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生就是死，死就是生
“咣……”
伴随着天际泛起的白，山中蓦然响起一声钟声，荒凉，悠远，好似传出千重万重。
那是一座小小的简陋寺庙，一座几乎无人知道的寺庙，它坐落在群山之间，一座青翠山巅。
而它对面，却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其状如龙，蜿蜒无边。
只是，这条龙却死了。
只见一个俊秀的和尚看着对面的山脉满脸愁苦之色，那整片山脉此刻生机渐消，特别是龙首部位，似早已化作绝地，其上无草无木，无禽无兽，生机灭绝，只有狰狞怪状的石林，和发黑的泥土，如同龙尸之上的龙鳞龙血。
和尚看着那犹如久被血染的黑色泥土摇了摇头。
“唉，想不到，这世间竟真有此等极阴绝生之地，养尸地啊，而且还是大秦龙脉所化的葬龙穴，天下极凶之地。”
和尚慢慢朝着龙首坐下。
“施主以易象玄机之法，斩大秦龙脉，吸其怨气和死气，为恐日后生出魔性，今日玄奘再为你多诵几遍佛经吧。”
他口中轻语，却不知对谁而言，似乎是对那龙脉之首，又似其他。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他声音纯净浩瀚，如石间溪水，洗涤灵魂，传向龙首之地。
此后，那僧人每日必会诵读多遍佛经，风雨无阻，从不间断，数十年如一日。
可惜，生死无端。
这一日，玄奘诵完经义慢慢站起。
“无常将近啊。”
他的面容一黯，并非是因为自己的死期，而是看向那龙脉之地。
此时那山脉已几乎全部化作一条黑色山脉，犹如一条漆黑的黑龙，化作恐怖死地，普通人若是踏足恐怕便要大病一场。
“玄奘自天竺而归便至此地，与施主相伴数十年，如今也算一时好友，望施主出世之后保持本心，若是入魔，便是千秋大劫临世啊。”
他看着龙首久久，随后身形竟凌空而去，轻功之高，武功修为之高当真世所罕见。
之后。
岁月无情，风雨飘摇之下，那简易的寺庙渐渐变得破败变得不堪，就连铜钟也化作铜片。
又一日，只见一个胖乎乎的小沙弥出现在狭窄难行的山道之上。
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僧衣早已被树枝刺破许多口子，身上背着一个包裹。
只见他满头大汗的打量着四周，然后看到远处山顶的破庙顿时露出开心的笑意。
原本疲累的身形也似乎变得轻快一些。
只等他爬上山顶，走到寺庙之中一番整理之后，才恭恭敬敬的将包裹中一枚莲花状的东西放在寺庙佛台之上，那东西非石非玉，色如羊脂，泛青，好似一枚骨头。
“玄奘祖师，弟子幸不辱命，将舍利带到此地。”
小和尚满脸灰尘的对着那莲花舍利叩道。
只见他竟在此日之后住在这寺庙之中，野果充饥，泉露解渴，亦是终日不停的朝那山脉念经。
如此，又过了一年。
这一天，小和尚像往常一样念着经义，忽然却看见远处龙首之地的山脚出现几个行踪鬼祟之人。
胖胖的小脸之上顿时生出一股担忧之色。
“祖师留下的经中说过，此山之中葬有大魔，若是惊醒该如何是好”
他顾不得太多，一路急奔下山，不知摔了多少跤才走到那几人之前。
“诸位施主留步。”
那行踪鬼祟之人有七人，皆孔武有力之辈，此时见到小和尚跑来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抽出腰间的刀。
“大哥，没错，就是这里，第十三惊惶，秦朝龙脉绝地。”
其中一人看了看手中的古籍。
“不错，当年有遗本说此中有一地宫。”
另一个人也有些激动的开口。
而那小和尚却已被众人钳制住。
“小和尚，你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吗？”
为首之人看着脸色发白的小和尚阴翳道。
“这里面，乃是大魔。”
小孩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合十道。
众人那会相信，顿时冷笑，嘲笑不一。
唯有一人眉头轻皱的看着这不详之地。
“此地极阴极死，这里面，恐怕真有东西，想必绝非善类，必是极凶之物。”
那知这人话刚说完。
“老四，你那一套算命看风水的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怎么还骗兄弟们。”
身边一人已经不耐烦的打断。
“若真有地宫，恐怕少不了金银财宝，如今天下会势大，到时候取出一部分换个护法长老当当也不错。”
没有在意老四难看的脸色，他望着龙首之地已是满脸激动。
其余人也大数如此。
“阿弥陀佛。”
小和尚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刀又看看众人反应顿时叹息一声，也不再言语。
“去，你走前面。”
只有其中老大心中另有思索，推搡着小和尚走上龙首之地。
一步踏上，众人皆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只觉得一股不祥涌上心头。
越深入，众人脸色越难看，有的人已双腿打摆面色泛白。
脚下的泥土好似染血发黑，偶尔还会露出来一些半掩在土中的尸骸，飞禽走兽皆有，只看得那几人莫名胆颤。
山中寂静无声，死寂异常，只有几人脚步之声。
终于，在众人煎熬和心惊之中几人上到了龙首山腰之处。
“看来入口就是这里了。”
老四环顾一眼，只见不远处山壁之上隐隐有依稀乱石堆聚之形，远远看去就好像龙首眉心之上的一个巨大创口，触目惊心。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颤抖有些恐惧，望着创口之地就好像看到无底深渊一样。
“你们退开。”
众人老大顿时低喝一声，浑身真气一提，手掌已罩着一股浑厚内力。
“喝!”
双掌隔空而出，顿时化作惊人掌印印在那创口之处，一阵晃动。
见未能建功，顿时身形一提已凌跃空中，数道掌印接踵而至。
“好掌法。”
众人齐声喝彩道。
几息过后，顿时数道裂纹自掌印之处蔓延，碎石蹋散之际，一股恐怖的气息已自里面蔓延出来。
所有人无不凝固当场，头皮发麻，只觉得一股凉气瞬间自尾椎骨到天灵盖。
他们只觉得那黝黑洞中有一头盘卧的巨龙，正沉睡不醒。
“咕!大哥，要……要不……我们走吧。”
一人咽了口口水，颤声结巴道。
片刻之间，众人好似从水里打捞出来一样。
“小和尚，你先进去看看。”
几人老大脸色阴沉没有回答那人的话，而是恶狠狠的对着小和尚说道。
那小和尚终归是个孩子，此刻一听也是脸色煞白，但却没有拒绝，恐怕也不能拒绝，他强忍心中恐惧慢慢走了进去。
洞内空间不大，不到百米便已至地宫近前，透过微弱光亮依稀可见其轮廓。
小和尚心中暗自念着佛经，脚步已慢慢到达腹地地宫之前。
而身后，那些人等了片刻见没有异状发生便也走了进来。
地宫很是简单，但却透着一股岁月气息。
“大哥，什么都没有啊。”
众人围绕地宫走了一遍，却发现一无所获。
而只有老四好像发现了什么，脸色慢慢发白，最后到惨白，那是被吓的。
他看到了地宫中心那口石棺，还看到了石棺与地面连为一体，其上无数玄奥纹路，好似延伸至地底，通达四面八方。
“小和尚，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是大魔”
他猛然转头死死看着小和尚问道。
“乃我祖师告知。”
小和尚被他脸色和眼神吓了一跳，但还是老实回答了。
“你祖师是谁？”
老四脸色已有些发青。
“我祖师乃是三藏法师，玄奘。”
小和尚语中带着敬仰。
“他还说了什么？”
老四眼中此刻已再无侥幸。
“祖师还说，此中大魔，历经生死轮转之变，已非人，属神魔之流。”
小和尚眼中一番回忆。
而老四脸色已是死灰，他脚步开始后退，只因他那几个兄弟竟开始去掀动石棺了。
而众人在迫不及待的掀开石棺之后便愣住了，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吓得，如同瞬间石化凝固，而且呼吸都骤然停息，好像怕惊醒棺中存在。
而那老大却面容眼神一变，他看到了那存在身边的几本书册卷轴，好似武功秘籍。
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他紧张的将手伸到了里面，但随即好似碰到什么，就再也没有意识了。
而其他人只看到老大伸手进去的之后，便见棺内闪过一到微弱光芒，好似红蓝交织，之后便已剩下一堆落在地上的衣服，血肉不剩。
似乎因为这一声微弱的声响，就见那石棺的生命好像到头一般，全部化作粉末散落。
众人心脏一紧。
而老四也已经看到棺中的身影，身形立时急忙往外而去，几乎拼了命一样去施展轻功，其余众人见此也是如此，紧跟其后。
只有小和尚僵立原地，因为，他看见那之前好似还在沉睡的存在已经慢慢睁开了双眼，茫然的眼神只在几息已经恢复清明。
“生就是死，死就是生。”
嘶哑的声音骤然响起，好似叹息，好似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