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7章 凉皮摊子

“我看他是昨天没吃上肉,心里不舒服,故意吓唬我们!”另一人跟道。

一时间,那些人聒噪不止,尽是些嘲笑讽刺的话。

犁头只能暗自吐着气,任由他们满嘴喷粪。

毕竟嘴长在他们身上,而且人又多,无论是唇枪舌战,还是一言不合就动手,年轻的犁头都不及他们,索性就忍了下来。

一阵七嘴八舌后,这场风波才算结束。

众人出门卸粮,犁头看了一眼这遍地的狼藉,也随后走了出去。

夏天,在农村干活,一般会选择在早晨,或者临近傍晚时分。之所以选择这两个时间点,因为那是一天里最不热时候,最适合户外作业。

不过也得分工作量,还有做工的紧张度。

倘若工作量很大,做工紧张,那么就没有早晚之分,即使天气再怎么热,都得顶着炎炎烈日去工作。

选择早晚时间工作,只能在两者都不的情况下,才可行。

工作紧张度不高,人们根据活动量的大小,会选择合理的劳作时间。

工作量大的,通常放在早晨,这样时间有保障。工作量小的,则在傍晚,毕竟临近傍晚这段时间很短,如果大的工作量在此,还没做完天就黑了,到时候野地里会出现什么东西,还真说不准。

这都是人们在劳动中慢慢摸索,总结出的智慧结晶。

今天是麦收尾声,也是最后一次运粮,工作量虽大,但做工的紧张度不高,所以选择了早上出工。

一场忙碌间隙,还不时有人提及,昨天炖的那些黄鼠狼肉,脸上全是享受的表情,不停有吧嗒嘴的声音传出。

这让那些没有去吃的人,瞬间有些后悔,好像吃了大亏似的。

在农村,黄鼠狼可是个灵异的物种,有关它的传说多少都有些邪魅。比如说,有人打死了黄鼠狼,他身上就会长黄鼠狼疮,据说那些疮会在他身上游走,很难治好,最好痛苦煎熬而死。

因为害怕被黄鼠狼报复,所以有些人就没有去吃肉,然而经过一晚上,并没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对于流传的黄大仙之说,那些人则认为传说就是传说,当不得的真。

就连当时的老犁头,都有些失望,他们这些人怎么就没遭报应呢?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可能归结于他当时的心情不好,倘若真要发生这样的事,老犁头绝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

当人们认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的时候,后面却发生一连串诡异之事,让人可谓是毛骨悚然。

上午十点钟左右,最后一批粮食已经卸完了,因为来得早,所以活干的就比较快。

众人随之散去,年轻的犁头,记完相应的数目,又把昨晚那满地狼藉清理完毕,才离开仓库,随后向三里外的集市走去。

本来他是不能轻易离开的,但是因为仓库里突然有了老鼠,不买点老鼠夹子或者耗子药对付它们,那粮仓里的粮食,恐怕都得遭殃。

真要天天出现昨天那种情况,他这仓库管理员,被辞了都是小事,关键还得赔偿。

那么多粮食,岂能是他说赔就能赔的,那可是个不小的数目。

上午十点,这个时间段,正是烈阳的爬升期,也是最热的时候。

这个时候赶集的人,几乎为零,为了保住饭碗,即使天再热,犁头也只能硬顶着头皮,迎热而上。

那时候别说汽车,就连自行车都没有,中程全靠走,长途靠骡马。

好在集市离我们庄不远,只有三里地的距离,即使步行,也容易到。

此集市至今还存在,名叫庙沟街,不知是什么原因,它会得此名。

从我开始记忆起,那里压根就没有庙,倒是有条人工挖的沟,傍街而流,听年长者说,那条沟就叫做庙沟。

因此,我猜测那庙沟街,就是因为这条沟而得名,到底是不是,我到现在也不能确定。毕竟那个时期的事,与我这辈隔了好几代人,没有文字记载,只是靠口口相传,至于有没有传走样,又有谁能分得清楚。

要想上此街,必须先过一座桥,这座桥名叫集头桥,在我们那里,上街一般都被称为赶集。那桥取这名字,大概是因为它的地理位置,在街(集)的显要位置。

桥全是木头的,技术与取材,在那个时候相对容易实现,这可是那个时代的特色,也可以看成是那个时代的烙印。

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今这座桥,已经变成了石砌的,这也成了这个时代的特色与烙印。

犁头踏过木桥,没走十步就出了桥面,因为是在人工沟河上搭的,所以木桥不是很大。

踏出了木桥,接下来就进入了街市。

在桥与街衔接的拐角处,摆着一个摊子,摊主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汉,做的是凉皮生意。

此人也是附近村子上的人,每年夏天都会在此,这也是街市上头一份生意。

老汉眼睛很活,每当有人走来,他就抽掉肩上的白色毛巾,对其扬了扬,一边笑颜相迎,一边朗声喊道:“哎,天气太热,来吃碗凉皮吧!”

不管上街的路人,想不想吃凉皮,他都会这么说,俨然成了他拉客的招牌号子。

此时,见到从桥上下来的犁头,那老汉又抛出他那句招牌吆喝声:“哎,天气太热,来碗凉皮吧!”

犁头仰首看了看天,见太阳像是刚绽放的礼花,光芒四射,估摸着也快接近中午了,他眯缝着双眼,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好啊,来一碗!”他笑应了一声,向凉皮摊子走去。

老汉的摊子不是很大,是那种四角竖着木桩,顶棚是用夏熟的麦秸铺的,不到二十平米,差不多能放四五张桌子。

不知是不是桌子不够,还是别的原因,棚子里只放了三张。

犁头走进棚子,先是用衣角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然后被老汉安排到其中的一张桌子。

三张桌子,除了一张空着,还有一张坐着一人。

犁头只是瞥了一眼,对其也没多看,毕竟上街遇到人都是很正常的,况且天气还热,他懒得关注与自己无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