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疑云

“从那一天起，我知道普通人永远无法理解更深层的事物。就像哥白尼、伽利略被人烧死，人们时常会未知事物怀揣着恐惧。”可汗掩上大门，继续说道：“这里就存在着更深层的‘事物’，远远超出我们的认知。”

乔姆说：“我想问你的也是这些东西，为什么我总看见普通人无法看见的鬼魂、幽灵？有人把它们称作异类。”

可汗问：“谁对你这么说的？”

乔姆道：“一个朋友。”

可汗若有所思，“对，朋友，朋友很好。我们这么叫它已经是几个世纪前的事情了，如果你的朋友还保留这种古老的叫法，我想他至少也得是18世纪末到19世纪初的人。”

乔姆道：“你说有人活了百年，甚至更久，可他的容貌仍然保持着青春。”

“喔喔，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说的。”可汗道：“据说他们会服用一种药物抵抗他们的衰老，或者是他们神奇的血脉。为了保证血脉的纯净，这些人还近亲通婚，导致后代有严重的基因缺陷。”

乔姆仔细地听。

可汗道：“这些缺陷让他们的皮肤和纸一样苍白，又惧怕阳光直射，所以他们时常穿着密不透风的黑色衣物，甚至在最炎热的天气里也要拿手套保护自己的手，穿着厚厚的长靴与皮帽。当然他们也不会感觉温暖，他们的身体就像寒冰一样。”

乔姆道：“这听起来有点熟悉。”

“还有更熟悉的。由于这类人长期不见光，他们的血液循环也变得缓慢，除了体温变低，他们也对普通人的热血产生非凡的渴望。”可汗的字字句句不由得使人联想起中世纪盛行的那种可怕生物。

乔姆自言自语道：“难怪她能活那么久......”

“谁？”可汗这才注意到乔姆的棺材，“朋友，你的准备真是太周到了，我们不知什么时候会死，确实应该带着棺材。”

可汗撩开帘帐，伊琳娜就在那里安睡。

乔姆将脚步声压低了些，两人就着破旧的椅子面对面坐下。可汗低声说：“那一路真是刺激，我想没有这个孩子，我也无法再见到你。”

乔姆心里有数，那些虫子毁了克鲁泡特金站，还有更多蛰伏在废弃隧道内。

可汗告诉他：“那种该死的虫子，它们非常凶猛，还有许多变异的个体。我们废了许多电池。”可汗忽从旁边拉起一只破烂不堪的头灯，道：“我的宝贝也牺牲了，不得不买个新的。”他提到某只特化的红衣怪客幼体，居然占据了整条隧道，他们以为走进了一辆废弃列车，其实是那家伙吞掉的列车。

“那可真是千钧一发呀。”可汗说：“我的枪甩到一边，如果不是她用AK-47扫出血路，我已经去见上帝了。”

一个10岁的孩子或许连用枪都不会，但在这里，在如此严峻的环境下面，就算用火箭筒轰死别人也不奇怪。

乔姆问：“娜塔莉呢？她也应该来革命广场了，很大几率是和马卡洛夫一起来的。”

“我可没看见那个女人。马卡洛夫逃回来的时候我也刚到，他看样子非常狼狈，说着什么克鲁泡特金站沦陷了。我还想你告诉我更多东西。”

乔姆锁紧了眉头。他说：“娜塔莉不在这里，那她会去哪里？”

可汗砸了砸舌头，“我觉得克鲁泡特金发生的事情可比她重要得多。”

乔姆不以为然，他说：“陌生人死掉多少我都不关心，可我不想死的人却只有她了。”

可汗说：“有够浪漫，如果我是个女人，我已经爱上你了。言归正传，她说不定被马卡洛夫带到高级区里去了。”

“什么意思？”

可汗道：“也许你已经发现了，革命广场比之前大得多，那是因为马卡洛夫带领人手四处扩宽。他们派工程师研究了地形，直接用炸药爆破。所以区分出来了三个区域，低级区、中级区、高级区。低级区就是我们这些流民和外来者的地盘；中级区一般都有武器子弹自保；高级区的多是军队的人，他们个个富得流油，也是马卡洛夫的主要势力。下面的房间几乎被高级区的人垄断了，作为赤线武装分子的基地。”

乔姆道：“很有可能马卡洛夫把娜塔莉带往高级区去，有没有什么方法进入那里？”

可汗回答：“那儿守卫森严，不过办法总归是有的......”

两人正交谈着，忽然大门被踹开！伍德正提着那个小偷少年，把他狠狠摔到桌旁。伍德转身将门关上，说：“你们应该注意注意这小子，他可是不怀好意地趴在门上偷听。”

少年左顾右盼，又被伍德揪起来按在桌上。伍德掏出了一把小刀，刀尖抵着少年的手指。

少年恶狠狠地说：“我知道你们的计划，想要反抗赤线，就算你切掉我的手指我也不会怕。”

伍德削动刀尖，只听见一声惨叫！那少年的指甲盖已被削去半块，鲜血从指间弥散出来，却并不多。伍德说：“人的手指上面毛细血管特别多，如果我只是切手指那太便宜你了，我还可以挑皮、割掉肌腱，一个手指头就有这么多玩法，何况你还有九个呢！”

少年颤抖着求饶：“别！你千万不能把我变成残废。”

可汗道：“那要看你不会不会做人了，小毛孩。”

乔姆注意到，这少年说的是千万别把他变成残废，而不是“不要伤害我”。其实乔姆早就对这少年产生疑惑，便问：“你究竟为什么盯着我整天偷东西令你感到很光荣吗？”

“我不得不这么做。”少年咬牙道：“我有我的理由，我发誓不会再盯着你们了，只要让我离开。”

伍德和乔姆对视了一眼，伍德说：“我看还是采取比较保险的办法。”

少年急了，喊道：“你们不可能脱身的！在这里杀人会被制裁，你们无法瞒过这么多人的眼睛。”

可汗哈哈大笑，“我们本来就是亡命之徒，你不是还偷听到我们打算离开革命广场？”

伍德说：“我那里留着许多王水，我们可以把他弄成小块，然后不留痕迹地解决掉。”

乔姆说：“这样太费时间，应该直接割掉他的舌头，把整个人活泡在王水里，十几分钟就搞定了。”

少年面色僵硬，汗毛直竖，一时间吓得发不出话来。

三个男人这才大笑，少年毕竟还是太年轻，可这么放走他也不是办法。

乔姆决定让他尝点甜头。

他从背包里翻出剩下的一半熏肉，“瞧瞧这个。”

少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这个是你从上面拿来的？你难道是猎人？”

乔姆有些不太明白，他只道：“小子，我知道你偷的都是些食物，我也不问你用来干什么，只要你帮我们做些事，这一大块肉就归你，我想你一段时间不用偷东西了。”

少年眉头一横，骂了句粗话，“这比偷东西男人多了！该死的，如果让赤线知道他们会杀了我的。”

可汗安慰他：“那样太便宜你了，按这群反动分子激昂的情绪来看，一定想找个出头鸟来杀鸡儆猴，他们应该剥掉衣服鞭打你，剥掉你的皮，再把你的脑袋挂在赤线基地的大门口，以供瞻仰。”他忽又顿了顿，“可是我们就出生在这样一个地方，我们用自己的双手获得一切，用自己的生命证明自己，如果你承认自己是个女人、懦夫，那你就继续小偷小摸吧。”

少年喝道：“该死的，我干！”一个人摔门出去了。

伍德嘱咐道：“下次打钟的时候，在隔离门见面。”

三人聚在房内谈了会。

关于赤线、关于那些马卡洛夫公布的“法律”，还有乔姆不太明白的猎人。可汗说：“等你进入高级区就知道了。”但乔姆最关心的一点还是“黑怪”，也就是他们此次离开革命广场的最大障碍。

伍德一知半解，最有发言权的当属可汗。

可汗望着摇曳的烛火，好像他的心也像那支火苗摇啊摇啊，可汗说：“我小时候就有很特别的天赋，一些神秘的、无法被常人看见的东西会自己找上我，所以当我触摸到尸体就好像看见了一切。那个高大的家伙，看起来非常瘦，可其实非常强壮，它理应不坏，为什么要害人呢？赤线又禁止神鬼言论，派了探索队出去，至今未归。一切都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伍德立起身，他说：“我相信你会找到办法的朋友，我还有东西要去准备一下，我们下次打钟的时候见。”

这里终于又只剩下乔姆和可汗。

乔姆道：“你给我的承诺现在该实现了。”

可汗说：“对不起朋友，我无法让你摆脱这些玩意儿。”

乔姆将SVT取下来，一边把玩着枪身，一边对准了可汗。

可汗道：“别紧张朋友，你应该深有体会，它一面让你看见更广阔的知识，一面却死死缠绕着你。它的力量太深邃了，我们的了解只有片面，更不可能告诉它快点停止。”

乔姆给枪上了膛，然后用桌上装有水的矿泉水瓶套在枪头，用抹布缠好一圈又一圈。

“呯！”这一枪非常沉闷。

可汗滴下冷汗，他身上没有多个窟窿，反而身后的墙壁被打穿，可汗赶紧出去，发现一个人头部中弹倒在那里，已经没救了。可汗将尸体的弹孔遮住，喊道：“哎哟，你这醉鬼真沉！”边将人拖进屋里。

“是赤线的间谍。”可汗拉出这人衣服内襟，上边绣着大大的红色五角星。这些人穿着普通人的衣服，渗透在各个区域，就是专门给赤线当耳目的。

可汗问：“你怎么开枪这么果断？”

乔姆将手里揉碎的纸团展开，是伍德在断肠酒吧留给他的，上面写道：“赤线有许多间谍，他们穿着与平民一样的衣服。”所以乔姆果断开枪了。“看来这些间谍会跟踪每个新来的家伙，然后判断他是否值得相信。”乔姆说完把纸团烧成了灰烬。

他瞥了眼伊琳娜，刚才的惨叫与枪声都没让她从美梦中惊醒。这真是太好了，在地铁里这样的孩子才会活得比较快乐。

“裆、裆、裆！”

浑厚的钟声响起，它似来自更遥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