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黑屋里的对话
从这道身影的动作来看，她应该也没多少体力了，徐易耳边传来娇弱的喘息声，令他隐隐有些担心，后方追逐的人群越来越逼近了，脑后回荡着他们的声音；
“怎么还有一个人？！”
“喂！臭娘们，这是你的帮手还是你的姘头？”
“说不定是另一个娘们？”
这道声音边说，边发出淫邪猥琐的笑声。
“管他呢，追上再说，在比尔吉沃特，管你是男是女，只要是活的就能换钱，就算是死尸也有办法换几个子儿。”
另一道声音听起来阴恻恻的，如这深秋的港口夜色一般湿冷。
徐易心下有些着急，低声问道：
“你行不行啊？要被抓了。”
“住嘴！只管跟着我……”
这道身影的语声上气不接下气，显然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听到少女细柔的娇喘声，徐易心下一荡，不再多言，只管跟着她。
二人跑到台地深处的尽头，眼前出现了一大片密集的棚屋。
这些棚屋飘浮在流入城内洼地的大量海水的水面上，一大片一大片密密麻麻地挤成一坨，屋檐交错，仿佛在互相说着悄悄话。
水上棚屋的房顶很平，还被各种宽大的木板、石板、桅木钉在了一起，成片连为一体，组成了类似大广场一处平台，依稀可见这些屋顶组成的天台上，还摆放着各种摊位、火盆和小房子。
那道身影跳入棚屋群的边缘，像是消失一般钻了进去，徐易心下一慌，顾不得肌肉酸胀，慌忙紧随其后，跟着钻了进去。
还好，进入之后，目光还能追得上那道身影。
这少女依然累得不轻，但是却在进入棚屋内之后，仿佛来到了自己的地盘，如鱼得水。她敏捷地七转八拐着，在各种幽暗的巷道和狭窄的缝隙间钻来钻去，有时候也会穿过一些废旧棚屋的破洞中，再从另一个洞口钻出来，疲惫的徐易跟得颇为吃力——那道身影速度倒也不快，只是实在太黑了，她仿佛是有着戴着夜视镜的幽魂一般，脚步十分流畅，没有丝毫迟滞。
他们依旧能听到后方那些追逐者的凶暴的吼叫，但是却越来越小，看来距离又重新拉开了。
徐易感到十分兴奋，想到了孩提时代和小伙伴经常玩的捉迷藏和追逐游戏，虽然身处险境，感觉倒还挺紧张刺激。
终于，二人在一间棚屋前停了下来，那道身影从衣服里摸出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将屋门打开……徐易赶紧也跟了进去。
“门关上，锁好。”
她轻声说。
徐易转过身，蹑手蹑脚地关上门，然后在一片漆黑中用双手摸索着找到了门后锁具的阀门，再三确认门被锁死，这才摸索着地面，一屁股坐了下来。
坐下来之后，他又用手继续摸着身周地面，确认背后是一块平坦的地面之后，躺了下来——他实在是太累了，虽然刚才感觉摸到了一手灰，却也顾不得干净了。
外面依旧传来此起彼伏的骂骂咧咧的声音，那几个汉子又焦躁又愤怒，嘴里不停地冒着各种不堪入耳的粗俗脏话和威胁的言语。
徐易和那道身影都不敢出声，只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漆漆的棚屋里默默听着这些咒骂，徐易感受到了自己心脏在狠命地敲击胸膛——倒不只是因为害怕，此刻的兴奋刺激感要大于恐惧感。
那些人在四处翻找，搜寻着，除了吼骂声之外，不时还会传来木棍和刀具敲击棚屋的“梆梆”声，以及他们踢来摔去的发泄声。
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他们依旧没有找到徐易和那道身影，只得吼出了几句透着无奈的威胁言语，然后悻悻地离开。
听到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直至安静无响，徐易的心跳也逐渐恢复正常，他感觉似乎自己终于可以放空意识，好好舒爽地睡上他娘的一觉了，不过想到身边还有个陌生人，还是不敢大意。
于是，他顶着巨大的困意，说话了：“喂……”
“住嘴！他们可能还在附近！”
那道身影低声说道，语速极快，但吐字清晰。
徐易只得继续保持沉默和不睡觉的状态，闭着眼，发着呆……他感觉身体已经完全不再属于自己了，似乎现在只有一团昏昏欲睡的模糊意识在大脑里飘来荡去。
又过了将近有一个小时，那道身影看到外面依旧没什么风吹草动，这才放下心来，说道：“你没睡吧？”
话语的声响不大，但是比刚才的低微细语更容易听得清楚，至少已经达到正常人说话的分贝了。
两个人眼前皆是一片漆黑，只有语言时不时地在两人耳间传播交流。
“没有，我特么怎么敢睡啊！你不是说他们可能还在吗？就算他们不在了，你不也还在么。”
“你为什么要跟我跑？他们追的是我啊。”
徐易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以沉默回应。
那道身影在黑暗里沉吟了一会，迟疑地说：
“你不是本地人？新来的？”
还挺聪明！
毕竟是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而且听声音感觉应该是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再加上刚才二人还一起经历了一场有惊无险，趣味刺激的逃亡+捉迷藏，也算是共患过难了，所以徐易倒也没有生出太大的防备之心，坦然说道：“嗯，我从外地来的。”
“哪里？”
“罗南港。”
“嗯？约德尔人和人类的共有栖息地，据说那里有通往秘境——班德尔城的神奇之门。”
“你懂的倒还挺多。”
“还好。”
这时，徐易耳边传来肚子“咕咕”的叫声，他自己的肚子没有翻腾的感觉，说明是这个少女的肚子在叫。
“你饿了？”
“有点……”
“我有吃的。”
“少来，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你手上啥也没有。”
“呵呵，谁说啥也没，你等着。”
徐易摸到右手腕部的纳环，将其打开，手伸了进去，凭着记忆和感知，找到了维纳夫人给自己的布袋子，里面存有腌制好的耐放香肠，杏仁酥、椰子圈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吃食。
划木船去比尔吉沃特的这几天，徐易就是靠这些挺过来的，不然不被淹死也要被饿死渴死了。
徐易摸到几块杏仁酥，循着声音的方向，将手伸了过去：“我这里有些点心，你拿着先垫吧垫吧，将来有机会叫你尝尝我手艺。”
那道身影犹豫了一下，也将一只手伸向了徐易的方向，两个人的两只手在漆黑的空中比划着探索了一小阵，终于触到了彼此，凭着感觉，完成了杏仁饼的交接。
手部传来细腻柔软的触感，徐易百感交集：活这么大，终于在幼儿园之后再一次摸到了女孩子的手……太有纪念意义了！可惜符文之地没有手机，不然的话，必须要用几千万像素的摄像头来记录下这个美好时刻。
耳边传来女孩子窸窸窣窣地吃东西的声音，徐易心情变得轻快欢畅，身体似乎也没刚才那么疲累了。
“咳……咳……咳……”
“你吃慢一点，我这里有水，你要吗？”
“好，谢谢。”
“话说现在敢点灯不敢？太暗了，受不了了。”
徐易假装卖惨，实际上是急不可耐地想看看这个女孩子的容貌，实在是猥琐得一逼。
“这个你也有？”
“我有蜡烛和煤油灯。”
“那点蜡烛吧，煤油灯亮了些，万一有人，会吸引过来的。”
那道身影十分费解，明明方才感觉这个人双手空空如也，怎么跟施展魔术一般，摸出这么多东西，可魔术师还需要来个帽子来掏东西，他从哪里拿的呢？？
“呲啦”一声，徐易划开火柴，顺而点燃了蜡烛，荧荧的微光在漆黑的棚屋当中瞬间扩散开来，像是冰冷幽暗的宇宙深处突然炸出了一个温暖的小太阳。
徐易将蜡烛点燃，放置在二人之间，抬起头，眼中出现了一张明丽娇艳的脸蛋，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