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深渊之眼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迫使乔姆靠近。

好像有人硬生生掰开他的眼珠子，要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棺缝隙。

里边关押的不再是乌鸦，乔姆看到一个近乎扭曲的生物，光是看见这一眼就使他陷入疯狂。

疲累与伤痛侵袭着乔姆的五脏六腑，使他产生一些无法解释的幻觉。

乔姆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他竭尽全力推上棺盖，可就在棺盖合上的刹那间，一只巨大的眼球透过缝隙凝视着他。

眼球内部包罗万象，有璀璨的星河，有大量神秘的符号，那些远超于人类的知识体系。

所有联系瞬间传递到乔姆脑内，好像一道雷电击中他，瞬间瘫倒在地。

“你不是来自这里，你是......天外来客。”

遥远星辰的那一端。

这些神秘生物的源头竟然始于宇宙。

它或许对乔姆没有恶意，甚至无意中将某种“知识”馈赠给乔姆。但人类实在过于渺小，就像宇宙的尘埃，乔姆完全无法理解其中的涵义。

眼球的瞳孔仍在不断变换着，巨大的古代转轮将一切尽收眼底，眨眼之间，世间万物都在闪耀的星辰当中。

乔姆离疯狂只剩一步。

好比一头行走在枝桠上的豹子，细枝已经出现裂纹，几秒钟内就要掉进无尽的深渊。

直到一声巨响，棺盖自己合上了。

乔姆这才得以解脱。他用双手撑着地面，大汗淋漓！原来他根本没有离开睡觉的房间半步，一切都是乌鸦在作祟。强大的精神力甚至引发乔姆进入一个又一个幻觉。

乔姆似乎还能感到被巨大的眼球凝视着，刚才对他的精神攻击丝毫不亚于肉体上的摧残。乔姆听说过一个有趣的现象，每个人都曾梦到从高处摔落，但每次砸到地面的前一秒就会惊醒。这是大脑为了测试人体是否还“活着”，当身体器官陷入休眠，大脑就会诱发某种生理恐惧迫使人醒来。

那如果梦中碰到地面呢？

潜意识就会认为人“死”了。一旦乔姆在梦境中死去，他的身体也会随之死去。乔姆仍在冒着冷汗，他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颤抖，出于本能地告诉他刚才有多么危险。乌鸦不单是被刻下烙印，她体内还寄宿着不得了的东西。这个东西强大到扭曲时空，在人类无法想象的维度投影着精神世界。

乔姆从背包翻出朗姆酒，两瓶烈酒下肚才缓和下来。

他理理头绪，还是决定去乌鸦那儿看一看。这次空间没有异常，大量蟑螂在纳粹残骸附近徘徊，武器柜上满载武器，楼梯间也没有那肥胖恼人的肉瘤，而上层缝隙的杂物则被推倒，显然有人从里面逃出来了。

乔姆点燃大门口的煤灯。

黑棺静静地躺在大门口。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乔姆叩叩棺盖，“你还好吗？”

棺内不出声。

乔姆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棺内方才传出沙哑的声响：“别动。”

为什么别动？

“桀桀桀桀......”一种关节扭动的诡异声音从乔姆头顶传来。乌鸦悄声说道：“它只看得见会动的物体。”

乔姆将呼吸都压下去，他只感到脊背发凉，借着微弱的灯光，某条巨蟒般的影子正在天花板上游动。它有许多只手，这些手臂形成怪异蠕动的影子。

乔姆连呼吸都静止了。

他绝不会回头去看那只怪物，怪物似乎闻到活人的气味，仍然不死心，在天花板游移不断。千万只手犹如堕入地狱的魔爪，渗出大量粘液。

粘液滴落在乔姆头盔上，“啪嗒、啪嗒”地响。

那些充满恶臭的粘液甚至从乔姆的防毒面具滑下去，搅得乔姆视线不清，庞然巨物滑到乔姆身前，它浑身长满眼球，身躯像是人类与蟑螂拼凑起来的，每个眼球都在发出沉沉的低语。

像是精神攻击。

乔姆的身体开始摇晃，他咬咬牙还是没有倒下，怪物这才一个猛子钻回基地深处。它细长的体型就是为了迅速出击，只是那“细长”的身躯对于人类来讲已经粗如牛肚，足够活吞下成年男性。

乔姆感到自己的精神力又下降了，他每次见到这种不寻常的怪物，就离疯狂更近一步，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黑棺还是纹丝不动。

但它给人的感觉却越发地不同寻常......蓦然间，乔姆看见一位女人的形象在他面前逐渐浮现。

她穿着白色的纱裙，金色的头发好像夜晚升起的又一轮明月。

“你是！”乔姆伸出手要抓紧她，女人却往后退一步，翻开棺盖躲进了棺材。乔姆冲到棺边，将要翻开棺盖的一刹那间又停止了动作。乔姆眼睛里写满落寞。

他有双比黑夜还纯粹的眼睛，睫毛轻轻地往下垂，看起来就像浩瀚宇宙里燃烧的火焰，纯净得不掺杂一丝尘埃。

“你不是。”他轻轻抚摸着棺盖，好像希望再看到那个女人的影子似的。

幻觉的目的就是让他开启棺盖，它甚至能窥视人心的私密。这还仅仅是棺内发出的影响，数十根尖锐钢针不断将乌鸦折磨才勉强压制住“它”，难怪乌鸦嘱托乔姆不要放她出来，一旦让乌鸦体内的东西现世，结果将是毁灭性的，可乔姆总不能关乌鸦一辈子。

黑棺底下不断渗出血。

连蟑螂都没敢光顾这里，那是源自本能的恐惧，对深邃力量的无限敬畏。那头长满眼球的巨蟒，会不会就是汲取了乌鸦鲜血受到感染？

乔姆尝试着用一些杂物将棺材阻隔，那些精神层面的影响确实减弱了些，可还是深深地刺激着他。乔姆在身上摸索，偶然摸到之前乌鸦给他的魔血。魔血还残留一丁点，他将最后这些粘稠的血质倒在棺盖上。那些古怪的血渗入棺木，一下子被吸得一干二净。

乔姆这才得到片刻的宁静。

看来乌鸦猎杀奇异生物是为了给体内的东西“喂餐”，乔姆会不会也走到这一步？因为乌鸦陷入长久的沉睡，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乔姆顺便看看那三具苏联士兵的遗骨。

他发现这三名苏联士兵属于科研人员，从身份牌上来看，当时进行着一项名为“反纳粹计划”的实验。照理说蟑螂应该把他们的衣服也啃了，可是并没有。他们的衣服上有着某种刺鼻的化学气味，乔姆还从其中一具骨骸身上翻到一把样式奇古钥匙。

乔姆还在寻思钥匙的用处，忽听见过道间隆隆响动，有扇秘密大门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