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春之曲

八名宣经圣使抱过刘老一起翻身下拜,“谨遵圣令,圣使放心,我等赴汤蹈火也会守住这里,这是我们的圣山,能死在圣山是我们的福分。”

点了点头,两对巨大的肉掌,展开如两片舞动的肉翅,朱雀圣使仰天引吭高歌。

呜啦啦!

清越嘹亮的嗓音,穿透这阵阵炮声,带着动人而美丽的旋律飞扬在业空山前的草原上。

雪白滚圆的肉体,缠绕着简单的红色丝绦,横隔在空,就像一堵肉墙。

轰!轰!轰!……

上百道飞射的烈焰径直撞在这堵墙上,炸裂出一道道赤红色火团。一切就在一瞬间,一切也只是一瞬间,瞬间的激烈亦是瞬间幻灭。

啦啦呜!

轻轻一抖,浑身无数层肥肉滚滚蠕动,雪白而靓丽的肌肤竟是毫发无损。

朱雀圣使唱着嘹亮的歌声落入到了那片黑色的最浓处,八面黑色的旗帜层层叠叠将她完全包裹了起来,上下左右完全充斥着浓密的黑。

外面看着,只见空中无数黑色旗子,影影幢幢,竟然将小山大小的朱雀圣使围的密不透风。

呔!

一声道家法音,八名黑袍老道,手持铁剑一跃而起,也纷纷钻入了这黑旗丛里。

刘老躺在架子上,正看到了这个场景,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只是又喷了几口鲜血而已。

一名宣经圣使扶住了他,“右圣使,你还是服下这药暂且休息吧。朱雀圣使跟随教主时间最久,她的实力值得我们信任。”

腑脏如炭火般炽热,浑身疼痛难当,刘老看了最后一眼那飞舞的黑旗,吞下一大把药丸,闭目躺下,心中默默祈祷道:蔡姐,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为此我愿付出我一半的阳寿。如果不然,我会灭了铁剑门屠了神机营为你报仇!

经过数轮炮火的洗礼,教徒和信众已经死伤了近四分之一,队形也散落开来,隐隐有了溃败的迹象。

八名宣经圣使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掏出八只某种动物的角,根本不用互相协商,无比熟练地吹奏了起来,如同一人在演奏般。

那是一支很奇特的曲子,旋律悠扬而舒缓,没有振奋的人心那种激越的力量,没有鼓动情绪那种浓烈的色彩,那是一种环绕在你身边的声音,是同伴的问候,是路人的寒暄,简单却让生活充满了其应有的味道。

是田间互相抛洒的秧苗,是邻门递过来的香醋,是饭桌上添下的一碗碗醇酒。

那是他们的生活,他们这些底层人的生活,终日奔波劳碌,滋润他们的没有多么高大光辉的荣耀,更没有那些声明显赫的名头功业,只是田里邻里之间乃至自家饭桌上,那些简单而真挚的交流,他们生于此,所有的期盼也全在此——简单而有尊严的生活。

白袍教徒冷漠的眼中流露出一些莫名的情绪,半人半鬼的信众,赤红的眼睛竟然略微湿润。

那些教义的确是假的,是拼凑的,但他们也的确需要某种东西来滋润他们的心,支撑着他们熬过一个又一个艰难的冬天,对于他们来说整个人生就如同一个漫长而寒冷的冬季,他们需要有人或者神来告诉他们,冬天过后一定会有春天。

因此,这首曲子叫做:春天。

一道淡淡的白色光晕出现在了这些教徒信众身上,他们平静了很多,他们不再恐惧,当他们不再恐惧的时候,便是奇迹发生的时刻。

那些呼啸着飞来的炮火再也不能伤他们分毫,空中弥漫着焦黑泥土和破碎青草的腐臭与清香,却再也没有了血腥味。

沉默的人群,如同行走在自己的田头巷间以及自己的那间破旧的草屋前,肩并着肩,拥挤着却不嘈杂,默默地前行着。

那黑色的礁石终于动了,大明朝最精锐的神机营,这支充满荣耀与光辉的队伍,这支以沉静冷酷著称的队伍,竟然开始窃窃私语,开始出现了嘈杂的声音。

刘总兵紧紧握着手里缰绳,不断安抚着胯下躁动不安的坐骑。

那些整齐的炮声也变得散乱了,呼啸的声响此时听来如同临死前的挣扎的嘶吼。

“大人,怎么办?”

一直淡然呆立的下属,如今也有些惊慌失措,竟然主动发问。

刘总兵瞪了他一眼,冷声说道:“慌什么!”

吼完下属,他悄悄擦了擦手心的汗,抬头向草原的另一个方向望了过去,心中忍不住焦急地骂道:“奶奶滴,那个小子怎么还不来?!”

已经有一队信众前行到足够近的距离,这里也是火炮的死角。

看着微微发着白光慢腾腾走来的那些人,那些本是最底层最普通的凡人,如今让他这个高高在上的帝国总兵感到非常棘手忌惮。

仓啷一声!

抽出腰刀,吴总兵大吼一声,“火枪队准备!”

最前排的三队黑甲兵士,取下背上的背囊,开始往手里的火枪里装填火药弹丸。

他们是神机营负责近卫的火枪队,主要的职责是掩护后方的火炮团,往往用不了他们出手,毕竟此世间还没有哪支队伍能经得住几轮火炮齐射。

火枪队依旧保持着沉默,他们握枪的手依然非常稳定,虽然甚少出手,但他们的练习从未停止过。

半蹲在地,瞄准对面缓慢行走来的人群,是很容易的事,况且那些人傻里傻气,竟然直接冲他们走了过来。

“预备!放!”

一阵密集如同爆竹般的枪响后,一排白烟笼罩了整个火枪队,虽然暂时看不到对面,但这些枪手一点也不惊慌。

在一个没有防弹衣的时代,撞在枪口上,除了死,就只能死的很难看了。

前队后退,装填弹药,后队向前,依旧半蹲瞄准,依旧是慢慢行来的人群。

这些低头忙碌的士兵没有注意到一旁马上的刘总兵又擦了擦手心,即便看到了他们也不相信在他们整队的齐射下,还有谁能站着。

不等白雾散去,一旁马上的指挥员便马上下令让第二轮火枪发射出去。

连续三轮过后,白雾越积越浓,已经很难看清前方的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