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潜行者

乔姆和可汗一人一边把笨重的摩托车抬进密道。

可汗问：“还有多少汽油呢？”

乔姆说：“不多，但够用。”

碰上危急情况，它应该能抵达革命广场，可到达革命广场之后呢？克鲁泡特金站滞留的两百多人口都没人敢去探索，或许隧道内真得潜伏着某种怪物，又或者革命广场被强盗所占领，是他们杀死了装备精良的先遣队员。

可汗忽然说道：“你对什么感到怀疑？你在怀疑我所说是真是假，你在推测着革命广场的传言有多少确凿可信的成份。”

乔姆问：“那你能否用你的能力感应一下，如果地铁的灵魂能与你沟通，那请告诉我革命广场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可汗说：“也许我很疯狂，但我并不傻。我也会像普通人一样贪生怕死，对未知的事物怀抱着敬畏之心。我猜测的和你一样，现在地铁内最可怕的不是变异怪物，而是和你我一样的人类。”

可汗整理着他的头灯，“所以连菩萨都带着一柄宝剑。”

娜塔莉问：“什么菩萨？”

可汗说：“东方人崇拜的神灵，她在人间有许多法相，有时候会化作妇孺在街边施舍乞丐，有时则是一位翩翩公子，她就像是世界的督察者，在各个角落监督着人类。”

娜塔莉打趣道：“她怎么没有出现在这里？”

可汗答：“也许她早已放弃了人类，毕竟这都是我们自作自受。”可汗校准头灯，一道米黄色的光束刹那间刺破黑暗。

只是头灯电力衰弱，只能照亮十几米远的东西。

乔姆递给可汗两节电池，可汗说：“谢谢，我会派得上用场的。”

可汗在黑暗中摸索前进，蛛网错综复杂，一条条垂挂下来的蛛丝好像断了线的雨珠子，晶莹剔透。

它们充满粘性，很快沾满了众人的衣衫。

“这对第一次进来的人来讲可不是舒服的体验，是吧，我的......抱歉，我该叫你什么？”

“乔姆。”

“哦，如果你不介意，帮我弄走这些烦人的东西。”

乔姆撕了些衣布缠在撬棍上，然后抽出油脂。这些油脂是乔姆从鹿肉中提炼出来的，他把鹿骨当作结实的材料，鹿皮晾干，鹿肉已经干了一半，而鹿油则有多种用途。现在乔姆把鹿油浇在撬棍上，可汗帮他点着。

火苗烧开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如同原野上燃起一片猩红的火种。

大家都盯着那团火，就像是落难水手们抱着浮木漂浮了几天几夜，忽然看见一座明亮的灯塔。

在幽闭绝密的空间，火苗非常微弱，气味却呛得人窒息。

娜塔莉说：“小心点，这里.....咳咳，这里氧气稀薄，容易昏倒。”

乔姆只是不明白这些蛛网从何而来，它们比平常看见的蜘蛛网都粗上几圈，几乎占据了整座荒芜的隧道。

乔姆踩过一块铁牌，咣咣地响，“克鲁泡特金支线建造工程。”

这条支线似乎在多年前就建设完毕，可汗放眼望去，整条隧道只是没有铺上铁轨，钢筋混泥土全部浇筑完毕。可汗说：“这条隧道太古老了，它说自己在1950年之前就开始服役，然后又给紧急封闭。”

娜塔莉感到好奇，“难道你真能与这座地铁对话？”

可汗笑道：“当然，你看隧道口，它的断面是矩形的，自从50年代之后，所有隧道断面都采用马蹄形了。”

“原来你能与地铁沟通是这个意思。”

可汗低语着：“不，远不止这些。”

“咯咯咯咯.......”一阵像是木偶扭动关节的声音。乔姆猛然回头，身后漆黑一片，他什么都看不见。乔姆挥动火把，将蛛网烧得红光烁烁。

娜塔莉问：“怎么，你见着什么东西？”

“可能是我神经过敏，继续走吧。”娜塔莉转过头去，牵着伊琳娜往前走，乔姆放慢步子，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怪异的声音如影随形，每次乔姆把火炬照过去，声音又匿进黑暗之中。

乔姆将火绑在摩托车上，然后将装有鹿油的瓶子打开，一边沿路洒下一条油线。

当乔姆再听见那种古怪声音的时候，他猛就点燃油线。顿时烈焰升腾，火焰顺着油线一路往后烧，乔姆依稀看见一个鲜红色的影子。只一眨眼，那影子便无踪迹。

“哇喔！”可汗与娜塔莉他们全都转过头来，娜塔莉说：“下次想烧死我的时候尽管说一声。”

乔姆也不答话，一直在后面推着车子。娜塔莉夺过火把，“我来烧掉这些路障，你专心推车就行。”

往后就是真正的隧道。

越往里走，蛛网也越来越密。最后可汗不得不退下阵来，娜塔莉走在最前面。她也感觉到不对劲，“这么多蜘蛛网，总归不太对。”

伊琳娜说：“没打扫的地方就应该有蜘蛛网，有什么好奇怪的？”

娜塔莉点了点伊琳娜的额头，“小笨蛋，蜘蛛是孤僻的猎手，它们喜欢潜伏在阴影里，等待致命的一击。它们甚至可以连着一个月不进食也不会饿死，所以只要有蜘蛛，蜘蛛网自然会越来越多。但一只蜘蛛只会结一张网，守着一块地方，这么多密密麻麻的网实属罕见。”

伊琳娜眨了眨眼睛，她用稚嫩的声音说道：“那么蜘蛛们都跑去哪了？”

娜塔莉心里一惊。

对啊，蜘蛛都跑去哪了？有些蛛网烧起来还有“滋、滋”的声音，上面布满粘液，好像还是刚刚结起来的。

周围只有昏暗的灯光，娜塔莉给伊琳娜一只手电筒，她说：“你也帮忙照亮四周围，好吗？”

现在娜塔莉举着火把走在前面。

伊琳娜与可汗跟在她身后，可汗的头灯照得最远，射出一道米黄色的光束。

乔姆在最后面，摩托车上绑着手电筒，可以透过蛛网看见可汗他们的背影，乔姆自己身后却是一片黑暗。那股声音没有远离，反而越来越近。好像只有乔姆听见一些，黑暗中所发出的声音实在太轻，像是毛茸茸的垫子在地上走路似的，乔姆听见的不过是与地面摩擦的声响。

现在那种声音更轻了，频率却越来越快，好像非常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