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长风杂记

如果这世上真存在蛇精这种东西,眼前这玩意绝对是其中之一。

从外面窗户探进来的部分大约有五米长,脑袋跟个十斤的冬瓜大小差不多,头顶一个王字格外显眼。李牧野见多识广,所以大不是重点,关键是这东西的眼神,竟充满灵性,带着温和好奇之意打量着二人。

李牧野一眼看出此蛇就是很寻常的王锦蛇品种。这种蛇在渤海湾以北分部很广,在这苦寒之地却算是稀有品种。此蛇食性凶狠,天赋对蛇毒免疫,尤其喜欢捕食毒蛇。中医传统理论认为王锦蛇可用于治疗惊痫、喉痹、诸疮臃肿、瘰疬、目翳、疥癣等症。养成这么大一条,肯定也是个宝贝了。

“大叔,快扶我一把,不然要趴下了。”小芬颤声说着,赶忙将小红宝塞进自己的背囊里。

李牧野挽住她的腰肢,安慰道:“别怕,这玩意没有恶意,而且咱们有虎蛟骨刃,杀它易如反掌。”

物感相克,虎蛟这种生物有狸猫之灵敏,更有猛虎蛟龙的力量,是一切毒虫类生物的克星。但凡蛇属,只要感知到气味,没有不回避的。

“怕不怕跟能不能打过它有什么关系?”小芬盯着那大蛇的眼睛,颤抖的声音说道:“这玩意的眼神怎么这么古怪?”

李牧野道:“它长这么大,肯定活了很多年,也许已经通灵懂得交流了,懂不懂事试一试就知道了。”说着,将百戏图贴身收好,掌中亮出虎蛟骨刃来。此物一出,那蛇顿生感应,吓的一下子抽身退出房间。

李牧野提骨刃要追上去。

小芬赶忙阻拦,大为惊奇的样子说道:“你看它那样子,分明是怕了你,要不咱们就放过它吧,别管它是怎样的宝贝,都不要伤害它。”

“物竞天择为万物本性,这东西可不是吃素的,你知道养活这么大一条王锦蛇,需要多少动物吗?”李牧野对她的话不为所动,手里提着虎蛟骨刃打算追出去。

“你怎么变的这么残忍。”小芬不高兴的拦住,道:“它吃毒蛇为的是活命,你杀它取宝却不是一定有必要。”

“傻丫头,咱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取宝的,难道是为读书而来吗?”李牧野道:“它盘踞了那棵赤松木根,上头多少好东西咱们都拿不到,还留着它做什么?”

“反正就是不许。”小芬有点恃宠而骄的意思,绝不肯退让半步,道:“大叔,你积点德吧,这蛇长这么大都通灵了,你杀了它迟早会遭报应的。”

女人对蛇本就敏感,再加上一点点迷信和关心则乱,就更偏执了。真把这条大王锦蛇当成了白娘子。

“如果伊势鹤神宫的人知道刘老先生已经去了,这条蛇也迟早便宜别人。”李牧野倒是能理解小芬的心思,所以嘴上这么说,身体却没有进一步动作,角落里有一张木榻,走过去一屁股坐下,感觉有点不对劲,回身一看不禁大喜过望,这木榻居然是沉香拼成的。

这刘长风还真是个会享受的主儿,就这一张木榻放在世俗中只按照沉香的价格卖,遇到懂行的能卖出上亿的天价来。他却拿来做了一张床,还不是正经卧室里用的。小恶来说这地方的风水旺财看来还真不是乱盖的。

“大叔,这里有一本长风杂记,好像是刘老先生亲笔写的方术物性心得。”小芬递过来一本皮质包装的老旧笔记本。

李牧野接过来随便乱翻了几页就高兴了,兴奋的说道:“这笔记本里不但记录了许多物性方术,后面还记载了他五十年前雄霸武榜时记录的对武道的心得!”

“你那么兴奋干什么?”小芬兜头一盆冷水泼过来,道:“你以为阿纳萨耶夫传你的本事会比刘长风的差了吗?”言外之意是说小野哥天赋有限,纵然是什么盖世武功也别想练出名堂来。

李牧野尴尬一笑:“我这不是替你和小恶来高兴嘛,这刘长风五十年可是武榜第一人,他研究出来的习武心得,差不多就代表了武道最高境界的理论基础。”说着,认真的翻看了其中一页,读道:“观古今天下武者,王不过项,将不过李,匹夫之强三丰为首,前二者皆以体力雄健称著,虽强却不持久,而后者却是养性命修根基,将巅峰保持到百岁以后,何解?”

“所谓内家拳养生的说法,其实就是结合自身状况找到最合适的运动养生的规律。”小芬接过话头道:“原来这位刘老先生从那时候起就开始琢磨养生之道了。”

“他琢磨的还多着呢。”李牧野道:“你接着听这段儿,人之为物,与草木禽兽无差,科学讲都不过是碳水化合物罢了,所以为万物之灵,盖因灵性勃发而已,然而人却力不及虎豹狮熊之类,命寿难比苍翠松木,人之强在于智,固然个体天赋差异有别,但在智慧方面却是平等的,只要合理利用好智慧,老朽以为是可以弥补身体天赋不足的。”

小芬问道:“他说没说怎么补?”

李牧野继续往下看,忽然不说话了。

后续的内容写的是,老朽一生漂泊,寻幽探密,遍查古今之经典,发现万物当中基因与人最类的是猿,气血最近的却是龟蛇属。老朽于五十七岁那年在泰山东麓偶遇大王锦蛇,长及两丈,极为罕见,正合古人养蛇炼血宝之术所需,遂出手捉之,以百草精华炼丹试药喂养其气,又以百毒凶兽为食养其血……

这条蛇虽然是寻常货色,却被刘长风用了五十年养成了一条宝贝。按照刘长风的说法,就算是没啥习武天分的人只要按照他的方子喝光了蛇血,就能纳气藏血改筋换骨,成为顶级的习武天才。

这事儿并非毫无根据。李牧野知道小恶来就是一个养出来的人宝。直到现在白云堂每年都还要给他提供一颗药丸,一直吃到十八岁才算完。刘长风的本事不在白无瑕之下,弄这么一条蛇宝来给自己延续生命也不出奇。

后面又写道,此蛇名巴王,多年豢养,渐通人气,虽属兽类,却常伴老朽数十载,名为宠物,实为良朋……

这老头,好不容易养成了一条血宝大蛇,最后却因为寂寞中的陪伴,养出了感情下不去嘴了。

李牧野读到这里将本子合上,道:“这方子太复杂了,咱们看看就算了,里边好多味药根本找不齐全。”

小芬有点不甘心的问:“都什么稀罕物,连咱们都找不到?”

李牧野信口胡诌道:“要龙肝凤胆,麒麟的骨和十八斤重大乌鸦的舌头,这不是成心为难人嘛。”

小芬怀疑的:“十八斤的大乌鸦?真能胡说八道,你把本子拿来我瞧瞧。”

“还瞧什么瞧。”李牧野把本子直接收进背包,道:“左手边是刘老先生配药炼丹的地方,跟我过去看看。”说着站起身,一马当先走进左手边的房间。

推开门,扑鼻一股药香沁人心脾。

小芬不禁感慨:“这位刘老先生太会享受了,难怪他一个人能在这地方住下去。”

房间宽敞明亮,四周围竖着几个黄花梨的大柜子,当中摆了两张工作台,看上去黑黢黢的,竟是乌木的。其中一张台子上放着一套茶具,木杯木壶无不精巧,红泥小炉的旁边摆着几块紫龙木炭,风磨铜的手把壶,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古物。一旁摆了几块老普洱,包在黄纸里露出黑中透金的一角,那黄纸上印着年份,清康熙年。

黄花梨的柜子里摆满了坛坛罐罐,另一张工作台上则摆放了一套精致的白金锅炉,旁边还散放着一些没有炼制成型的散料,无不是难得一见的珍惜之物。

“别看了,全部都装到咱们车上,弄回去慢慢研究。”李牧野兴奋的直搓手,踌躇满志道:“回头老子也建一所实验室,专门做方术研究。”

小芬没好气道:“拿什么建?你知不知道咱们现在手里已经没多少钱了?”

“妇人之见!”李牧野道:“钱算个屁,你看看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随便一件丢到世俗当中,遇到识货的人都值个百十万,这里的东西你拿到白云堂,鼋雪斋去,要多少钱人家都能给你,这世上任何一种货币都可能会贬值,但这里的一切却是永恒的财富,比什么黄金钻石都靠谱。”

“然而没有钱,你连把这些宝贝运走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更不要说招募相关学者专家来成立实验室了。”小芬掰着手指给他算账:“咱们的账户里本来就没多少现金储备,下一步你还要去北美找大姐,开分店……”

“老子没钱了?”李牧野打断她的话。

“你以为呢?”小芬气呼呼道:“别人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是当家也不知道,屁大个事情就花了一千多万,就你这种花钱方式,也就我没办法才忍着你,换一个助理早就辞职了。”

“赚钱就是用来花的。”李牧野嘿嘿干笑,凑过去将她抱在怀中,在额头上轻轻一吻,道:“知道你还对我把整个牧业集团交狄安娜这件事有情绪,可给都已经给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小安琪的亲妈,李白说的好,千金散尽还复来,叔光屁股打下来的天下,只要人在,自然有办法再把钱赚回来。”

“我真不是嫉妒安娜姐,就是觉得原本踌躇满志想要帮你打造出一个财富帝国的,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忽然间一下子什么都没了,心里头空落落的,好像自己一下子变得特没用。”

“再没用也是大叔的心肝宝,不做工作助理,至少还是生活助理,我现在一天都离不开你。”李牧野抱着她,一低头对着饱满圆润的地方没羞没臊亲吻起来。小芬面皮通红,赶忙推拒,道:“大白天的,小恶来一会儿进来看见。”

李牧野哈哈大笑,道:“好些了没?还生大叔气吗?”

小芬摇头道:“本来也没什么好生气的,你有钱没钱我都要跟你一起的,可是虽然说有情饮水饱,动真格的时候喝水还是当不了饱饭,没有钱你就是办不了事,这些东西再值钱你也不会拿去换钱,你要搞实验室,场地,人员,设备,这些都需要钱,咱们的钱都投到餐馆业务了,牧业集团正在成长的关键阶段,我可不愿意跟安娜姐开口。”

“看来得琢磨个新的生财之道了。”李牧野坐到工作台上,点起一支烟,抽两口灭掉,又道:“古香门的人,还有白云堂,都有自己的生财之道,我听小恶来说白无瑕给中东阔佬续命,一次就收一亿美金,所以她才能不把钱看在眼里,老叶跟我说古香门在中东地区跟当地贵族合作建了一座十星级酒店,看来也是生财有道,咱们的餐馆业务还差得远呢。”

“是啊,这边还没上轨道呢,你又要搞什么实验室,我给你生孩子没问题,可这钱我可生不出来。”小芬幽怨的看过来,道:“你不会给人配药,又不会做什么高端养生饭菜,咱们这钱可不好赚。”

李牧野宽慰道:“咱们有小憋宝客,还有日部虫地师的本事,还有白云堂的门路,想赚钱也没你想的那么难。”

小芬道:“可惜好不容易取了那么珍贵的熊宝,却白白送给了白云堂。”

“那是为了还人家的人情,也是为了请她帮忙救马尔科夫的外孙女。”李牧野道:“以后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买卖了。”

小芬环顾四周,道:“那就从这里开始,不管这次得到多少好东西,都不许再给别人了,这里头的东西全都是我的,不给足了价钱,谁都不要想拿走一件。”

“这些坛坛罐罐里的东西都是中华古医学文明的精华所在,根本不是钱能够衡量的。”李牧野正色道:“这些都是刘老先生毕生的研究成果,他既然把一切都交给了咱们,那咱们就一定好好的把他的东西传承下去。”

“大叔,还是你看的远。”小芬道:“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无条件的支持你。”

二人计议已定,外面小恶来也把那些奇花异草选出可用的收入囊中。李牧野断然决定,立即把这里的书籍和工作间里的药罐子都搬到特工一号上面去。能带走的全都带上,其他带不走的下次专门准备一艘船来搬运。

此后数日,小恶来负责嗮药取宝,李牧野带着小芬将沐风山庄里能带走的书籍和成品丹药装上车。这一天终于大功告成,剩下的日子就是等待乔扬科夫返航了。

等待的日子里,小恶来住在车里看守所得宝物,李牧野则带着小芬住进了沐风山庄。

这一天李牧野正抱着小芬躺在沉香榻上休息,看小红宝在屋子当中与那条颇有灵性的大蛇在争抢一条毒蛇。忽听外面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小恶来狂奔而入,进门就嚷:“叔,师父,快走,岛上来了好多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