
罗小川听到这里，火气就窜了上来，口中骂道：“斗就斗，谁怕谁？”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斗嘴？李老板马上就不行了！”马小珠埋怨道。
“啊？”罗小川吃了一惊，急急忙忙就往病房跑去。
他们很快就见到了李老板，只见他双眼紧闭，面色铁青，竟然看不出是生是死，罗小川不明真相，当时就哭出了声：“李老板？你怎么不等我就去了？”
听到他的话，李月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口中嗔道：“你胡说什么？我老爸还在呢！”
“啊？”罗小川吃了一惊，急忙定睛看去，却见李老板缓缓地睁开双眼，仔细辨认了一下，这才悠悠地道：“小川，你终于来了！”
“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能做到的，我全都答应你！”罗小川边说边在李老板身边坐了下去。
李老板瞟向李月虹，口中道：“你和马xiǎojiě先出去，我要和小川单独说几句！”
“什么？我是你的女儿，你有什么话，还要背着我说？”李月虹的火气当时就窜了起来，好在马小珠非常识趣的把她推出了房间。
罗小川目送她们两个出了病房，略作沉吟，然后问道：“你是不是想让我替你照顾李月虹？”
李老板尴尬地一笑，道：“这个要求算不算过分？”
“你还是杀了我吧！”罗小川苦涩地一笑，“我和她就像镜子的两面，是不可能hépíng共处的！”
李老板微微一笑，口中道：“你们虽是镜子的两面，却在同一面镜子上相得益彰，这不是很好吗？”
对于李老板的这种解释，罗小川不敢苟同，但也不好反驳，因为他分明看到李老板身上的床单已被鲜血染红……
“小川，答应我，好好照顾我的女儿，就像哥哥对待mèimèi那样，好吗？”李老板问道。
罗小川没有回答他，却只是点了点头，但是他的心情却非常沉重，因为这个任务实在太具有挑战性了！
李老板十分愉快地笑了，口中道：“好，既然你答应了，那我就在另一个世界监督你，如果你做不到，我就让你不得安生！”
“用不着这样吧？”罗小川抬头瞪了李老板一眼，“你要非得这样的话，我可就要撂挑子了！”
李老板苦涩地一笑，口中道：“小川，我们虽然年龄相差很大，但在一起却处了很长时间，我们之间的感情……”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罗小川有些不耐烦地应着，“就当是我罗小川欠你的吧！”
“我还有一个要求希望你能答应我！”李老板道。
“还有什么事儿？你不会让我帮你还钱吧？”罗小川苦着脸问道。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在死了之后，可以回到自己的故乡安葬！你能答应我这个要求吗？”李老板问道。
“我又不知道你的故乡在哪里，这个忙我帮不了！”罗小川当然不会笨到打听不出李老板的故乡，他之所以如此回答，只是因为他不想抱着李老板的骨灰去趟这浑水，毕竟他第一次抱人骨灰，就把它全都搞没了！
“这个忙你要是不帮，我会死不瞑目的！”李老板紧紧盯在罗小川脸上，一刻也不肯放松。
“你为什么不找马小珠帮忙？凭什么全都赖在我的身上？姓李的，我罗小川虽然心地善良，可也不是喜欢吃亏的主！”罗小川道。
“你是男人，她不是！我们两个是男人之间的约定！”李老板淡声道。
罗小川没说一句话，一双眉头却越皱越紧！
“小川，答应我！”李老板话到这里，忽然两眼上翻，喉咙里似是被人塞了根骨头，竟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辛！
“小川……”李老板话到这里，就再也没了气息，他的那双眼睛也瞪得滚圆，直直地盯在罗小川脸上，虽然罗小川明明知道这双眼睛不会再有意识，但是这双眼睛带给他的压力却是空前的巨大！
“好！我答应你！”罗小川点了点头，伸出左手在李老板脸上轻轻一拂，帮他闭上了眼睛。
看着李老板那么平静地离去，罗小川缓缓地站起身子，什么话也懒得说，转过身子就走出了病房，然后，他就听到了李月虹那撕心裂肺般的哭叫！
罗小川一直忍着没哭，但是他的内心却并不好受，就好像被人塞了一团棉花，虽然很充实，但却很憋闷。
罗小川已记不清他是用什么办法把李老板带回幽灵酒吧的，他只记得身上多了六个指甲印，长长的，全在胳膊上，痛得令人直冒冷汗，但他却一个字都没有叫出口，因为那个人是他答应了李老板要好好照顾的！
所有人的心情都沉重到了极点，有的已经开始默默的抽泣，特别是小辫子，他哭得最伤心，因为他有他的理由，那就是李老板虽然待他们很刻薄，但却是最关心他们的，至少，每一次开饭，他都是让着小辫子这些人先吃的。
李月虹回到幽灵酒吧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那么黯然憔悴，整个人犹如丢了魂魄似的，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马小珠和她说的任何话，她都没有回应，就连吃饭都变得陌生了许多。
罗小川知道再这么下去，所有人的士气就会降到谷底，所以，他果断做出了决定，在三天之内，将李老板的尸体火化，然后入敛之后，就带往他的故乡安葬。
关于这一点，李月虹没有提出任何意见，但是真等开始火化的时候，她却忽然变得非常疯狂，拼尽全力去阻止罗小川等人把李老板的尸体送上车子，为此，罗小川白白的让她在左臂上啃了一口，牙齿入肉，鲜血可见！
也不知是鲜血的咸味刺激到了李月虹，还是她忽然之间虚脱了，总之，从那之后，她就像一滩泥一样任由他人摆布，再也不似先前那般疯狂！
骨灰盒带回幽灵酒吧的那晚，小美带着很多姐妹全都到了，她们个个低头默哀，回想着昔日与李老板相处时的种种过往，有的居然还哭成了泪人……
那一晚，他们喝了很多酒，彼此宽慰着，互相祝福着，却不知道自己才是最伤心的那个！
临走的时候，小美她们每个人都留下了一个红包，里面装着一千块，罗小川虽然早就喝得步履蹒跚了，可是他却保持着清醒，他知道这些钱是怎么来的，他也知道这些钱是为了谁，他本该自私的把这些钱留下，可是他没有，因为他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不能让有难处的人更难！
所以，他把这些钱全都交给了小美，希望她代为转给她的姐妹们，可是小美却狠狠地给了罗小川一个耳光，然后笑道：“我们来钱比你容易！”
她疯狂地笑着，然后扶着那些姑娘们唱着悲伤的歌曲离开了幽灵酒吧，看着她们渐与黑夜相融的背影，罗小川忍不住一声长叹，道：“一路走好！”
次日，天刚放亮，罗小川一觉醒来，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头疼欲裂，他忍不住使劲晃了一下，心中忖道：“我该不会想生病吧？现在这个时候生病，可有些不妙！”
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一声比一声急切，罗小川扬着脑袋问道：“谁啊？”
“李月虹不见了！”马小珠急道。
“什么？”罗小川吃了一惊，急忙从床上爬了起来，竟连裤子都顾不上穿，就跑去打开了房门，“她去哪儿了？”
马小珠见他只穿着一条红色内裤，一张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口中道：“先把衣服穿好！”
罗小川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于是急忙把房门关上，回身匆匆穿好了衣服，这才转身开门，却见门口早就不见了马小珠！
非但不见了马小珠，整个幽灵酒吧里居然空落落的，居然连一个人都没有了！
“他们肯定全部去找李月虹了！我真该死！居然睡得那么沉，我早该想到李月虹有问题的！”罗小川一边埋怨自己的粗心，一边匆匆下了楼梯。
此时，晨光大亮，门外行人稀少，罗小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正打算走出酒吧，却见一个身着灰色风衣的高个男子，直挺挺地闯了进来！
罗小川眉头一皱，迎着那人走了过去，只见他戴着一副黑色眼镜，留着寸短的胡须，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的香烟，于是张口道：“这么早就来本店，真是不胜荣幸！”
“小兄弟，别误会，我只想来借个火！”那人从裤兜里伸出干瘪的右手，把烟从嘴上取了下来，“你有火吗？”
“没有！我这个人从来不吸烟！真是不好意思！”罗小川笑道。
“那你能帮我找个火吗？”那人问道。
“恐怕不能！因为我们这里没有取火的东西！”罗小川如实交待道。
那人听到这里，冷冷地一笑，口中道：“连个打火机都没有，还开什么酒吧？趁早关门得了！”
“大哥，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罗小川勉强赔了个笑脸。
“是吗？那咱们就不废话，来点直接的！”那人话到这里，忽然将手一弹，把香烟弹向了罗小川！
由于香烟的来势直指罗小川的面门，所以他不得不挡，就在他伸手的一刹那，那个人双拳齐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击中了罗小川的前胸，当场竟将他打得连退三步，那人根本不等罗小川站稳，身子直如鬼影一般瞬间赶到，然后右掌斜刺里一击，砍在了罗小川的太阳穴上，然后，罗小川只觉两眼一黑，就丧失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