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天魂之死(三)

天魂道长继续吟唱,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目光异常阴冷,既没有嘲弄,也没有复仇的快感。乃至直到很多年之后,朱炯依然觉得,当时天魂道长那冷冷的一眼是他所见过最接近死神的眼神。

大黄狗成功地撕扯出了天魂道长的魂魄,并向那黑色的漩涡冲去,然而吟唱的声音并没有消失。

大家震惊地发现,大黄狗撕扯着一个天魂道长,然而原地还有一个天魂道长。

天魂道长拥有两个魂魄,这在之前跟朱炯的战斗已经展示过了。

在大黄狗冲出的瞬间,雄鸡也已经飞了出去,但他终究还是比大黄狗慢了一点。他两只金色的鸡爪,一只抓向了正在不断下落的大黄狗,另一只再一次抓向了正在吟唱的天魂道长。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从魂魄状态的天魂道长口中飘出,他双手缓缓放落,“所有的一切都终将走向寂灭;寂灭才是灵魂唯一的归途。”

说罢,他的灵魂竟然飘走了。

他飘的并不快,问题是雄鸡必须要用一只爪子拉扯着大黄狗。

天魂道长犹如掌控众生命运的死神,他淡漠地飘动着,突然发现一个身影挡在他的身前。

“你不想活了,躲远点自己去死。在老娘的妖域里搞东搞西,真是讨厌!”

黄香娘抬手一掌劈向了天魂道长,到底是她的妖域,这简简单单的一掌,虽然并不快,却重愈泰山。

手掌尚未劈到,附带的威压已经压迫的天魂道长的魂魄不能够再随意飘动了。

天魂道长依旧冷冷一笑,没有躲闪,也没有抵挡。

就像巨石砸中了纸片,他的魂魄犹如狂风中的落叶般,呼啸着被砸向了黑洞里。

一声不吭,甚至神色都没有变,天魂道长的灵魂便被自己召唤出来的灵魂黑洞吞噬了。

但是灵魂黑洞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比以前更大了。狂风卷起漫天的黄沙疯狂地被吸入到其中,整个妖域变得异常混乱,最上空之前被撕裂的天空已经变得不稳,看来妖域未必罩得住这个灵魂黑洞。

朱炯拼命抱着苏安之,二人费力抵抗着这毁天灭地的吸力。

半空中,黄香娘静静立在狂风中,衣袖飘飘犹若仙子,一双妙目看着一只雄鸡拼命拉着一只大黄狗,而黄狗的嘴中咬着天魂道长的另一个魂魄。

大黄狗嘴里咬着天魂道长的魂魄,他不能说话,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自己的师兄,一切的话语都在其中。

“师弟,我绝不会任由你牺牲的!”

狂风更加剧烈了,地上的朱炯都快要支撑不住了。妖域的部分天空开始剥落,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整个妖域都将被黑洞吞噬,到那时黑洞暴露在扬州城,将有成千上万人被活生生吞噬掉。

黄香娘再一次举起了自己的手掌。

雄鸡双翅奋力挥动,拼死抵抗着这疯狂的吸力,看到黄香娘抬起了手,他沉声说道:“大姐,你今天真的要杀了我们吗?”

妖域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然而她要等的那个人却还没有出现,按说现在正是最佳的时机。

轻轻挥了挥手,黄香娘心中蓦然感到一阵忧伤。

这种复杂的情感,甚至于超越了大多数的人类,她一颗心,楚楚戚戚,一时间神色竟然有些恍惚了。

她挥手并没有击在斗笠师兄弟身上,而是将之前天魂道长吟唱下排成一排的灵魂队伍打散了。

绝大多数被天魂道长控制的灵魂已经进入到了灵魂黑洞中,此时尚留在外面的只剩下几个了。

其中有一只雪白的母羊。

她被黄香娘一击解脱出了灵魂队伍,然后并不能抗拒这巨大的吸力,最终的结局依然还是被吸入黑洞,但她奋起四蹄拼命一跳,跃到了大黄狗身旁,张嘴咬住了天魂道长的灵魂。

这个灵魂虽然也是天魂道长的,然后他之前为了完成最后的吟唱,将绝大部分的法力留在了那个魂魄之内。

他竟然被一个母羊的灵魂咬住了。

大黄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雄鸡也不敢相信,但他却看到了黄香娘再次举起了手掌,“师弟,快松口!”

雄鸡决绝的声音,令大黄狗毫不迟疑地松了口,虽然他并不十分明白,一切只源于师兄弟多年的默契。

母羊的双眼通红如血,不同于天魂道长,她的双眼充满了复仇的快感。

天魂道长神色十分惊愕,他奋力一挣尽然没能挣开母羊,黄香娘却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正如天魂道长所说的,一切终究归于了寂灭,只不过陪着他炼化的那些魂魄寂灭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雄鸡抱着大黄狗落到地上,他们都受了伤,特别是师弟,伤的却很重,还好并没有性命之忧。

虽然灵魂黑洞消失了,但妖域被撕扯吞噬的已经十分残破,天空中露着数处大洞其外是无尽的虚空。

雄鸡看了看怀里的师弟,抬头望着黄香娘说道:“大姐,别等了,要来的已经来了。”

黄香娘摇了揺头,“会来的,一定会来的。”

她望着妖域残破的天空默然良久,一挥衣袖突然将整个妖域都撤了去。

众人再次回到了知府衙门的大堂上,只不过如今的大堂上空空荡荡,除了他们再没有其他人了。

……

……

妖域里打的天昏地暗,小书房里依旧平静如水。三位大人各自平静地坐着,时不时说上一句话,就像三个猫冬的老头,可这平静之下的波涛一点也不比妖域里的战斗更低。

“徐大人,您要保下宋某人,我很承您的情。作为三朝元老,您看的自然比我们这些晚辈更远,谋划的也比我们更广。帝国可以没有我们两个,但万万不能没有您啊!”

“宋大人言重了。”徐大人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心里的压力却更为凝重了,宋大人话里的意思他很明白:如果他硬要保护谁,他自己将有性命之忧。

顿了顿,徐大人缓缓说道:“在我来苏州的路上,我已经见识过了,徐某人被称为徐铁头,最难的事,自然需要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