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逼上仙山

故事发生在一个名为太玄国的地方。那里幅员辽阔,没有人知道,这个国家有多大。只是有个谣传,这太玄国啊,从南头到北头,四季都是不同的。

太玄国有整整一百零八州,我们的故事,就从太玄南部的靖州说起。

......

一座低矮的小土屋中,传来巨大的噪音,其中包括一个尖锐的女声、抽旱烟‘吧嗒吧嗒’的声音,还有好几个小娃娃受到惊吓而产生的哭闹声

首先那女声最为吸引人,有种玩命的感觉,女声说道:

“田老八,今天田青要是不走,这日子老娘不和你过了!”

身为田老八的是一个中年汉子,他蹲在地上,一只手拿着烟杆吧嗒吧嗒的抽着,另一只手紧紧握成拳头,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女声是一个二十三四岁上下,面容稍带了些姿色,但印堂极窄,颧骨横露的年轻少妇所发出的,这本就是一副尖酸刻薄的面相,她看到田老八那沉默的样子,心中更是窝火,想想自己嫁给他两年来的遭遇,顿时这窝火变成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之中的‘三上吊’!

“好你个老杀才!跟老娘装聋作哑!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老娘年纪轻轻嫁给你,到现在,你用手指头比划比划,老娘吃过几顿像样的饭食!还有身上这衣服都不敢走出这破门见人!眼前还给你老田家生下三个血脉命根。你个没良心天杀的,老娘不活了!”

说罢她扯下扎腰带,抬脚爬上桌子,将腰带挂到了房梁上,居高临下,一副视死如归,大义凛然的表情看着田老八。床上躺着的三个满月大的娃娃,似乎也感觉到了他们母亲的心情,哭声更加凛冽了。

沉默许久的中年汉子猛的吸了一口旱烟杆子,终于是开口了:“青儿今年秋就能参加会试考取秀才的功名了,教书先生说青儿有大才,定能考取功名。珍珍,我田老八保证,砸锅卖铁也能让吃上饭”

“你个老杀才,谁信你的鬼话,这小子分明长大了跟你一样,是个种田的!教书先生为了哄你的银钱才这般说的!再说文曲星怎会瞎了眼托生到这小杂种身上!田老八,你别做白日梦了!老娘这就上吊,死在你面前!”少妇见中年汉子仍然不肯答应她的要求,跳起脚来大骂道,随后一头扎进那悬梁绳索,狠狠的瞪着田老八。

田老八听罢脸色一阵通红,这已经完全触及到了他的男人尊严,他终于憋不住内心的闷火,大喝一声,猛地站起身来,一把薅下墙上的镰刀,双手不停颤抖,显然已经气得不行了,他左手拿着镰刀,右手拿着烟杆不停颤抖的指着少妇说道:“你想死是吧,好,那我就成全了你!少了你还少张吃饭的嘴!”

少妇大惊,她哪有真死的念头,好死不如赖活着,她这副视死如归只是装出来的。没料到平日里对她百依百顺、从不对她的刁蛮任性生气的丈夫,今天想换了一个人一样,竟真要对她下杀手!

看来不能将老实人逼上绝路啊,不在沉默中气死,就在沉默中杀人......

田老八憨厚的面相扭曲到了极致,显得无比狰狞,一步一步地贴近那刻薄相少妇,那少妇吓得一头从桌子上栽了下来,‘噗通’摔在地上,由于惊吓,她也顾不得摔下来所带来的疼痛,她斜躺在地上,双脚蹬地,不断地向后蜷缩着。

而田老八,则是步步紧逼,镰刀高举过顶,做势就要砍下去。

眼看一场家庭悲剧就要发生了。

土屋中,和田老八一同沉默的还有一个少年。少年十四岁,面色白皙,相貌略显秀气。哦,还有长久读书带来的书卷子气息。

田老八正是少年的父亲。少年见父亲这般动作,大急,飞快跳了起来,挡在二人中间。

“爹,二娘就是一时心急,您切不可如莽行事!”

“你别插话,让我先劈了这个贱人”中年汉子吼道。

“爹,跟着那群道人去吧,大不了四五年之后再还俗,也耽误不了考取功名”

“你是读书读坏了脑子吧!那帮道人出百两白银带你走,此等好事也能让咱家摊上?这帮人保不齐就是江湖术士,要拿你身上的零件炼制邪门药物呢!青儿你放心读你的书,眼下我先宰了这个贱人,这个家我还能扛起来!”

少年见父亲执意如此,双膝一曲跪在他的面前,说道“爹,读书怎会读坏脑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帮人若是真是传说中的江湖术士,爹你又怎么能拦得住他们!更何况咱们平民百姓,就是把身子割开卖肉也不可能价值百两啊,更何况你真杀死二娘,官司来了你也躲不过去,我还怎能安心读书考取功名呢?眼下三个弟弟正值哺乳,青儿知道年景不好,我要再去读书,你如何再同时养活他们!”

田老八见儿子说出这些话来,心中不是滋味,愣了半晌,有些颓废的将镰刀扔在地上,他重新点起烟杆,缓缓的吸了一口,随后异常无力的说道:“去吧!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本事,”

汉子说完,狠狠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少年见父亲如此动作,心里难受至极,他走到床边摸了摸自己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小脑袋,随后走进里屋,收拾了下行李。

说实话少年也没什么能收拾的行李,他一共就两件衣裳,一身夏装,一身冬装,此时又正值开春,穿的是冬衣,夏天的衣服也套在里面。这两身衣服还是父亲为了让自己在县城读书体面为自己置办的,他唯一收拾的也就是他视如生命的两本书。

少年不再停留,看了一眼发呆的父亲,转头就要走。

田老八见少年就要走了,从地上猛的站起,一把拉住少年的手臂,一字一句的说道“青儿,一定小心这些人,无功不受禄,他们不可能白白的给我们银子的!”

少年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点了点头,一咬牙,推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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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名叫田青,他娘生他时,因为难产去世了。父亲田老八从小就把他送去了县城私塾读书。直到田青十二岁那年,田老八又娶了一名女子。田老八正值壮年,原本一家人的吃穿不是什么问题,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女子竟产下三子三胞胎,原本还能温饱的家庭瞬间变得捉禁见肘起来。

但妇人虽有怨言,也不至于以死相逼。

直到两个时辰是前发生的事儿。

这一日农忙,田青从县学回来帮父亲耕田,时至晌午,田青口渴回家取水。

没想到,在村中的路上,有一大群人围做一团,似乎在看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田青少年心性,自然好奇心大起,钻进了人群中。

原来,被围住的三名年轻道士。

他们声称要给宗门招收弟子,并且允诺收为弟子给三十两白银补贴家用,只是他们收弟子需要条件,要将血液滴在他们手中一面小镜子类型的物件上,符合条件的才能拜入山中。

那些道士看见田青挤了进来,对他说道“小兄弟,你的年龄恰恰合适,不如试试看?”

田青从没接触过这些人,心中虽有防备,但也禁不住好奇心的催促,他轻轻咬破指尖,将一滴殷红的血液滴到了那镜子模样的小物件上。

只见血液滴到那镜子上,竟瞬间渗了进去,这镜子光滑异常,本应该密不透风啊,血液怎会渗进去呢?田青正在好奇,忽然那镜子微微亮起了一阵白光,随后镜子中央出现了一个小闪电形状的图样。

那三名道士看见此图样,大惊,连忙将田青拉到一边,说什么也要让田青跟随他们当道士。

田青此刻懵逼至极,云里雾里。

他放着秀才不考,干嘛去当道士?

田青连忙拒绝,但三个道士那里肯让,按住田青就不让他走了。

村里看热闹的人赶紧跑到地头上,找到了田老八,将此事说给他听。

田老八也是大惊,慌忙找到田青。

三名道士百般劝阻,甚至将三十两的补贴费提高到了一百两。

而田老八是个老实的庄稼汉,他知道无功不受禄这个说法,天下掉馅饼的事儿不可能轻易的砸到自己头上,于是认准了眼前这帮道士是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无论道士怎样劝说,田老八就是不答应。

三名道士死缠烂打,田老八老脸一横,二话不说拽着田青就回家了。

三名道士见此非常无奈,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冲着黄纸低声说了几句话,不料那黄纸竟火光一闪,直接化为灰烬。

掏出黄纸的道士见黄纸烧毁,并没有失望,反倒一喜。

然后他们紧跟田老八和田青父子二人,直到田青家的院子门口才停了下来。

三人随后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件事本来该结束了,可转眼就让田老八的妻子知道了,这下可不得了了,百两银子啊!十年都花不完啊!

于是就有了故事开头的那幕“一哭二闹三上吊”

话回正题。

田青收拾完行李,推开自家院子的木门,只见三张脸一下子凑了上来,嘻嘻哈哈的看着田青。

这三张脸正是那三名道士。三名道士也很年轻,小的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

田青本来就对这几名道士憎恨无比,又见他们这副神情,顿时大怒,冷着脸说道:“你们听够笑话了吗?”

为首道士见田青生气,依旧笑嘻嘻的说道“哪里哪里,我们三个就打算进去救人了,总不能因为招收弟子闹得老弟家出事情吧!不过另咱佩服的是,老弟竟如此通情达理,倒省了我人进去救人”

“那你们许诺的百两白银”田青冷冷的说道。

“呵呵,这倒忘了”为首道士说道。

只见道士一拍腰间口袋,单手一反转,手中蓦然生出一块大银疙瘩来。

田青被这变戏法似的手法惊得一愣,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快拿去,快拿去”道士见田青这般动作,也不意外,一脸不在乎的说道。

田青小心的接过银子,仔细观察了好大一会,最终确认这块疙瘩真是白银之后,原本悬着的心渐渐地放了下来。田青原本也担心这些人是江湖骗子,不过既然确定了这银子是真的,那这种猜想就不攻自破了,这个年头,一个穷人子弟,卖去地主老财家当奴仆也顶多十两。

从眼前这人毫不犹豫将银子给他,并且脸上没有丝毫肉痛之色上看来,自己可能还真有当道士的天分。

“算了,当就当吧,大不了几年偷着溜出道观,照样能继续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田青脑中盘算出将来的打算,他可不想在道观里待一辈子。

田青回屋将银子交给父亲。走了出来。

为首道士对田青说道“老弟既然答应了,那我们就是同门师兄弟了,为兄便叫你田师弟了,你叫我孙师兄就好,为兄已经通知了马师叔,一会马师叔会亲自来接你回观,我等去村口等候片刻即可。”

四人来到村口。一等就是大半天,

田青心中开始不耐烦,瞅了瞅孙师兄,刚要开口问还要等多久,不料孙师兄脸上竟露出了些许激动之色,仰头看着远方的天空。

随后,让田青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远方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小黑点由远及近,由小到大。几个呼吸过后,田青终于看清了小黑点的样貌。

这竟是一艘白玉铸成,漂在空中的小船。

小船上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人,老道手持一把古朴拂尘,双目炯炯,神采飘逸,鹤背龟顶。

好一副得道仙人的模样!

“你你你们是仙人?”田青长大了嘴巴,

“哈哈,我们自然不是仙人,不过在凡夫俗子眼中,也和仙人差不多吧!”孙师兄打了个哈哈,说道。

话语间,小船便降落下来,上面老神仙从舟中走出,有些急切的对孙师兄说道:“这就是雷灵根的那个孩子?”

“启禀师叔,正是此子!”孙师兄一脸正色说道。

“好,你等慧眼识英才,老夫这里有一瓶聚气散,你们拿去分了吧!”老神仙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抛给孙师兄,说道。

“谢师叔”三人大喜,连忙鞠躬说道。

“好了,老夫那便不久留了,你等继续完成门中招收弟子的任务吧!倘若再碰上雷灵根的子弟,继续用传音符通知老夫便是”老神仙说道。

“遵命!”三人齐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