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恶魔之音
工房窗边，人影安静地坐着，手里咯咯作响。
两枚装满铅弹的弹筒在他指间盘绕。
他似乎完全不担心窗外射进的冷枪，更不担心这场末日浩劫。他拉开大衣，一刀一刀地挑出子弹，血肉飞溅出来，他却轻松地哼着一首曲子。
曲调很调皮，像是长期混迹在森林里的猎人自娱自乐创作出来的。
七颗弹头叮当落地。
他把这些弹头攥在手心里，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手雷，用胶带把弹头捆在手雷四周。他每次出行都带着四枚爆炸物，因为他已注意到周围生物的变异。火药这么小的东西，却能放倒大象般的猎物，实在是物超所值。
他“啧啧”两声，用来对付人，实在有些浪费了。
“咣当”一声！
乔姆踹开大门，发现工房内有不少机器流水线供人躲藏。他拉动链锯，隆隆的声响好像这些机器还在运转。
乔姆一阵眩晕，他看见工厂还在运作时的情景，他看见窗外轰天的炮火，远方缓缓升起的蘑菇云，辐射风暴席卷而来，那些工人们在工厂内瑟瑟发抖，他们的头发、皮肤都开始脱落，血浆混着内脏淌满地面，他们朝出口伸出腐败溃烂的手掌，融成一滩稠浆。
“啊。”乔姆马上恢复神智，他又受到那股神秘力量的侵蚀，他扶着机器混乱不堪。
忽然一道黑影掠过！
乔姆急忙追上去，可却追到死角。他分明看见个人影过来的，却只看见斑驳的墙壁。
不对。
墙壁上有脚印。
乔姆抚摸着那些痕迹，他分不清是手印还是脚印，浸染有某种生物竟然能在光滑的墙壁上穿梭自如。它爬上了二楼。
乔姆瞥见西侧楼梯，他刚要迈步，忽然看见一道细细的钢丝。
不同于工房内的其它物品，这道钢丝一尘不染，细得像是头发丝。乔姆顺着钢丝寻找，发现末端连着手雷的环锁。
手雷就埋在楼梯下面。
乔姆拉住一端，用电锯锯断了钢丝。他取下手雷的时候，忽然觉得好轻。
一颗填满爆炸物的手雷应有很特别的质感。
乔姆忽然冒出一个非常可怕的想法，当他看见手雷后面还连着一串钢丝，他的心也寒到极点。
——火光四射！
整条西侧楼梯被彻底炸毁，爆炸声在旷野内悠悠回荡。
楼梯附近的墙壁被炸塌，风雪拼命往缝洞里钻，瞬间埋葬了残骸。
“菜鸟。”男人从二楼某间房内出来，他等待烟尘散去，看见乔姆暴露在风雪中的尸骨。
乔姆身上冒着袅袅的青烟。
他怎会想到这是颗诡雷？
神秘男人来到他面前，声音低沉而沙哑：“你做得很好，追踪猎物的脚步，不给它喘息的机会，但真正的猎人先要看清自己脚下的每一步。”
没有人可以在38gTNT的威力下存活，爆炸时产生70多枚破片，即使在70米外仍有杀伤威力。
乔姆身上焦黑一片。
鉴于乔姆之前的表现，男人亮出匕首，准备往乔姆脖子上再抹一刀。
怎料乔姆猛然睁眼，他一把拉住男人的伤脚，将他拖到地上。男人的匕首划破乔姆的肩膀，乔姆腕口弹出锋利的铁片，猛就扎进男人大腿。
两人一阵劈砍，顿时血花飞溅！
乔姆身披重甲，却没占到太大优势，这个男人的匕首非常恶毒，刀刀奔着要害！
乔姆力气也不小，猛地骑到他身上，朝着他的心窝压过去！
男人用手抵挡。
就因为手掌那两寸不到的厚度，乔姆的铁片没能刺穿他的心脏。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乔姆发现这是个中年男人，他的脖子还有迷彩！听说那些偏远村庄外还有猎人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他们只偶尔与镇子上的人有些交集，自己则是彻底融入野外了。他们可以追踪鹿群一追就是半年，也能靠一张长弓射杀三百公斤的巨熊。
乔姆渐渐感觉有些吃力。
男人怒吼着，忽然弓起身子，猛将乔姆扭转过来。他卸下背上的长筒猎枪瞄准乔姆，那是仅有的两发子弹。
两发直接打中乔姆的焊工面具。
乔姆的动作一下子停滞。
男人猛地站起来，他看着面具上两发深陷的弹孔，鲜血从里面缓缓渗出。
他猎杀过许多凶狠的猎物，却没见过这么难死的，男人摸向后腰，他不想再用匕首冒险，他宁愿再塞颗手雷结束乔姆的生命。
还没等他拉动拉坏，乔姆一脚将他踢翻，两个人又开始死斗。
向来冷静的猎人也怒吼着：“你的命还真硬！”
乔姆一拳将猎人打翻在地，他腕上的铁片朝猎人的喉咙逼近，猎人瞪大了眼，他眼角的皱纹好像干涸的河床。他低语着：“你这么想要我的命？”
乔姆说：“你朝我开枪，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哼。”猎人瞅准机会，一刀捅进乔姆的左肋！乔姆反手将铁片刺进他的侧颈！
猎人口吐鲜血，趁着乔姆吃痛的瞬间将他踢开。
乔姆左肋涌着汩汩的鲜血，猎人捂着脖子，鲜血把他里面白色的衬衣领子都染红了。
乔姆说：“你真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猎人冷冷地答：“彼此彼此。”
他们虽有饶舌的兴趣，身体却是一个比一个糟糕。他们本以为自己能击败对手，没想到全都踢到钉子。
工房外忽地传出一阵鬼哭狼嚎的叫声。
这凄厉的叫声迂回婉转，似乎就在工房顶端盘旋。
猎人说：“我从基辅过来的。”
乔姆道：“基辅很远，你怎么过来的？”
猎人答：“卡车。”
“还能用吗？”
猎人摇头，他的眼睛好像陷入某种迷惘，某种远涉未来的恐惧。
有什么能令这位精于生存的猎人感到恐慌？
“恶魔摧毁了我的卡车，我从基辅来，它一路跟着我。”
风雪之中，凄厉的嚎叫声越发明亮，像是老鹰的啾鸣，却更尖锐。
乔姆说：“你不要说是真的恶魔。”
猎人冷笑，“我的一些同伴叫它恶魔，不过我叫它婊{子。”