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和尚压的,我压不得?

经过一夜一天,永安四处是燃尽的房屋,焦黑的墙壁,期间散落着无数无头的尸体。

街道上不断有兵丁往来,不是巡逻,而是在搬运各种“赃物”。

润王府和几大富户的“赃物”白天已经搬出城外,剩下是一些白天有其他任务,没来得及加入搬运任务的兵丁,经过总管大人特许,连夜进行深入的“追赃行动”。

黑色的夜,黑色的城,黑色的烟雾里,无数妇孺老幼在哀号啼哭,眼睁睁看着亲人被杀,房屋被毁,积蓄被人搬走,哭声阵阵,哀哀凄凄,鬼听了都要流泪。

穿过这黑色的一切,朱炯被李青木放在了一处地上。润王府几处楼阁还在然烧,朱炯自己的小院的火已经灭了,一片黑灰里,只有那个自己经常藏在其后的假山还能辨认。

四处翻找,朱炯很怕看到尸首,却又希望尽快找到什么。直到双手痛到麻木,一身烟灰,只找到一块残破的木板,上面写着:朱炯,正是挂在自己书房前的那个木板。

一路而来强忍了很久,此时再也抑制不住,一头栽在地上,放声痛哭。

直到快要天亮了,李青木有些不耐烦,走过去一把拎起朱炯,“好了,别哭了,当初我师兄弟七人被杀,我都没哭。”

“那时你都死了,你哭什么!再说,我又不是为我那些兄弟们哭的。”

“你那个色鬼老爹,你都没见过几面,不值得你哭。”

“谁说我为了他哭。”

“那我倒要问问,你这哭了半天,究竟是为了谁?”

“我哭,是为了茹儿,我那个温柔聪明的丫鬟。”

“……”李青木挠了挠头,倍感无语。

朱炯倒没说谎,毕竟是九岁的孩子,父母压根没见过几面,可是茹儿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十分眼泪到有七分是为了茹儿,两分是为了苏姨娘,一分是为了父母等家园被毁。

将那块刻有朱炯的木板塞在假山缝里,小心藏好,朱炯跪在当地,“我发誓,一定要手刃仇人!”

李青木轻轻叹了一口气,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

离开永安,向西,是一座小镇,有几条街道,也算繁华。小镇外有一座破旧的仙公庙,一个黑乎乎的小道士躺在稻草堆里,呼呼大睡,这一夜朱炯过的很是身心憔悴。

一个高大肥胖的和尚从庙前路过,他冲破庙提鼻子闻了闻,哈哈一笑,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他身后一个七八岁的小和尚,眉清目秀,脸色红润,背着一个大包裹,吃力的追着大和尚。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朱炯出了破庙,不远处有条小河,喝了些水,洗去身上的黑灰,毕竟一天没吃东西,饿的难受。

四处瞎逛,只有这么孤零零一个破庙,只好回到里面,坐等天黑。

“不哭了?”天黑后,李青木现身。

“你快去附近店里,偷些东西给我吃。”

“这里是仙公庙,吕仙公,吕洞宾祖师。你我都是道士,你让我去偷东西,怎么对得起祖师爷!”

“当初不是你偷了我的奇珍八宝鸡!”

“那是在道观,那能叫偷嘛,那叫拿。”李青木看到朱炯洗漱过后白白胖胖,若有所思,“你听话,我带你去挣钱,有了钱带你去吃烧鸡。”

镇上一个繁华的街中,一个低矮的门面,帘子上画着两个大大的骰子,都是六点,里面传来一阵吆喝声,“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李青木嘿嘿一笑,拉着朱炯走了进来。一个赌大小的桌子前,坐着一个胖大和尚,身旁站着一个小和尚,之前背着的那个包裹,已经输了。

“我说大师,不下注的话,麻烦您让一让?”

“谁说我不下注!”和尚一摸,身无分文,转头一把拎过小和尚放在那个“大”字上,“贫僧压大。”

“……”荷官挠了挠头,和尚功夫了得,他不敢得罪,但这压人,从未见过,刚要说话。

“贫道也压大!”

李青木将朱炯也放在了“大”字上。

荷官眉头一皱,“道长,你来搅什么局!”

“怎么,和尚压得,我压不得?!”

荷官正要说话,身后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走过来替下荷官,那道刀疤由左下到右上,将脸劈做两半,他冲和尚和道士一摆手,“行情价,一人折合纹银五两。”

说罢双手按在骰盅,准备开盅。

“阿弥陀佛,贫僧悟明。”小和尚冲朱炯合掌闻讯。

“无量天尊,贫道天随子。”

同坐在“大”字上,两人一见面,很有好感聊了起来。

桌案边的大和尚瘦道士,谁也没理谁,紧张的盯着骰盅。

“一二三,六点,小!”

刀疤汉子一抬手,“道长,大师,得罪了。”

走过两个汉子,抓起朱炯和悟明向后走去,朱炯挣扎着冲李青木大骂,“你个死鬼,你不是有神通嘛,你坑我。”

刀疤汉子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李青木,李青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

砰的一声,一条粗大的手臂拍在桌子上,大和尚恼怒的看着刀疤汉子,“你为什么耍诈?!你看这明明是五五六,十六点大!”

刀疤汉子愣了一下,再看骰子,果然是五五六,十六点。

和尚一闹,周围的人也都跟着开始起哄,不过大家心里也都纳闷,“刚刚明明是,一二三,六点,怎么就突然变成五五六了呢?”

“和尚,我等一会儿就把小和尚还给你,奉劝一句:莫管闲事!”

“笑话,贫僧托钵化缘,一张大口吃四方,既然吃的天下百家饭,就要管的四方不平事。”

“诸位朋友,今日既然有人要挑我馆的招牌,先请回去,明日早来。”刀疤汉子发话,马上几个手下将其余客人劝走,插上门板。

屋子里灰暗的灯光下,只剩一僧一道,被赌局的人围了起来。

朱炯和悟明被人抓到后院,一名下人迎了上来,“怎么两个人?!”

“嗨,有个不长眼的和尚,带着徒弟来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