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陈年古画

“看来我这次果然是没白来啊,有吃有喝,还能见识一下道兄的绝学!”谈笑生哈哈大笑起来,“我已经不想下去啦,这里山清水秀,又和众位志同道合,可比听佛经舒服多了,就想在这里养老了!”

“《一悟十三篇》我也读过,受教良多,但似乎总有一层屏障无法突破!”玄无理也说道,“今天有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希望能够跨过这层沟壑!”

“无理所悟,也正是我之所感!”易有道也点了点头。

“师父,还是改天吧!”牧原着实有些担心含坼地的身体,喝下一参酒之后,他的脸色虽然看上去红润了很多,但气血却还是有些不足,“后面还有的是时间呢,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没事!”含坼地摆摆手,“去,把你房间的墙上的那幅画拿过来!”

“牧原,去吧!”谈笑生重新把含坼地的酒杯斟满,“你知道自古以来大圣之家为什么把‘著书立说’看得那么重吗?又为什么那些经典名作被千秋万代所诵读吗?”

“为什么?”刑天好奇地问,“不就是为了能够将知识传承下去吗?难道还有其他的原因?”

“当然了!有句俗话说得好,读三国落泪为古人担忧,这就说明了一个道理,字里行间除了知识之外还有精神可以传承,也不单单是文字,还包括音乐、绘画、雕塑等等诸般,这也是艺术一道没有国界和族类的根本原因!无论是潸然落泪,还是奋发图进,这都是一种能力的传递,是一种激发,将前人的信念灌注在后人的脑海中,是一种信念的传达,一种智慧的攀升,而这些全部都是精力能力的积蓄和爆发!”

听完这些话,牧原就明白谈笑生的意思了,基本上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那就是“手不释卷”。一篇好的文章,一部好的电影,一手好的歌曲,往往能使受众不忍割舍,能够始终保持专注力,很多人将这看作是一种体力的迸发或者透支,这种想法有一定的道理,但如果能进行有益的疏通和调节,反而会给人带来全新的进阶和升华。

悟道和参禅就是如此,无论是菩提下的坐化,还是达摩面壁,几乎往往都在人体达到极限的时候大参大悟,成佛成道。谈笑生的意思就是让离垢在此时此刻通过讲禅论道来调节自身,这样反而容易快速地治疗伤势。

片刻之后,牧原就从房间里取回了那轴花卷,并在刑天的帮助下将它挂了起来。

“这是一幅画吗?”刑天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着实被这副画给弄蒙了。

这副所谓的画其实根本就称不上是一幅画,如果是,也只能是一幅超印象派的画。画高约一米,长约三米,使用的就是普通的宣纸,因为悬挂的年头太久了,又没有经过什么刻意的保护,纸张已经变得一片焦黄,甚至还有不少的水渍。画纸上点缀着的墨点,大小不一,形状各异,连颜色都深浅不同。

“牧原,这幅画大概有十年了吧!”含坼地问。

“十年多了,从我八岁第一次上山的时候,您就把它送给了我,从此之后就一直挂在我床头对面的墙上!”牧原说,“除了每年您让我摘下来添上几笔之外,就再也没有动过!”

“那你记住每次的变化了吗?”

“变化?”牧原一怔,“开始的时候,这就是一张白纸,从第二年开始,上面多了一个点,再往后,每年都会添加上很多点!”

“嗯,没错!”含坼地点点头,“每年我就是用毛笔蘸上一点墨,随意地甩上一笔罢了!看了十年了,你可是参透了什么吗?”

“第一年我只想到了一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万千世界皆如一张白纸,一张白纸可绘万千世界!”牧原说,“不过后面的九年,我也只看懂了一句,一而二,二而三,三而万物!”

“没有了吗?”含坼地笑着问。

“没有了!”牧原尴尬地摇了摇头。

“哈哈,这也不能怪你,毕竟半年前你才在偶然之间读到《一悟十三篇》!想当年,这本书在我的枕头下放了足足有九年之久,我才明白它到底在讲什么!但参佛三十年后,我才发现这其中还有另一层意思——诸法从因生,诸法从因灭。如是灭与生,沙门说如是!”

在座的人虽不少,也不乏高人,但都是学道的,与佛法无缘,差不多都听地懵懵懂懂的。

“师伯,这是什么意思啊?”刑天挠了挠头,不解地问。

“笑生,你说说看!”

“这是金刚经上的一首偈,描述的是有为法(缘起法)所生的事物都是不能长久存在的,就像做梦,梦里再真实醒了也都变成假的;就像幻影,看上去再像真的,其本质仍然是假的;就像气泡,终究会破裂;就像影子,有光才会存在;就像露水,一旦太阳出来就会消失;就像闪电,来得快去得更快。对于世间一切事物都要用这样的观点去观察和对待。”谈笑生将字面的意思解释了一番,随即说道,“不过佛学广大,千面僧千面佛,万化法万化道,成佛有因因因通果,悟道有缘缘缘归由,一个人一种醒顿,一个人一种参悟!”

易有道和玄无理都点了点头,谈笑生果然是读过万卷书的秀才,不但将一句偈子讲地非常透彻,对于其中的感悟也颇让人深省。

“牧原,虽然你们两个虽然是一母所生,但是性格却大不相同,一个生性跳脱,一个成熟稳重!所以,我才说你们一个主断,一个主罚,只是十年过去了,你们依然被很多事情所羁绊,无法彻底地改变和超越!走,走不远,如足下生根;跳,跳不远,如腿下垂铅;长此以往,空有羽翼,难越沟壑,白生天赋,不成良才!”

“师父教训的是!”牧原点点头,“这些年我们的确是有些墨守成规了!”

“是我的话说的有些重了!”含坼地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牧原,刑天,你们把画卷反过来看看!”

牧原和刑天听了吩咐,就合力把画给翻了过来,可是画布的背后却是空白的一片,除了纸张比正面白了很多之外,却什么都没有见到。

牧原的手突然抖了一下,整个人一下子就呆立在原地了,这一刻他的脑海里突然变得一片的空白,周围的声音、周围的场景全都消失不见了。他的身子被迅速地抽空,整个灵魂在黑暗中坠落,坠落,永无休止的坠落。就在他无法忍受的时候,身边周边突然又变得白茫茫的一片,从无边的黑夜里闯进无际的白昼里,飞升,飞升,永无休止的飞升。他突然看到了颜色,绚丽多彩的颜色,无边无际的颜色,这些颜色在他的身边穿梭,穿透他的身体,穿透的他的脑海,穿透他的灵魂……

含坼地看着牧原呆立的样子,看着汗水如珠般的从牧原的脑门上滑落,在一刹那间就浸透了衣衫,含坼地会心地笑了,这一刻,他终于彻底地放下了心,他所担心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部都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