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一“网”情深（一）

这个寒假，堂贵和吴英没少在电话上操心。起初是小雪，电话铃一响，魂儿都被勾去了，然后火急火燎地出门，不用猜，肯定是杨明辉惹的祸。小勇回来后，电话更奇怪，找得人是小雪，却和小勇聊得火热。吴英心里纳闷，难道小勇谈下女朋友了？也只有这种可能，才让小勇安静地坐在家里看着电视，守着电话。不过她还是想确认一下，添丁进口，心里想着都乐呵，哪像出嫁女儿，想着都堵心。

看着小勇刚从小雪屋里出来，吴英悄悄地走进去。小雪正翻看着剪报，见吴英进来，“嘭”合上，准备到客厅看电视。吴英赶忙拉住小雪，面带笑容说：“小雪别走，妈有话和你说。”

小雪竖起眼睛，冷冷地说：“准备给我转学呀？回吴中上学？”

吴英本想说，小雪你什么意思啊？妈妈和你说两句话至于敌意那么重吗？可又想到小雪是解开小勇神秘行动的唯一钥匙，只好忍着不悦说：“妈妈想和你说说话，这点儿面子都不给吗？”

小雪转身拉过枕头抱怀里坐床上，说：“我提前声明，对我不利的话题免谈。”

吴英看了一眼小雪，不屑地嘀咕着：“是我太多心，你不愿说那小子的生辰八字就算了。”

吴县有说媒前看男女双方生辰八字的习俗，吴英这么一说，小雪顿时来了兴趣，赶快拽着吴英的胳膊说：“老妈，你说什么呢？”

这会儿吴英摆着架子，说：“说了你也不愿意听，还是算了，我出去看会儿电视。”

小雪哪里肯让，死拽着吴英，说：“妈，我愿意，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吴英达到目的，满意地笑着说：“这可是你说的，我没难为你。”

“妈——”小雪晃着吴英的胳膊，娇声喊着。

“那你先回答我，这两天老给小勇打电话的那个女孩是谁？”吴英一本正经地问。

听到这话，小雪心里凉了半截，不耐烦地说：“和我哥同学，叫杨柳青。”

“哪里人，父母干什么的，长相怎样，性格如何，还有在哪里上学，读什么专业？”吴英一连串发问。

小雪差点儿蒙了，反问着：“妈，你这是审特务了还是要儿媳妇了？”

什么，儿媳妇？吴英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你说小勇谈女朋友了？”

小雪看着吴英面部夸张的表情，轻轻点了一下头。

女朋友，儿媳妇。这两个词反复在吴英脑海里闪现，这是多么让人高兴的一件事啊。她现在多么想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堂贵，那种难以掩饰的欢喜让吴英嘴拢着心在笑。这会是谁家的女儿呢，这么有福气。只要她进了门，有我吴英在，一定不让她吃苦，我要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着她。

吴英按捺着心里的欢喜，讨着笑脸问：“有照片没？让妈瞧瞧。”

“家里又没电脑怎么看？”小雪想起她和杨柳青QQ聊天时，发现相册里有杨柳青的照片，何不借此机会让老妈大出血，也买台电脑。

“电脑，怎么看？很贵吧？”吴英对电脑只有一个概念，那是高科技产品，应该很贵。

“可以点的一台五六千，杨柳青家两年前就用上电脑了。你是不知道，我哥大晚上的出去，就是和杨柳青视频聊天呢。”

“视频聊天？什么意思？”吴英更不懂了。

“唉，就是像看着电视直播一样说话。”小雪看着吴英似懂非懂地点着头，继续引导说：“为这事，我哥一直瞒着杨柳青，说白天我上网，晚上的时间是我他的。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呀，万一哪天——”

“没有万一哪天了。”吴英立马接过话茬说：“我和你爸商量一下，上限五千元，应该不成问题，年前把电脑抱回家。”

“老妈真英明！”小雪高兴地重重地亲了吴英一口。

“不过我是有条件的，买下电脑，我要亲眼看看活人儿似的那个什么聊天。”能把好未来儿媳妇的关，又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吴英觉得这钱花得值。

“没问题，这事包我身上了。”小雪说完，满脸兴奋地去找小勇。

这会儿小勇正在网吧和杨柳青聊的火热。小雪见小勇不在房子里，知道两天不摸键盘手里的那个痒痒，更何况是热恋中的小勇呢？

小勇和杨柳青有过那晚的热吻后，便像吸食了毒品，无时不刻在思念中煎熬着。小勇在北方，杨柳青在南方，校园公寓楼下话吧生意一派火热景象，每天晚上，一股电波贯穿南北，卿卿我我，互述衷肠。情书更是如雪片般，每周一封，未有延误。为解相思之苦，十一国庆放假前夕，小勇踏上南下的火车，忍受着车厢的拥挤与脏乱，赶到南都市，给了杨柳青一个大大的惊喜。杨柳青给小雪说起这些时，嘴上嗔怪着，但言语间掩饰不住的幸福。小雪也惊讶不少，想不到一贯木讷老实的小勇哥哥也有开化的时候，心里也默默为小勇加油鼓励着。放寒假后，小勇和杨柳青自然南北合一流，在省城相约，一路北上回家。故事情节简单甚至平淡，但杨柳青却倾诉的津津有味，她甚至忘了小雪与小勇的关系，她只需要一个倾诉对象，分享自己的快乐。

2000年初的吴县县城，所谓的网吧，只是称呼上的变化，实际上是黑网吧。地点偏僻，一间不大的房子，统共10余台电脑，光线暗淡，环境脏乱差，与执法部门做着躲猫猫的游戏。小雪找到小勇时，在一间阴暗的地下室，烟气缭绕，“嘣嘣”有力的键盘声格外刺耳。小勇正戴着耳机，沉浸在于杨柳青的甜言蜜语中。

小雪拍了一下小勇的肩膀，示意出去说话，小勇问：“有事吗？”

话音一出，四周的人都把目光投过来，有的甚至窃窃发笑。小勇知道自己声大出洋相了，赶快摘下耳机，问：“什么事？”

小雪就把出去考察电脑之事说于小勇。小勇一听，自是欢喜，戴着小雪，不顾天寒地冻，把县城电脑门市转溜遍。最后看好了一台联想品牌电脑。赛扬2.4GHZ处理器，1G内存，40G硬盘，带音响耳机摄像头和电脑桌椅，一共5200元，赶年前腊月二十六日安装到家。

吴英和堂贵的预算是最多不超5500元，有300元的结余，心里刚没乐一会儿，眉心就紧锁住了。原来还要拉网线呢，1200元的费用着实让吴英心疼了一阵。堂贵感觉被小雪和小勇忽悠了，无奈地说：“就拉上吧，买起好马配不起好鞍。”

吴英起身在小雪额头捅了一指，狠狠地说：“看你圆不了我的心愿怎么收拾你？”

小雪哪管这么多，乐呵呵地与小勇跑出去交钱开户。

“好女子，长得眉清目秀，真俊。”吴英看着视频里的杨柳青发着感叹。

“臭小子，藏得很深啊，我一直都没察觉。”堂贵在一旁说着。

“看你说的，不看他妈是谁呢？要像他爹了，木讷的会谈个恋爱不了？”吴英借笑话堂贵来夸小勇，想当年，他俩都结婚一月有余了，大街上堂贵都不敢主动拉吴英的手。

堂贵听出吴英话外之音，不屑地说：“是，儿女都像你。”

小雪听到堂贵故意把“女”字说的很重，不满地说：“你们都省省吧，谁家愿意把女儿嫁给家庭条件不如他们的人家。”

堂贵和吴英顿时瞠目结舌。是啊，与杨柳青家的条件相比，他们也是高攀了。这会儿说的都是自家话，是他们一厢情愿，杨家愿意与否，都是未知数。一个小小的吴县双职工家庭与玉林城区一个副处级家庭相比，底气不足，连个头都觉得矮了一截。以此类推，小雪和杨明辉呢？想到这里，堂贵和吴英的心里不免又沉重起来。

小雪也不想那么多，至少有小勇和杨柳青的案例在前，她和杨明辉的交往就多了一份说服力。

小勇刚才开始还偷偷摸摸的，生怕父母发现了他的秘密。待小雪说明后，也坦然面对。至少父母赞成支持，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但他同样面临一个问题，杨柳青父母会同意他俩吗？

小雪给杨明辉申请了个QQ号，网名“爱雪一生”，就待过完年，与杨明辉一“网”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