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地宫之战
族长长叹一声,又道:“岂料事情远没那么简单,那日我回藏经洞检查典籍,却发现记载五行法术的至高宝典《窥天录》,记载天下宝物及异兽的《九州异典》,记载上古巫术符咒的《万法宝笈》,还有关乎祝融珠、炽炎神兽、熔岩火脉之秘密的《炎居志》都已不见踪迹。当日应是执一看管藏经洞,我忙找他问明情况,却见他正醉倒在一处大石边,神志不清。我叫人弄醒他,喝骂他为何玩忽职守,致使族中极重要的典籍为人窃取。执一冷汗淋漓,酒已醒了一大半。他说,是绮疏数个时辰前忽然找他喝酒,说是有许多话,此前都不曾和他说过。不久后,她就要离开此处了,想来和执一告个别,还请他不要将他们出走之事告诉村长。执一点头应允,又和她喝了数杯酒。孰料酒中放有极烈性的催眠药。是以,执一对后来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恍惚之间,大错已铸成。执一羞愧难当,发誓要追回张傲风和绮疏。我当时在盛怒中,也未及多想,立刻允准。等执一走了以后,我才意识到危险,忙带领族民追了上去。
然而,我们终究来迟了一步。等我们赶到现场,执一躺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命不久矣。绮疏在一旁泣不成声,而傲风则负手冷对我们。我勃然大怒,忙叫族人上前,围攻张傲风。张傲风以一敌众,仍然不露败像,显然一年内他的功力又大有长进。我想,若任由这心术不正的家伙握着我族典籍逃出地宫,假以时日,必将势大难制,为祸天下。再说,他杀了执一,现下不管如何,必须将他除去。于是,我叫他们困住傲风,自己亲往炎帝台唤醒炽炎神兽。
炽炎一到,族人立刻散开。炽炎口中吐出元始之劫火,只不过这劫火与昔日执一使出之‘无余涅槃’中的劫火相比,威力不啻天渊之别。傲风一连凝出九道冰盾,而炽焰却以摧枯拉朽之势,破碎九块盾牌,直逼到傲风面前。
眼看张傲风已难逃葬身火海之命运,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绮疏忽然纵身扑到傲风面前。她的青衣被迅速点燃,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味道。她回身看向傲风,凄然道:‘我不想知道你曾欺骗过我多少次,也不想怪你为何杀了木执一大哥。我只想问你,你做的这一切,都为了什么?!’
张傲风想上去抱她,她却以残存的灵力,凝出一道法障,隔在他们面前。张傲风哽咽道:‘我若说为了无数和我一样,从小便被人肆意欺辱杀戮的人,你愿意信么?’
熊熊火光中,绮疏点了点头,微笑像骄阳中明媚的落花。不多时,她娇媚的脸蛋也被烈焰吞噬,化成一缕青烟。”
说到此处,族长的语调变得极伤感,而身畔的少年男女们也难掩伤痛之色。
族长一声长叹,又道:“焚烧绮疏的火光映在傲风噙满泪水的瞳孔中。忽然,他怨毒的看了我和炽炎一眼。那目光有如幽冥鬼火,看得人毛骨悚然。他把满天飞灰都收入掌中,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几个弟子打算去追他,没想到竟被一股极强的力量给逼了回来。原来绮疏借着火焰焚烧躯体,竟施展了我族秘法魂禁之咒,将魂魄生生逼离躯体,化作禁断穿行的咒法,施放在我们和傲风之间。虽然禁咒不过能持续十二个时辰,但我们只能眼看着傲风离开。
我回身查看执一,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气绝身亡。一日之内,我族遗失无数典籍不说,更痛失两位少年英才。我平生所受之打击,无有如此者。”
林溢寒和姜若瀛听到此处,心下恻然。
族长又道:“事情若从此没了下文,倒也干净。然而我已知那傲风所图非小,断断不可掉以轻心。三年之后,傲风竟同数千部众,前来强夺祝融珠。这些部众功夫诡异,掺杂着魔功和五行法术。而他们领头的另有其人,功力更远在傲风之上。
我们当然抵死不从。须知祝融珠为祝融大人灵力凝聚而成,为世间火之精华,若以强大法力催动,能操控熔岩火脉焚天灭地。何况据祝融大人所推测,当时正值劫期,若火脉失控,后果不堪设想,整个六界都有可能难逃焚毁的劫数。
我族仗着神兽和神器之力,殊死抵抗,伤亡惨重,几个长老和火令笑天都牺牲于战乱中。就连炽炎大人也因寡不敌众而遍体鳞伤。眼看祝融珠就要落到他人之手,炽炎大人忽然将祝融珠吞入腹中,与神器之力融为一体,击退来犯的敌人。
敌人退去后,劫期渐至,火脉已无法控制,岩浆多次涌入宫中,烧死我许多族人。偏在此时,傲风又带来更多的部属,攻击比前一次更猛烈了许多。
眼看这地宫就要落入敌人之手,想来是上天垂怜我族数千年的功绩,竟派了一对神仙眷侣,来挽救我们此刻的危局。
我直到今日,仍能清楚记得当时的场景,宫中激战正酣,血肉横飞,一对璧人,忽然自上方破石而出,男的清朗超迈,女的幽静疏洁。男的持一把森冷长刀,女的舞一柄如水利剑。刀剑合璧,舞入敌阵,看似闲庭信步,却如狂风卷地,所向披靡。傲风同他们的首领便撇下我们,前去迎战那一对仙侣。恕我词拙,根本无法形容那一场厮杀的激烈和精彩的万一。宇宙之神奇,星月之辉粲,四时之变易,风云之波诡,都凝聚在这一战之中。宫中熔岩咆哮,大地震颤,而我们在一旁观看战斗,竟都忘记了一切。”
说到此处,夏霓楚江们都面露神往之色,满眼都是崇敬和仰慕的光辉。连林溢寒和姜若瀛,虽不曾身临其境,也仿佛被那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鏖战所吸引,不禁心潮澎湃。
“最后,那对神仙眷侣到底是胜出了,虽然胜得也颇艰难。那首领被打入滚滚岩浆,而傲风则重伤逃逸,其余部众也作鸟兽散。
但适才的剧斗已彻底摧毁祝融大人昔日施加在火脉上的封印,加之劫期已到,眼看烈焰就要从地底喷涌而出,流入世间,焚毁万物。而炽炎大人剧斗之下,虽然祝融珠在体,竟已无力控制火脉。那一对神仙眷侣见状,竟拼着耗散大半功力,强行压服了熔岩火脉,铸以封印,替世间化解了这一场劫难。
末了,他俩告诉我,那头领名唤路重野,乃诡秘教派归墟宗之宗主。而张傲风是该宗的三圣使之一。该教派对世间的不公极其愤恨,决意毁灭六界,于废墟上重建起平等的新国度。经此一战,归墟宗宗主已死,傲风又受极重的伤,若非五七载时间不能复原。我族大可安享一段时间的太平。说完这席话后,他们便飘然离去了。”
“此后近二十载的漫漫光阴,我也曾派人去外面打听归墟宗、张傲风以及这对神仙眷侣的下落,但也只打听到数年前,神州大地确有名唤归墟宗的教派,徒众成千上万,煊赫一时;但后来不知何故,竟突然销声匿迹。而那一对眷侣,因为我们不知晓姓甚名谁,更无从打探。我族感念他们恩德,便塑了他们的像,供族人膜拜。”说罢,族长左手指向洞壁上一块浮雕,果见用白玉雕作一对璧人,正联袂翩然舞剑,男的浓眉大眼,器宇轩昂;女的冰清玉洁,超凡脱俗。林溢寒和姜若瀛仰首欣赏良久,歆慕不已。
族长道:“我族能够幸免于难,和这将近二十年的太平,实赖此二人之功劳。然而炽炎自吞下祝融珠后,日日受火毒煎熬。虽身为上古神兽,也不能化解神器的反噬之力。时日一久,它的性情越来越暴虐,竟偶尔伤及族人。
好在数年前,炽炎不知何故,竟产下一只小神兽。小神兽长得像小狗,又有几分像狐狸,浑身都是金黄色的绒毛,热乎乎的,还闪闪发光,头上双耳间则生着两只刚露头的青色小角。我们称他小暖。”
听到此处,姜若瀛扑哧一笑,道:“我一直以为炽炎大人是公的,原来……”
族长无奈道:“其实,我们之前也不知道炽炎大人是公是母。而这小神兽,也并没有父亲,或许是感化天地之灵气而生吧。生下小暖后,炽炎受火毒烦扰的状况似乎好了些,而性情也温和下来,所有的精力都转移到看护小暖身上。
但厄运仍不肯放过我族。那一日,炽炎大人在炎帝台上歇息,我便让几个少年男女照顾小暖玩耍。谁知数声惨叫传来,待我们赶去看时,已是尸横遍野,而小暖早不见踪影。敌人出招之狠辣迅猛,实属罕见。我派人外出搜寻,却哪里找得到小暖和敌人的影子?而炽炎大人寻子心切,盛怒之下竟冲出地宫。想来是它在外面依旧寻不着小暖,又被人类的门派袭击,是以怒火难抑,终致为害一方。如今眼看又是一场杀戮,不但你们那些人类门派将死伤惨重,炽炎大人也恐怕难逃一劫……这可如何是好?”
秋官霜清朗声道:“我们不能置炽炎大人于不顾,必须去阻止那些门派!”
金令莫铮一直沉默寡言,此刻忽道:“霜清妹子,若是这般,便中了那偷走小暖之人的圈套。我想当务之急是找回小暖,让炽炎大人和它母子团聚,这样炽炎大人便不会再暴怒难驯了。”
霜清反驳道:“若我们找不到小暖,炽炎大人又被些鱼目混珠的家伙给害了,那可如何是好?”
林溢寒问道:“族长爷爷,你们此刻对小暖的下落可有头绪?”
族长摇头道:“还没有。我族的斥候,可以气味,足迹等判断敌人的去向;但敌人去之已远,气味已经散去;想来又是以翔空之术飞走,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那死者的伤痕中可曾透露出敌人的武功?”林溢寒道。
“我族隐居既久,对如今人间的道法武功知之甚少,哪里辨认得出什么?只知道敌人是使什么棍杖类的东西,都只一招,便敲碎了我族那几位殉难者的头颅。”
姜若瀛在旁边沉默片刻,忽然插道:“族长爷爷,我想,小暖的失踪,会不会和那什么张傲风有关系?当年他的妻子死去炽炎大人的神火之下,他衔恨报复,想让炽炎大人先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然后再被人们围攻至死。”
夏霓道:“妹子,你真聪明。我们也曾想到这一点。但就算他尚且活在世上,炽炎大人生下小暖的消息,怎么会被他知道呢?”
莫铮道:“莫不是族中出了奸细?”
族长摆手道:“弄清事实之前,切莫胡乱猜测,伤了族中和气。”
霜清道:“我们该如何做,还望族长示下。”
族长想了想,叹了口气:“唉,我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法子,如今炽炎大人危在旦夕,小暖也不见踪影,我族再也无法隐居避世,唯有倾举族之力,守护炽炎大人,寻回小暖。水令楚江、土令原岑和冬官嫣凝,你三人各自兼了青木卫、燎天卫和夭桃宿的统领,连同你们原本的沧海卫、千岩卫,绿萼宿,合三卫三宿之众,前往炽炎大人之处,若能把它带回,那自然再好不过;若不能够,那就驻留它左右,不要让炽炎大人再受半点伤害!”
“是!我们定当誓死守护炽炎大人!”原岑、楚江和嫣凝拱手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