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抉择
他们走过很远，隐隐能听见克鲁泡特金站的呼唤。
这座城市是根据伟人的名字来命名的。一位伟大的自由战士：彼得·阿列克谢耶维奇·克鲁泡特金。
他在俄国人眼中的地位，就和中国人眼里的鲁迅相同。他们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为人民自由与青少年的未来做出伟大贡献，却又遭到当时****的迫害。只是鲁迅命短，还没有成功推翻，不若当今社会又是另一种格局。推翻沙皇后，这位75岁的老学者回归俄罗斯，立即受到全国人民的热烈欢迎。
诺斯科是克鲁泡特金的故乡，故乡也用一座城市来纪念让它自豪的英雄儿女。
从文化公园到克鲁泡特金，无异于从一座城市步行到另一座城市。
只是路程较短。
维克多说：“我们走上两天两夜就能到克鲁泡特金。”
“还是不休息，不睡觉的情况下。”
乔姆问：“那到了克鲁泡特金呢，你凭什么肯定我们能坚持到革命广场？”
维克多说：“我暂时不能讲。”
“找到你妻女之后你才肯讲，是吗？”
“没错。”维克多紧张地盯着乔姆，“我知道相信陌生人是很艰难的事情，只要你肯帮忙，我一定会非常感谢你。”
乔姆没有回答。
他只是推着摩托往前走，他们的眼睛已完全适应黑暗，乔姆把手电筒绑到摩托车的把手上，一节电池已快用尽，他们就着昏暗的灯光向前行走。
所有人的步子越来越慢，队形也开始变化。
娜塔莉与伊琳娜逐渐落后，维克多第二个，乔姆仍在最前面。
他们大腿酸胀疼痛，好像随时都要爆裂开来。
娜塔莉迷茫地问：“我们已经走了多久？”
乔姆说：“不知道。”
“你有手表，低头看看就行了。”
“我不能说，说出来你会感觉更累。我们走了一小时，再向前走吧。”乔姆减慢步伐，可娜塔莉却觉得他的步子更快了，怎么追也追不上。
娜塔莉从没有徒步跋涉这么远的经验。即使她每天绕着公园跑步健身，也不会感觉这么疲累。
她怀疑乔姆不是个真正的人类，他的五脏六腑一定都是铁，才会如此麻木不仁。他也不肯说时间，娜塔莉胃里一阵刺痛，之前那些食物已经转化成能量，可这些能量也快耗尽了。娜塔莉喝了口水，这些水只够润喉，她忍不住又灌了一口，第二口、第三口......
不知不觉她已经饮下半瓶。
乔姆说：“缓一点。”
娜塔莉看他都没回头，却暗中盯着自己，便愤愤地说：“别管我，我要喝爆自己的胃。”
乔姆说：“我曾经把水管灌到一个人嘴巴里，周围的缝隙用强力胶封死，然后打开水龙头。那个人的肚子一下子涨得和皮球一样，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然后‘嘭’的一声......”
“别讲了！我认输。”娜塔莉把瓶盖扭紧，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维克多凑上前来，他问乔姆：“你刚才说得是真事吗？”
“不是。”
“可你的眼睛那么奇怪，我喜欢观察各式各样人的眼睛，如果有人撒谎，我是绝对能看出来的。”
“那你觉得我在撒谎吗？”
“不知道。”维克多说：“我正要看清你眼睛的那一瞬间，你却躲开了我的视线，我只知道你是个非常警觉的人。”
“我也是个相当危险的人，你的妻女最好不要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她们可能会被我吃掉。”乔姆扫了扫舌头，维克多打了个寒颤，如果有选择，维克多是要尽量避开乔姆这样的人。
可现在，只有乔姆能带着他安全去到克鲁泡特金站。
维克多重复道：“你确实会给我水，对吧？”
乔姆答：“看你的选择了。如果密道只是你营救妻儿的幌子，我会用你的血填满剩下半桶水。”
“啊！”后面忽然传来伊琳娜的惊叫，原来是娜塔莉一头栽倒在铁轨上。伊琳娜将她搀扶起来，娜塔莉说：“没事。”她脚伤未愈，不断赶路实在是件极其痛苦的事情。
伊琳娜将她扶起来，乔姆停下来拍了拍摩托车座位。
娜塔莉也不领情，咬了咬牙继续往前走。
她没走出几步，乔姆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娜塔莉红着脸说：“谢谢。”乔姆把她稳稳地放到摩托车座位上，他将娜塔莉受伤的脚抬高，帮她褪下军靴，娜塔莉疼得喊出声来。娜塔莉说：“你的动作未免有些野蛮。”
乔姆看着她的脚踝，已经肿胀乌青。原本精致白皙的皮肤变得红肿发紫。
乔姆撕下一些干净的布匹做了个简易绑腿给肌肉增压，防止脚踝继续肿胀。他说：“你不要再把脚闷在靴子里头。”
“那我难道不走路吗？”
乔姆已经开始推动摩托，娜塔莉尽量把脚抬高，有助于伤口更快愈合。
伊琳娜顽强地跟在后面，娜塔莉反而有些愧疚。她偷偷观察乔姆，可她只能看见乔姆的背影。乔姆背着军用背包，背包不大，却很沉，在他肩膀勒出深深的痕迹。他的步子总是很稳，每秒跨一步，比最精妙的电子设备还要准确。
娜塔莉最不能忘记的便是乔姆的背影。
他似乎总是默默地出现，又无声地离开，如果他走进茫茫人海中，娜塔莉不可能再找到他。
娜塔莉半倚着摩托车，她脑袋昏昏沉沉，伏着前座便睡着了。
朦胧之间，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在奔跑。
不是在幽邃的地铁内，也不是沦为废墟的城市间，而是一片宽广无垠的大草原。
她骑着骏马，跑过一座座山，一条条河，跑到绿草如茵的旷野上。
旷野中传来风声。
她才发现不是自己在奔跑，而是伊琳娜。她穿着洁白的长裙，高歌着奔过长河，原来自己变成了一阵无忧无虑的风。
“嗯.....”她醒来，周围还是幽邃可怕的隧道。
乔姆仍然推着摩托向前走。
她主动下车来，不想给乔姆带来太多负荷。
正此时，黯淡的手电光忽然照出墙壁上的提示：克鲁泡特金站。
他们已经到达了克鲁泡特金站。
娜塔莉满是吃惊，那他们就是在不知不觉中摸索了两天的路程。如果乔姆说出时间，他们不一定能做到。维克多都有些不行了，所有人都坐倒下来。
乔姆也喘着气，维克多却是满头大汗：“请快点，快一点。”
乔姆说：“我们的交易就到此为止，我给你水，你指出密道。”
维克多有些犹豫。
娜塔莉说：“请先等一等，你们发现没有？这座站点没有灯光，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我们可以先真正到了站点，确认安全后再做决定。”
“我同意她的说法。”维克多马上附和。
乔姆说：“就现在。我已经完成承诺让你活着来到克鲁泡特金站，你也必须给出承诺。”他瞥了眼娜塔莉。
娜塔莉掏枪出来，对准维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