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诡计

烟雾散尽,露出吕峥凄惨的躯体,上半身衣衫已经裂碎成破布,条条缕缕挂在身上,右手扭曲呈一个怪异的角度,浑身呈赤红色,好似血浆在皮肤下涌动,身躯在深秋有热气蒸腾。

“内府化精气!”赵三惊骇欲绝。

若论当今江湖谁武功最强,谁剑法最好,任谁心里都有几个人选;但是若随意说出两三个江湖好手让诸位比较一番,恐怕是争得面红耳赤,头破血流都争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江湖,从来就不是个论资排辈的地方。

在这里,任何一个江湖老手都不敢保证不会被一个面容稚嫩,出入江湖的雏儿掀翻,拳脚藏于内,皮囊显于外;但是江湖岁月蹁跹,在历朝历代的奇人异士的探索下,总归是探出一条道路。

二三流高手比的是招式熟练与否,套路有无相克,经验是否深厚;但江湖武学何止千万,就连号称江湖事事皆知的百晓生都不敢打包票全都知晓,因为一件兵器,比武之日身心状态,甚至周遭环境都会影响刹那间的胜负。

只有真正意义上的一流高手,六识灵敏,人体躯壳的潜力被武学开发到了极点,一招一式不被套路所拘泥,这才可以真正意义上的潇洒江湖,纵横一方。

而高深的武学包含着医理,养生,所以无论是内养外练,各门各派的绝学总归是走到一条道上,那就是练筋骨,练皮肉,以及最高深的脏腑外练,而‘内府化精气’正是脏腑外练到一定境界的标志,这就是说从某种意义上吕峥才二十多岁以及和赵大先生,佘姥姥一样,已经晋升为一流高手了!

“这怎么可能!”赵三喃喃道。他虽三十余岁,但也不敢说余生就能达到这种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境界。

“咳咳!咳咳!”吕峥猛的咳出几口鲜血,眼神阴毒的看了赵三一眼,恨恨道:“好好好!居然还有这一杀招!我居然看走眼了!”其实这招倒桩毒龙虽然厉害,但是吕峥若不是过于骄傲,凭借他的身法轻功还是可以躲过去的,但是世上没有如果,而怒气迸发的吕峥,远不是赵三能挡得住。

吕峥一个跨步,好似缩短空间般的闪过三丈,一招红莲教绝学‘毒牙手’直戳赵三心脉,赵三只感到一阵黑影袭来,苦于右脚已废躲闪不得,只觉得手一麻,然后痛麻酸痒一阵袭来,让赵三铁磨的意志都吃不住,直痛的满地打滚,吕峥弹了弹乌黑诡异的指甲,冷冷笑道:“这毒牙手是由上百种毒药淬炼而成,乃我教秘技,你之后七天会受尽折磨,一天溃肤,二天瞎眼,三天断肠,四天胃烂,五天黑虫卵生,覆盖你全身肌肤,第六天你全身上下会被食——吕峥冷笑道:“放心,你不会死,黑虫会为你提供养料,最后在你头颅中产卵!庆幸吧!你将为圣虫献命。”说完,不顾赵三惊恐的眼神,看向另一场龙争虎斗。

话分两头,虽然主厅外打得血雨腥风,但厅里却是分外的安静,王薇与刘捕头早已被甲士抓住,几把长刃冷冷的摆在二人的脖颈处,至于从夜宴开始时就被众人给遗忘的周乾四位,却被数十名甲士牢牢地围住,而马三正好似看无价之宝似的看向周乾。

“四位想必到现在都很疑惑,为何尔等四人的一举一动都在马某的掌控之中?”马三饶有兴趣地问道。

“嘿嘿!这还用猜?十字拐街的老瘸头何琳是你的人吧,我当时就很奇怪,就算何琳在黑道中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把一位朝廷命官的官邸给摸得一清二楚吧?只是不知马都督为何要找我这种小人物的麻烦?”猴儿干瘪瘪的道。

“这么说来,我兄弟三人在这钱塘县的一举一动都在都督您掌握之中了吧!老江湖就是老江湖!果然不是我们这种江湖菜鸟能够比得上的!”三兄弟中最机灵的李三善苦笑道。

“哈哈哈哈!”马三华贵的衣着衬得他的笑容越发的狰狞,“有资质,够聪明,只是运气不好,但你们可知这场计中计我可是从半年前就开始设计了?今日才是最精彩处!而你们就是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猛的一阵响动从外传来,震得偌大的大殿隐隐抖动,窗外,刀光剑影,剑光伴着月色在漆黑的夜空不停的跳动,拐影闪烁,在迷蒙的黑暗中闪耀着红光,而江湖的一流高手,却只能沦为诡计的棋子,武功,从来不是人心的对手!

马三厌恶的看了外面一眼:“狗咬狗!”随即对属下吩咐:“先不要动手!待分出胜负后调集伏牛弩全部射杀!”

“想必几位在宴席中也大略知道我的处境,朝廷要我忠心为公,大义灭亲!而江湖同道要我讲道义规矩,有恩报恩;老子好比在走山道,两边都是悬崖!稍有不慎都会粉身碎骨!他们太小瞧我了!我绝不甘只做一名棋子!”马三咬牙切齿道。

“马匪劫道,六扇门查案,钱塘湖截杀,水军内鬼,一环接一环,所有事情都在老子的计划下一步接着一步,终于老子不想玩了,找人摊牌了!”马三露出病态的满足感,“朝廷,红莲教,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待你二人死后!江湖与朝廷必定大乱!到时就没人注意一位被烈火烧面部全非的尸体!哪怕此人身前是水军副都督!”

“在下还是不懂!我等小人物到底凭何入了马都督的法眼?”猴儿冷冷道。

“谭小弟可不要谦虚!你虽被谭家老四视若己出,但出道却以来一直在暗中查探自己的身世是也不是?”马三意味深长道。

“是又如何?”谭猴儿面露惊容,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淡淡道。

“十九年前,谭家五小姐爱上了一个落魄秀才,可惜谭家乃当地豪门大户,谭家家主极力反对!这对苦命鸳鸯最终被硬生生的拆散了开来,一年后谭家五小姐郁郁而终,而这秀才却时来运转,在接下来三年内连中六元,成了本朝仅有的六首状元,嘿嘿!本来这件事情到此也就结束了,那秀才虽不甘但也不会对心爱女子的家属有所报复,但是不幸的就是!那五小姐在与那秀才欢好后竟然有了身孕,嘿嘿!这对谭家可是有辱门风的一件事!谭家家主急命五小姐堕了腹中胎儿,并命谭家四爷监督,但老四和老五在几兄弟中从小关系就最好,在五小姐苦苦哀求下老四心软了!于是在谭家众人的眼皮底下,一个婴儿就这样诞生了!五小姐在诞下婴儿后心力交瘁,郁郁而终!而这孩子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谭家老四收为义子,视若己出!也不知四爷在这孩子的身上有没有看到四小姐的影子!”马三缓缓道出这件往日辛密,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谭猴儿吃惊的表情。

“不过让人讽刺的是之后这穷秀才官运亨通,本身又极具才能,终于在三年前入主朝堂,宰执天下,昔日的穷秀才,今日的宰辅,谭家家主恐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吧!而这位宰相大人至今未娶,据传是思念亡妻。若是宰相大人得知自己的居然有个儿子,新仇旧恨之下,谭家能否经受得住当朝宰辅的滔天怒火?”

“不可能!不可能!”谭猴儿喃喃道,“四老头怎么会是我四叔?我娘怎么会死了?”谭猴儿语气急促,面容扭曲,“你骗我!这种私密事你怎么会知道!你凭什么说这是真的!”

“哼!”马三冷哼一声:“是与不是你心中早有备案,难道你就不奇怪谭老四每逢五小姐忌日都带你去上香么?谭家老五按道理可和你没关系!”

谭猴儿面色惨然的跌坐在地上,半晌不语——

“至于阁下,那就是让马某惊喜了!两三日前,有属下来报!钱塘江口来了一老三小四人,那老者看面容像是一年没露面的百臂剑仙周询,而那年龄最小的孩子,论称呼好似是周询的亲传弟子,那位江湖豪侠据传言可是从不收徒。”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让马某吃惊了,几个出入江湖的小子竟然堂而皇之在大街上打听马某的消息,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界!我便故意散布些几位想知道的消息!哈哈哈哈!也不知道你这几人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敢夜探本官官邸,这可真是惊喜中的惊喜了!一个当朝宰相之子,一位江湖第一人之徒,死于红莲教的阴谋之下,天下震动!朝廷派遣六扇门捕头协同水军都督马三查案,可惜被红莲教贼众埋伏,双双牺牲,到时锦衣六卫与江湖豪客定会疯狂报复,到时诈死的马某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大厅的右壁猛的震动,‘叱——’拐尖插入右壁,拐身滴着鲜红的血液,血腥气中带着丝丝诱人的香气;然后右壁轰的一声巨响,右壁露出一人大小的缺口,以及钱塘剑派掌门刘大先生的尸体。

佘姥姥冷冷拔出插在刘大先生咽喉处的铁拐,看向马三都督眼神里充满杀意,沙哑道:“好算计!好算计!我原以为你马三也就是个会耍两手刀法的莽夫,但没想到你心思如此阴沉,竟能玩弄我等于掌心!”

吕峥也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脸色呈现病态的红晕,看了一眼马三道:“马叔你真是让小侄我刮目相看啊!竟敢——竟能私自调动一营官兵藏于府内,我圣教的探子竟然连一丝情报都探不到!厉害啊厉害!只是想请问马叔为何对我圣教的部署一清二楚?”

“你们太狂妄了!”马三摇头笑道,“也太小看天下人了!自认为万无一失,却没料到这马府包括钱塘水军早已被我经营的铁桶一般,你以为你能够买通我身边的人,但没料到就是赵原,最贪财好色的赵原,是他让我对你们的布置了若指掌,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现在马原已经领着衙门捕快,六扇门高手去围剿你们布置的人手了!你既然叫我一次叔,那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走!我不追究!”

吕峥盯着马三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弯腰捶背,“马叔啊马叔!我父亲对你的评价还真是一丝不差!你要是做商人肯定是个奸商,但你既然以江湖中人自居,那就该了解——什么是江湖!”

“什么是江湖?”

“江湖——剑和血而已!”

“杀了本教叛徒!晋升护法,享长生永寿!”吕峥冷冷的对后面杀进来的红衣教众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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